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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节

      这红油抄手,云渺渺入门前,步清风就时常做来,试了好几回,才拿准他的喜好,定要多些辣子,再撒上刚过油的白芝麻,看着那红油裹着白面抄手,晶莹透亮的才好。

    趁着热气儿,香辣扑鼻,云渺渺都有些眼馋。

    步清风晓得她同师父一样,都爱吃辣,故而也给她备了一碗,但她伤势才有好转,须得照顾脾胃,先看着她喝下小半碗粥后才将抄手端给她。

    云渺渺顿时眼前一亮。

    要知道,她这师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得红油抄手更是天虞山一绝。

    见她动了筷子,长潋也被勾起了食欲,正想去夹那抄手,却被另一只手整碗端走了。

    霓旌将抄手端到自己面前,给他换了碗粥,他顿时一怔。

    步清风一脸诧异:“师姐,你这是作甚?你若是想吃抄手,厨房还有,我给你盛一碗就是,那碗是师父的”

    话音未落,霓旌便斜来一眼:“废话,我自然晓得这是你孝敬你师父的,我今日偏不让他吃!”

    步清风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郁闷,又不好同她发作,错愕地看向长潋,“师父,这”

    长潋侧目看了她一眼,却不见她半分心虚,往他面前又放了个清淡的菜包子,连沾了辣油的筷子都被换了。

    “看我作甚?能看饱吗?”她一脸淡漠地望着他,“这几日,不得沾辣。”

    闻言,长潋忽然想起今早刚喝下的那碗药,里头又几位草药应是与辛辣相冲的。

    “为何?”步清风自是不明所以,师父平日里就爱吃点辣的,这师姐怎么如此霸道,便是离开师门了,也不能跟师父抢早点吧!

    “不许吃就是不许吃!哪来这么多为何!”她一拍桌子,回头剜了长潋一眼,“一口都不许!”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云渺渺总觉得她今日脾气特别大,却又不便细问,停下了手中的勺子,静静看着自家师父作何反应。

    长潋并未如步清风料想中起码争辩两句,面对如此坚决的阻挠,只叹了口气,将粥端到面前。

    “罢了,今日的粥熬得不错,为师突然想喝粥了。”

    “师父?”步清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吃惊地看向霓旌。

    心道这师姐本事不小,都如此过分了,师父居然还如此纵容她。

    云渺渺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师兄,坐下吃饭吧。”

    步清风一口气堵在心口,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将此事揭过,坐下来好好吃顿早饭。

    细雨绵绵,虽说有些冷,但偶尔如此,山间鸟兽静默,倒也有几分爽利。

    本想吃完早点,再下山与几位掌门继续商议那两个蓬莱弟子失踪一事如何处置,可惜,连安心吃完饭的机会都没,山下忽然传音,昨夜又有两个中皇山女弟子不见了。

    片刻不得安生,叮嘱云渺渺和霓旌留在映华宫后,长潋便带着步清风一同下山。

    赶到中皇山弟子所住之处时,长琴和端华已经到了,中皇山掌门闭关未至,一切由大弟子钟离阙主持,各大仙门仙府的弟子纷纷闻讯而来,已然围成一团。

    见他到来,众人赶忙让出一条道儿来。

    “师兄。”长琴迎了上来。

    长潋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她叹息道:“今晨刚发现的,和之前那两个一样,不知所踪。蓬莱的弟子还没找到,中皇山又这可真是”

    二进的小院,中庭空旷,只有几株翠竹,三间厢房排了一行。

    石阶上,几个中皇山女弟子正惶惶不安地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走了过去,那几人忙上前行礼。

    “昨天夜里,你们可有发觉什么异常?”他温声询问。

    几个女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昨夜我们都早早歇下了,于清和长乐在院中练了一会儿琴,其间我还打开门看了一眼,催她二人早些回屋,我们听着琴音,约莫到戌时,琴声便停了,她们应是在那时回屋的。”

    于清和长乐,便是昨日失踪的女弟子的名讳。

    “你们亲眼看到她二人回屋了?”长潋追问。

    闻言,那几人面露犹豫。

    “这倒不曾”还是那个女弟子开口答话,“不过那琴声一直听来与平日并无不同,也不曾传来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自从蓬莱失踪了两个弟子后,院门我们都谨慎地上了锁。”

    “是啊是啊”旁边一人怯怯的附和,“听说山中混入了魔族,大伙都提心吊胆的”

    话音未落,便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扯,她才恍然想起,之前的传闻说的好像就是眼前这位天虞山掌门的弟子,赶忙闭上了嘴。

    长潋神色凝重,并未与她们多言,看她们的反应,应是根本不晓得昨夜可有发生什么,回身望去,恰好瞧见司幽从失踪之人的屋中出来。

    他领着两个师弟,陆君陈也在,应是进去查看状况了。

    一抬头四目相对,他走上前来,装样子也要先行个礼。

    长琴和端华也要入内查看一圈,长潋便趁机将他独自唤到一边。

    “帝君可有瞧出什么?”

    司幽神色凝重:“与那两个蓬莱弟子失踪时的状况差不了多少,她二人应是回到屋中之后遇害的,屋里同样没有争斗的痕迹,应当也不曾喊叫,人像是突然间就没了”

    长潋眉头微皱:“难道是被下了药之后带走的?”

    “难说。”司幽如今也拿不准,“我方才四处转了一圈,角落里也残留了一些邪气,怕是同一人所为。我的真身如今不在这,神识也仅有一缕,暂且辨不出这邪气到底从何而来,你可进去瞧一眼,看看可有头绪。”

    长潋点点头,环顾四周,众人唏嘘感喟,议论纷纷,接连有仙门弟子失踪,尽发生在掌门弟子从魔界回来之后,不少人对此心存疑虑,此时就更惴惴不安。

    此时争辩,并无意义,长潋转身进了那间屋子。

    果真如司幽所言,屋中陈设如旧,处处干净妥当,莫说争执的痕迹,连层灰都找不到。

    长琴与端华亦在四处查看,除了摊在榻上的被褥之外,这间屋子里,再没有称得上凌乱的角落了。

    “昨日没歇好?”长琴看着站在木架边的端华,总觉得他近日脸色一直不大好。

    端华拿起架子上挂着的一条珠穗细细端详,转头看了她一眼:“琐事缠身,不妨事。”

    长潋此时循着微弱的邪气,停在墙根边。

    这邪气的确与昨日在蓬莱弟子所住的院落中发现的如出一辙,诚然一夜过去已几乎散尽,他却还能凭着灵识瞧见半空中的污浊涌动。

    这邪气沉重而阴晦,除此之外,竟觉出一丝熟悉来

    “师兄,怎么了?”长琴问。

    他直起身,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又生变故

    此时屋外,尽管有步清风竭力安抚,但接连两日失踪四个仙门弟子,不少人已陷入惶惶之中,众口悠悠,不知从何人开始,一句“会不会是魔族所为”,四下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地哗然起来。

    从令丘山一事,遭遇魔尊重黎,虽说只有天虞山几个弟子亲眼目睹,但梼杌出世,这等事除了魔族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而眼下,又恰好有个天虞山弟子从魔界平安回来,这等巧合,任谁能不多想?

    望着絮絮不休的众人,陆君陈皱起了眉:“失踪的可是中皇山的弟子,钟离兄瞧着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一旁的司幽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忙于劝说众人的步清风身上,明明不是巧舌如簧之人,这会儿像是将半辈子的话都说尽了。

    “陆兄怎么瞧出我不在意的,论辈分,失踪的二人怎么说都是我的师侄,没能照顾好,我责无旁贷。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明真相,已经失踪四人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个鬼怪作祟,也总该留下点蛛丝马迹。”

    陆君陈神色凝重地望着那间屋子:“你方才不是已经进去瞧过一圈了,若有发现,早该有点想法了吧?”

    他轻笑一声:“陆兄高估我了,这局古怪得很,鄙人还未参透,不知陆兄有何高见?”

    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最是招陆君陈厌,当即白了他一眼。

    “线索零碎得很,屋中也并未留下什么痕迹,我只是觉得,这人没得着实蹊跷。”

    闻言,司幽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若是只为劫掠身怀修为之人,下手的时机未免掐得太准了些,天虞山可不是能容妖邪来去自如之处。”

    他耳边不断传来猜忌之言,起初还在慌乱臆测,渐渐的,矛头不约而同地对准了一人。

    不得不承认,这个风口浪尖上,长潋没有带那丫头出来,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了。

    是打算在抓住真凶之前,都不让她露面了吗?

    与此同时,映华宫中,收拾好碗筷的云渺渺回到殿中,便望见霓旌拈着一杯茶,打着圈儿轻晃,半杯热茶,都给晃凉了。

    她叹了口气:“你真打算留在天虞山?”

    虽说拿不住她是久违地想回到师门,还是另有打算,说到底她眼下已是魔族,还是魔尊的心腹,如此心宽地住进天虞山主峰,终归觉得不妥。

    霓旌回头看了她一眼,莞尔:“怎么,怕我图谋不轨?昨夜我可没离开过映华宫,无论旁人如何想,我同你说句实话,你信不信无妨,失踪的那二人,与魔族并无干系,我从不曾在天虞山安插眼线。”

    她并不想过多争辩,即便被质问,也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像是连句解释,都觉得累得慌。

    云渺渺注视她良久,叹了口气:“两日间四人下落不明,山下怕是都在忙着找人。”

    霓旌轻笑:“这会儿估摸着乱成一团了,你失踪大半个月,如今平安回来,怕是不少人得怀疑到你头上。惶恐之时,草木皆兵,你师父和师兄不让你下山,确实是明智之举。”

    “师父和师兄这几日都在为此事奔波,我本想伤愈后能帮上点忙,如今看来能少添乱便不错了”云渺渺回想起这几日在山下听到的流言,多少有些怅然。

    前几日还思量着如何自证清白,如今她便是长了八张嘴,估摸着也没法儿澄清眼下的状况。

    “你之前说,在余音阁外看到了疑似三危镇中作乱的妖邪,是如何发现的?”霓旌话锋一转。

    云渺渺怔了怔,道:“数日前,我前往余音阁抄门规,本以为是不知何时犯了错,后来向师兄打听,才晓得那日各派掌门有意让师父将我唤去问话,在遇上其他门派的弟子之前,我已被端华长老唤去,故而并未前去。

    抄了三个时辰的门规后,我离开余音阁,下山途中瞧见林间有道黑影,我还记得那邪气,应当错不了,就是在三危镇中意图对魔尊下手的邪祟。”

    她曾与之交过手,虽说最后还是让它逃了,但她一度觉得古怪,便暗中记下了这气息。

    “你的意思是,那东西从三危山追到了天虞山?”霓旌面露狐疑。

    云渺渺心生犹豫:“看来是这般,但我想不通的是,既然它意在找魔尊寻仇,为何要偷偷潜入天虞山,就不怕落入仙门手中,难逃一死吗?”

    闻言,霓旌点了点头:“的确,无论是杀人还是作乱,总该有个铤而走险的理由,接二连三地掳走一些仙门弟子算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尊上那边找不到机会,便换了个软柿子捏吧?”

    云渺渺嘴角一抽:“我师父像是好欺负的样子?”

    才从英招剑下逃出生天,又往泰逢剑的刃口上撞,莫不是个一心想死得体面些的妖怪?

    霓旌呵了一声:“你师父啊”

    “不也是你师父么。”云渺渺道。

    “曾经是。”霓旌纠正了她,正色道,“且不论你有没有看走眼,如今各路仙门弟子接连失踪,一日寻不到人,你的处境便愈发不妙,他们看在天虞山掌门的面子上,眼下还算客气,但谁又晓得这根弦能绷到何时?回头妖邪没抓住,你倒惹了一身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云渺渺一怔:“你的意思是,让我瞒着师父师兄,暗中追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