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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这样纯净的灵气,就如清风拂露,春华融冰,闻起来可太舒服了。

    “哎哎哎,你这丫头,晓不晓得客气怎么写?”桑桑瞧着她的眼神,顿时警觉,“我主上可不是一盘菜,饿了也不许咬!”

    甭管近些年他们吃什么,蠪蛭食人可是切切实实的,这要是让她啃上一口,还了得?

    “不吃不吃,我就闻闻。”莳萝拍着胸脯保证,可那双晶亮的眼,总让它心里七上八下的。

    重黎眼见着她抱着人跳上桥头,栏杆狭窄,似是没踏稳,分明摇晃了一下。

    他顿时心头一紧,一个力道甩过去,托住了她俩,咬牙切齿地怒吼一声“臭丫头你看着点路!!”

    莳萝方才确实脚下一滑,但她平日里就在凫丽山下河上树地蹿,眨眼便能稳住身子,却不曾想后背先被托了一下,倒是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没让云渺渺掉下去。

    “多,多谢啊。”她回过头,本想道声谢,却见他一脸恨不得将她吊起来打的神色,冷不丁浑身一颤,“你,你也太凶了吧,我也没让她摔着啊。”

    重黎已经气得骨节都捏得咔咔作响了:“立马给本尊滚下来!她要是有个闪失,一尸两命你拿什么抵!”

    云渺渺低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自己:“”

    这也太夸张了吧?

    莳萝已经彻底僵住了:“咦?”

    一尸两命???

    第二百零五章 :忘川之水

    沉默了片刻后,她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女子。

    她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是看了重黎一眼,并未多言。

    莳萝难以置信地望着桥边的魔尊,磕磕巴巴地问:“真的假的?”

    “你还怀疑本尊!?”这个臭丫头,带着他的孩子和孩子他娘和这怂包上蹿下跳,他这几日都没敢如此折腾她!诚然霓旌同他说魂胎很是结实,他信个屁!

    这僵持属实尴尬,云渺渺觉得自己再沉默下去,这俩能把眼珠子怼对方脸上去。

    “其实是魂胎,摔不掉的”她这八年也没少栽跟头,下了山还被人捅了好几回呢,真这么成天紧张兮兮的,她还修什么仙?

    “你别掺和。”话音未落,先被他瞪了一眼。

    万一呢,万一没了呢!

    他还没搞清楚孩子怎么来的,再搞出个三长两短,便是那老狐狸再宝贝这臭丫头,他也得撸起袖子先狠揍一顿再说!

    云渺渺无奈地低下头。

    看来挺紧张自己的血脉啊,否则也不会大庭广众一路追过来了。

    上回她去忘川河吞石头,他那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

    诚然这回也没好到哪儿去。

    “立马把她端端正正地放下来对,就这样,再轻点。”他跟监工似的盯着莳萝慢慢地将怀里的人放在桥上,似是放下了一件贵重的瓷器。

    莳萝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手轻脚过。

    平日里杀鸡都是手起刀落,片皮儿剔骨,何时这般小心翼翼?

    不过看着那位面色阴沉的魔尊大人,她总觉得若是不按着他说的来,她今日大概真的要被打断腿。

    她又瞧了云渺渺一眼,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别看了,眼下还不在这。”云渺渺轻咳一声。

    她已经问过桑桑了,魂胎只有养在纯净的灵气中,待时机成熟,才会转入腹中,那时候,就里分娩不远了。

    她先臆想了一下自己腆着大肚子的场面,不由得一阵背后发凉。

    不是说龙族无论雌雄都能生蛋么,这种事怎么不落在魔尊头上?

    由此,她又想象了一下重黎怀胎十月的画面

    算了,更可怕。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都跑到忘川河来了,三生石就在不远处,这座桥凌驾于忘川之上,低头望去,便是不知来去的忘川水。

    不知怎么的,她望着那块三生石出了神。

    想再去看一眼重黎旁边那个模糊的名字,上回看到时,那名字不仅模糊不清,还有数道划痕,像是被谁歇斯底里,满怀愤恨地抹消过。

    丹乐宫那位会这般招他怨恨吗?

    “又看什么?还想吃那块破石头?!”重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旁边,虽说并未刻意吓她,但从恍惚中陡然回神,她的心头咚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桥上石栏低矮,堪堪到她腰部,自是架不住她突然倒下来的身子,晃神间,她已从桥上坠落下去。

    “云渺渺!”重黎脸色都变了,伸手欲抓,却在她奋力一扯下,也一同掉了下去。

    只听得噗通两声,溅起丈高的水花,就连随后赶来的霓旌都被洒了半身水。

    莳萝吃了一惊,趴在石栏上朝下看,清澈见底的忘川水中,仿佛绽开了红色与玄色的墨滴,波光粼粼,似是一道深渊,拼命将他们往下扯。

    “主上!重黎!”桑桑盘旋在水面上方,高声呼喊,传入水下,却成了沉闷渺远的声响。

    忘川水凉得刺骨,坠入其中,眨眼间浑身的骨血都仿佛冻僵了。

    越是深陷其中,越是恍惚,脑海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远去,似乎有一根弦,突然断开,而后零碎而杂乱的画面滔滔不绝的涌了上来。

    欢笑的。

    憧憬的。

    怨恨的。

    不甘的

    有个人,一声声地唤他“阿黎”。

    严厉。不容置否。

    可后来,又悄无声息地染上一丝无奈。

    他仿佛跌入了无休无止的深渊,拼命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黑暗,像无数刀刃,将他捅得遍体鳞伤。

    谁都不会来的

    谁都不会相信他

    绝望,只是一瞬间。

    剩下的,不过是无尽的浑噩。

    他就在这浑噩中合上了眼,连自己的名字都渐渐想不起了。

    藏着卑微与固执的手,触碰到的,只有冰冷。

    他想起来了。

    他真的去过昆仑山。

    那巍峨壮丽的,却又无情到令他心生怨恨的地方。

    他就像条落水狗,狼狈不堪地从那儿

    落荒而逃。

    “尊上!”一只冰凉的手于这片旋涡般的黑暗中,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满腔的愤怒与恨意,都戛然而止,被她硬拽出了水面。

    “你俩还好吗!”桥上的莳萝焦急地喊着。

    霓旌召出九思,将他们从忘川里捞了起来,轻轻放在桥上。

    深冬的忘川河属实寒意逼人,二人浑身湿透地回到桥上,已是一身冰凉。

    “咳咳咳!”云渺渺尤为受不得冻,方才将他拖出水面已是冻僵之前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所幸霓旌反应快,否则再沉下去,她可没有余力再将他拉上来了。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自掉入忘川,这祖宗便突然没了动静,她回过神来,却见他躺在河底,像是睡过去了一般,甚是吓人。

    她侧目看向他,他却还有些恍惚似的,注视着地面,发梢的水滴在紧握成拳的手上竟然在隐隐颤抖。

    那双漆夜般的眼,忽然像是凝了一层厚厚的霜,还不如平日里凶巴巴一眼瞪过来。

    “是不是呛水了?”她总觉得有哪儿怪怪的,却说不上来,想伸手扯一扯他的衣袖,看看他能不能回个神儿,却不料,被一下挥开了。

    清脆的一声,回响在寂静的忘川河上。

    不仅是她,连霓旌和莳萝都露出了错愕的目光。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已经被拍红了。

    便是没有说出口,她也能真真切切地体悟到。

    他是真的,不愿再让她碰一下。

    “尊上?”霓旌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缓缓起了身,只是用余光扫了眼还坐在桥边的女子一眼,便平静地吩咐她。

    “从今日起,她住在你那,暂且不必来崇吾宫你将人看好。”

    平静而冰冷的一句话,竟比桥下的水还冷。

    “这是。”霓旌虽茫然于他突然的决定,但身为下属,自当服从。

    云渺渺望着他拖着湿漉漉的衣衫,也不施法净去水渍,就这么任由一身的忘川水顺着他走过的路滴落成溪。

    像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魔尊的记忆要开始回来咯

    第二百零六章 :师父的画像最值钱

    “他怎么了?在河底磕坏脑袋了?”莳萝茫然地望着他走远。

    霓旌啼笑皆非:“小殿下,您是真不怕被尊上教训一顿啊。”

    桑桑停在云渺渺发僵的掌心,忧心地望着她的脸色,方才拉重黎出水时那一扯,又撕裂了她肩上才结一层薄痂的伤,穿着这一身红衣,只看到一片深色从她肩头映出来,便是疼,她也没吭出一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