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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豫方郡国唯貌恭荀家诸俊各有长

      笮融虽没有遣兵来阻荀贞入境,可为防荀贞“假道灭虢”,却也严令了凡荀贞沿途经过的诸县都紧守城池,并把郡兵的精锐集中到了下邳县,以待应变。

    荀贞统兵来到淮水岸边,时已近暮,当天是渡不了河了,遂在岸边驻营。

    在兵卒驻营时,荀贞带着左右在各处巡视。

    这时,闻得一人说道:“下邳郡内的天险首为淮水,笮融既不敢列阵於淮,阻我军入境,为免来日渡河或难,贞之,何不‘假道灭虢’?”

    荀贞看去,见说话的乃是荀谌。

    荀谌离了河内,到得荀贞军中后,就留下没再走。

    荀贞笑道:“阿兄只见其一,未见其二。”

    “噢?此话怎讲?”

    “今如夺下邳,陶恭祖定会遣兵来援笮融,战端一起,就有可能会发展成大战,而我军久战之余,又长途行军,已疲,当此之时,实不耐久战。得下邳固易,守下邳却难啊。”

    “沛国相邻下邳,大可向孙侯处借兵。”

    “我表文台为豫州刺史,此事本就有人不满,所以豫州未乱者,不过是赖文台兵马雄壮,故不满者不敢发也,如我问文台借兵,把文台也牵涉到下邳之战中的话,则豫州必乱。”

    “可你我与孙侯行汝南诸郡时,见那诸郡国的郡守国相却都甚是恭谨啊。”

    “我与文台击败董卓、光复洛阳,以此武威,诸郡国的郡国守相又怎敢不对文台恭谨?貌虽恭谨,而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我却难知也!”

    豫州郡国的守相之所以对孙坚恭谨,没有人挑头出来反对,最多也就是如李延、袁忠那样,挂印辞去,其缘故有二:一个是如荀贞说的,孙坚、荀贞兵强马壮,挟大胜之威,他们不敢乱来;再一个则是因为事起突然,没有什么预兆的,荀贞忽然就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而紧跟着,荀贞和孙坚便带兵离开颍川,到豫州各郡国巡行,根本就没给各郡国的郡国守相什么反应、串联的时间。因为这两个缘故,故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明着出来反对、击讨孙坚。

    可又正如陶谦所料,时间一长,豫州境内可能就会出现郡国守相串联、豫州士人串联,以至他们中的有些人会和袁绍、袁术,或者张邈、刘岱等暗通款曲,密谋作乱这类事。

    故而,孙坚在豫州的前景,现在看来虽是顺利,可将来实是不好说。

    这还是孙坚一直有兵马镇压在豫州的情况,如果於孙坚现下立足未稳、如履薄冰之时,就把孙坚牵涉入和陶谦的大战中,那不用多想也知,豫州必定会有人趁机起来生乱。

    故而,荀谌所云之“问孙坚借兵”一议,实是不可行之的。

    荀谌固有才能,可他的才能不在军略上,而是在言辞辩论上,所以他会提出此议也不足奇。

    现下跟在荀贞身边的荀氏族人不少,其中最得荀贞重用的有四个人。

    一个是荀攸,一个是荀成,一个是荀彧,一个是荀谌。

    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荀攸等四人虽是出自一族,自小接受的教育和成长的环境相近,年岁亦相仿,然而在能力上却各有不同,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

    荀攸擅军谋兵略,荀彧有治政的才干,这都不必多说。荀成久在军中,常得荀贞提点,而今已然成熟,虽无杰出的智勇之才,但胜在持重沉稳,礼贤敬才,能得士心,已是不可或缺的重将。至若荀谌,虽无兵略、治政之能,也不会治兵,可能言善道,却是个极好的说客辩士。

    荀氏世代诗书传家,族中有名有才的人不少,不过当此乱世,能在战争中发挥作用的其实并不多,因为他们平时所学的都是儒家典籍,大多是学者型的人才,比如荀彧和荀谌的从兄、荀氏八龙中老大荀俭的儿子荀悦,就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学者,荀彧对他是非常佩服和敬重的,可荀悦的才能只在文史上,可称他是一个政论家、思想家,可在军旅阵战上他却无才能。

    能在已经到来的乱世中,辅助荀贞削平战乱的,数来数去,事实上也就是荀攸等几个人了。

    听了荀贞的话,荀谌想了一想,以为然,不再多说了。

    倒是因荀谌这一开口,荀贞想起了前些日荀谌见到他后,对他说的那些“袁绍似已生忌”的话以及转述的曹操那几句“心忧苍生,极欲扶助汉室,匡扶天下”的话,不觉心道:“后世皆道孟德奸臣,我与他相交多年,却只见其忠,未见其奸啊!……今闻孟德‘与袁本初道不同’之所言,他与袁本初看来是已生隔阂,依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轨迹,接下来,他似乎应是得了兖州,继而与袁本初决裂,官渡大捷,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因时势的发展而生了野心,成就霸业,只是不知……,如今这个时代有了我,孟德日后会做出些什么样的抉择、发展?”

    从曹操一有了地盘,就选择和袁绍决裂之事便可看出,曹操和刘备一样,都是人杰,都是不甘居人下的人,那么有了这个前提在,以后不管曹操是会选择继续“忠诚汉室”,还是会选择“逐鹿天下”,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他和荀贞的对决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荀贞记得,袁绍死后,曹操曾到过他的墓前痛哭祭奠,前世看到这个故事时,他以为这是曹操在演戏,而现下之刻,当想到日后必会与曹操为敌,而他与曹操两人中定会有一人败亡时,他顿不由地就理解了曹操当时痛哭祭奠袁绍时的心情,那不是演戏,肯定是曹操的真情实感。

    为了志向,为了天下,一旦朋友成了敌人,那么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对之容情,而当自己获胜,朋友身死后,感受到的或许会有胜利的喜悦,可恐怕当时最多的却会是失落和哀恸。

    和曹操敌对、和曹操两人中必有一人败亡这些事情,即便发生,也会是在很久之后了。

    荀贞收拾起情感,没有再过多想。

    却又因想及曹操的不居人下,荀贞又想到了刘备。

    荀贞心道:“此次击董,玄德颇有功,归郡后我要封赏功臣,对玄德,该如何封赏?”

    不外乎两条:要么把刘备继续留在军中,给他多些兵权,要么把刘备外放,将他从军职改为文职。

    荀贞今时不比往日,经历多了,地位、名声高了,他的自信也跟着提高,对刘备早已是不像以前那样“戒备”,故而对“回到广陵后该如何封赏刘备”这个问题,他也只是略想了一想,便就罢了。

    次日,荀贞拔营渡河,顺利渡过淮水,一路东行,行一百五六十里,三天后出了下邳国,入了广陵地界,前头不远便是东阳,陈褒早已带兵在郡界相候,除了陈褒,郡府里的姚昇、袁绥等人也都早早地在此等候了,让荀贞惊喜的是,张纮赫然也在迎接他的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