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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皇后

      元嫔的面容煞白,打死杏芽并非她的初衷,她只想借着这次陷害,让皇后知晓一番,她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张了张口,刚想替杏芽求情,便被纯妃率先发现了意图,蹙紧眉头瞪了她一眼。

    那一眼似是提醒,可元嫔却从中看出了警告之意,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纯妃,一时间倒是看的呆住了。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之时,沉默良久的林瑟瑟,对着皇帝福了福身子:“若是纯妃道完了,可容臣妾也说上两句?”

    皇帝面色紧绷,强压怒气:“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林瑟瑟将散落于地的布匹拾起,指着玫红色的布料道:“凡事有因有果。纯妃的记性怕是不大好,这布料乃是臣妾先看中,而后元嫔便逾越身份,出言向臣妾讨要此布。”

    “本宫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景宁公主几次看中本宫选中的布匹,本宫也都割爱相让。单单元嫔讨要的这匹布料,印有牡丹的花样,臣妾不敢割爱,便让杏芽取来元嫔手中的布料。”

    晋国有着严格的封建等级制度,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婚嫁生子,特别是皇室之中,便更加看重等级制度。

    不论前朝还是后宫,衣着的质地、长短、服色和纹饰都要按照身份地位来制定,例如黄色服饰就只有皇上才能穿,正红色宫装唯有皇后可穿。

    按说起来,这匹布料是玫红色的,并非正红色,若真要较起真来,倒也不算犯了皇室的忌讳,所以元嫔才敢出声讨要。

    问题就在于,这布料上的纹样乃是牡丹,晋国民间向来有凤穿牡丹的佳话流传,凤凰乃百鸟之王,更是皇后身份的象征,而牡丹又素有花中之王的称号,是以嫔妃们大多会选择避开这个忌讳。

    若实在喜欢牡丹的花样,挑选布样时便要避开一切深红、浅红的颜色,尽量挑选浅粉、杏黄、绒绿等颜色。

    不管是不是元嫔先看中此布,以她一个四品嫔妾的身份,看中一匹带有牡丹的玫红色布料,其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元嫔自以为这栽赃陷害天衣无缝,先道出僭越身份的话惹怒她,待她让杏芽上前取回布匹,元嫔便装作腹痛被推倒在地,请来皇帝为自己做主。

    只是元嫔忽略掉了最大的不可控因素,林瑟瑟贵为皇后,挑选何种布料都是应该的,可元嫔却不能。

    元嫔太过心急,只瞧清楚了布匹颜色,却未看清布料的花纹,便急急的出言讨要。

    林瑟瑟早在那日景仁宫偏殿失火之时,便已经在皇帝心底,埋下元嫔想要依仗皇嗣争抢后位的种子。

    今日又有元嫔逾越身份,向皇后讨要不合身份的布料,无疑是在给皇帝心中怀疑的种子施肥浇水。

    林瑟瑟稍作停顿,又给皇帝添了把火:“元嫔似是十分喜爱这匹布料,抱在怀中却是不愿放手,臣妾只好让杏芽前去取走布料。谁料杏芽还未碰到元嫔,元嫔便尖叫起来,瘫倒在地。”

    她并未像上次一样落泪,只是垂着眼眸,轻声低喃道:“景宁公主也在此地,众目睽睽之下,杏芽到底有没有推倒元嫔,您问一问公主便知。”

    嬴非非被太后保护的很好,性格耿直善良,而且皇帝很相信嬴非非,她算是个极为有说服力的证人。

    果不其然,皇帝闻言,下意识的望向嬴非非。

    他这胞妹虽脾气火爆,却是个口直心快的性子,打小便不会撒谎。

    嬴非非突然被点到名,婴儿肥的面上略显呆滞,她自然没想到皇后敢让她作证。

    方才她怄气抢夺皇后布料之事还历历在目,皇后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将生死大权交于她手,难道皇后就不怕她袖手旁观?

    嬴非非忍不住看向林瑟瑟,似乎是想从林瑟瑟脸上寻出答案,但林瑟瑟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见众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神情略显萎靡:“那宫女没有推元嫔,是元嫔自己摔倒的。”

    虽然嬴非非不喜皇后,但她确实不会说谎,若不询问她也就罢了,既然让她说话了,那她只好实话实说。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一下便安静起来,皇帝眉骨微动,凌厉的剑眉皱起,望着元嫔的眸光渐渐冷却。

    元嫔不敢抬头,她的心跳飞快,想要为自己辩驳,却又不知从何辩起,已是慌乱的六神无主。

    就在此时,王太医也及时赶到,给皇帝请过安后,顶着莫名的低气压,给元嫔把了脉。

    王太医细细诊脉一番,道:“元嫔脉象有力而回旋,胎象平稳,应是无碍,静养些日子便可。”

    原本纯妃是打点了太医署的杨太医,谁料正好碰见了皇上路过此地,皇上重视元嫔,自然命人去唤自己最亲信的王太医来才稳妥。

    这一把脉,却是坐实了林瑟瑟是被冤枉的,饶是纯妃极力克制,面色也是煞白无力。

    皇帝面上是山雨欲来的前兆,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容忍嫔妃用皇嗣作为筹码陷害他人。

    更何况元嫔若真如皇后所言,想用皇嗣将皇后扳倒,那谁敢保准,往后元嫔诞下皇子,那夺嫡之战时,元嫔会不会为了皇位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皇帝越想越恼,可又不知该如何惩治元嫔,就算元嫔该死,她腹中还怀着他的龙种,处置轻了给不了皇后交代,处置重了又怕伤着龙嗣。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时,林瑟瑟开口了:“想必今日是一场乌龙,元嫔许是没有站稳,纯妃见元嫔跌倒,也是爱护皇嗣心切才误会臣妾,皇上莫要动怒,皇嗣为重。”

    皇帝一怔,抬眼朝她望去。

    只见她贝齿轻咬樱唇,眼角微微泛红,削瘦的脸庞低埋着,鬓间的步摇轻颤着,似乎是在强忍泪意。

    他的喉间一刺,不知为何,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意。

    明摆着是她们合起伙来欺负她,可她非但没有和她们计较,还替她们解围,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这些日子,待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皇帝抿住薄唇,望着林瑟瑟的眸光软了几分:“皇后今日受惊,赏金十两,银百两,螺子黛一斛,血燕窝十匣,汴梁绿翠菊一盆……”

    他每道出一个赏赐,纯妃和元嫔的脸便白上一分,那螺子黛十分珍贵,是波斯国的名产,一颗便要十金,乃是皇上前几日应下要赏赐给纯妃的。

    至于那血燕窝和汴梁绿翠菊则是魏国的朝贡,昨日刚进贡来,也是有价无市的珍稀物什,本是要赏给元嫔的。

    待皇帝将赏赐说道最后,纯妃已是将指甲嵌进了掌心肉里,元嫔双眸红通通的,面色也羞红难耐。

    林瑟瑟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自然没那么好心替她们解围,只是因为她还没搞明白纯妃到底怎么回事,为了不影响后续剧情,所以才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纯妃今日的行为十分古怪,跟原文中头顶圣母光环的小白莲女主简直判若两人,不禁让林瑟瑟有些怀疑,莫非纯妃的身体是被旁人夺舍了去。

    待林瑟瑟谢过赏赐后,她命人扶住小腿打颤的杏芽,便与皇帝告辞,回了坤宁宫。

    皇帝本以为她会受宠若惊,谁料她丝毫没有欢喜之色,甚至面无波澜,仿佛受赏赐的人不是她一般。

    他望着她渐渐远去的纤弱背影,心脏像是被猫爪子勾了一下,难耐的很。

    林瑟瑟安抚好杏芽,便将殿门闩好,确定过寝殿内无人后,才小心翼翼走至衣柜墙角,一手拨开墙上的字画,一手将藏匿在字画砖石后的两本天书拿了出来。

    这两本天书就是《真千金归来之盛世宠妃》的誊抄本了,因为字数太多了,便被分为上下两册。

    之前林瑟瑟只大概扫了一遍上册,下册却是还没来得及看。

    上册里还算爽文,写的是纯妃归来后,如何与原主斗智斗勇,在成为所有男性生物心头的白月光后,纯妃与皇帝相互倾心爱慕,日日宠幸恩泽,纯妃在结尾处怀上龙嗣,原主也自食恶果在冷宫被赐死。

    原本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偏偏司命神君酷爱狗血,于是就有了下册里的爱恨纠葛。

    在九千岁的刻意引导下,纯妃发现自己并不是镇国公的血脉,而是李氏和太上皇酒后的产物,算起来她还是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纯妃虽然是现代穿越过去的,但她也不能接受这种畸形的爱恋,她将皇帝拒之门外,本想好好冷静一下,翌日才知皇帝被拒后去喝闷酒,酒后不慎宠幸了殿中侍候的宫女。

    她心痛如绞,果断一碗打胎药下肚,将腹中的龙嗣流掉了。

    皇帝大怒,待她被打入冷宫,人人都往她头上踩一脚,爱慕她的备胎男就看不下去了,帮她假死出了宫。

    皇帝起先悲痛欲绝,在发现纯妃假死后又勃然大怒,命人四处寻找纯妃,待两人再次相见时,纯妃已经改头换面,成了燕国皇室走失多年的嫡长公主。

    燕国兵马强盛,皇帝奈何不了燕国,纯妃又记恨皇帝绝情,两人便爱恨纠葛虐了几十万字,终于到了大结局,纯妃发现,原来皇帝并不是太上皇的亲生血脉,而是太后与太医通奸之后生下的野种。

    纯妃终于解开心结,选择隐瞒真相、放下过去,帮助皇帝出兵铲除九千岁,次年燕国与晋国联姻,纯妃以燕国嫡长公主的身份出嫁,快快乐乐的和皇帝he了。

    林瑟瑟恨不得为司命神君拍案叫绝,这种鬼斧神工的狗血剧情,亏神君能想的出来。

    在她历时两天一夜,险些熬到猝死才终于看完全文后,她只想怒吼一声:赔我眼睛!

    林瑟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那些夹着绵滑细腻的狗屎剧情消化掉,她认真思考之后,觉得纯妃被夺舍的可能性实在很大。

    她甚至有些怀疑,原主这两次被陷害,都与纯妃有所关联。

    安神枕中的藏红花是纯妃发现的,刘广也是与纯妃殿中的宫女对食私通,难道剧情突然被改变轨迹,都是因为纯妃?

    林瑟瑟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刘广。

    听杏芽说,皇帝还未处决刘广,如今刘广被关押在地牢之中,每日受酷刑折磨,生不如死。

    她想去见见刘广,说不准能问出什么。

    但地牢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而且为了避嫌,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跑去地牢召见刘广。

    怎样才能见到刘广,又不让人发现她见过刘广呢?

    不出意外的,林瑟瑟眼前闪过了她那个神通广大的哥哥——入宫前长着长方形微褶大象腿plus鸡儿的太监头头。

    一回忆起他想割了她的舌头,她就恨不得此生不与他往来,可悲哀的是,她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吃喝拉撒,她事事离不开他。

    林瑟瑟纠结许久,终是决定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自我,趁着天黑夜高,悄无声息的从坤宁宫后门溜走,朝着斋宫走去。

    而与此同时,太监头头正眉头紧蹙的盯着榻上突然多出来的女子,他名义上的宠妾——玉姬。

    她躺在他熏了檀木香的锦褥上,身着蝉翼薄衫,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微抬,痴痴的望着他的面容。

    他刚沐浴过,浸湿的黑发散在身后,凝出的露水顺着发梢向下流淌,微微扬起的下颚线轮廓清晰,殷红的薄唇衬的皮肤毫无血色,冷白的犹如死人。

    直到他将掐丝鎏金面具重新覆在面上,玉姬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眸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躲不避,嗓音略显散漫敷衍:“你来做什么?”

    玉姬轻笑一声,似是不经意的扬起纤白的脖颈儿,倾侧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您觉得呢,千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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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千岁:你是来拉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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