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云见状，身体耐不住药物的驱使，忍不住就朝着他扑了过去，却摸到了碎魂剑，锋利的碎魂剑瞬间将她的掌心划出一道见骨的口子。

    她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玉离缓过劲，才是能从被压制的境界下抽离出一抹仙力，他睁开眼，那只血淋淋的手掌按在苏千云的脑袋上。

    先前结道侣那天，已经对她搜魂过一次，可未能百分百确定她的身份，似是而非，若非白玉簪神魂不符，他怕是就要被骗到底，那记忆里是有着尧华的一点记忆的。

    而锦云从前被尧华带回神女宫，看似侍女，实

    则算得上闺中密友，关系很好，在尧华的记忆里出现锦云亦是十分寻常的。

    玉离想到这，身体已经在发抖了。

    这次他要用天界对付犯错之人的搜魂法来给苏千云搜魂。

    这样的搜魂法若是对方反抗激烈，便会伤及神魂，一般只有对付穷凶极恶之人才会用。

    搜魂之中，就算是转世遗忘了的记忆，也都会挖掘出来。

    玉离深呼吸一口气，浑身都在发颤，仙力瞬间灌入，他闭上眼睛，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进入了她的神魂之中。

    苏千云的神魂界像是充满黑色魔气的魔界，到处都是灰暗的，灰蒙蒙的，阴暗得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尧华神女，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留在神女宫吧，锦云，锦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玉离听到了锦云的声音，苦苦哀求着，极为卑微。

    她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是凡界过时了的样子，像是她飞升之时穿的那件，一直都没有换下过。

    是，在锦云没有去神女宫前，不过是一个凡界飞升上来的小仙子，没有靠山，仙力微薄，毫无地位可言，在仙界几乎没有人会正眼看她。

    “你会做点心么？”尧华的声音含着笑，带着天界神女的尊贵与优雅。

    “会，我会的，神女，我什么都会。”

    “我这儿不缺伺候的人，你偶尔做些点心给我吃就好。”

    “谢谢神女，谢谢神女！”

    玉离将眼前的灰雾挥开，眼前的记忆墨团又是一变，忽然就到了尧华死的前夜。

    那是锦云已经是他的弟子了，已经从神女宫搬出来，住进了他的洞府里，他特地给她开辟了一处院子，给她种满了她喜欢的杏花。

    锦云穿着鲛丝做的华裳，头上戴着金钗玉环，头顶上的那颗明珠，曾是她喜欢，央着尧华送给她的，行走之间熠熠生辉，整个人像是都会发光。

    她蹲在地上，安抚着正痛苦地酗酒的他，地上都是倒得歪歪扭扭的酒坛。

    他的手里握着那把碎魂剑，紧紧地握着。

    玉离看到那一幕，看到那样的自己，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心口又开始发疼，后面一天的回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

    她含着笑意，去了神女宫。

    神女宫里到处张灯结彩

    ，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尧华的宫里，是养着一些小妖兽的，那些小妖兽幻化做人后，对她极为亲近，帮着照料偌大的神女宫。

    今日一大早，神女宫里从上到下都很快乐。

    因为明天是尧华神女出嫁的日子，但嫁的人却不是他玉离。

    距离尧华的成年大典，已经过去快十万年，那只朱雀，也被业火红莲养护了快十万年了，今日他便要出关了。

    十万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时间。

    可就是这弹指间的时间，他与尧华的关系已经破碎地再也不能愈合。

    “锦云仙子。”神女宫里的小妖兽们对锦云颇为尊敬。

    那尊敬，是他玉离给。

    锦云笑了笑，声音柔柔的，“我曾经也是神女宫的人，明日神女便要出嫁了，我是特地来道喜的。”

    “神女说今天除了朱雀神君，是不会见任何人的。”

    “是玉离仙君让我来的，你们知道的，以前玉离仙君与尧华神女……是一对璧人啊，若不是……如今神女要出嫁了，玉离仙君痛苦地快要死过去，心殇至那般，不过是想让我替他见一面神女，好歹，好歹将新婚礼物送给神女。”

    锦云低着头，眼睛都红了，言语之间，心疼极了玉离仙君。

    小妖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锦云又说道，“神女不想见我，我能理解，麻烦你们将这个交给神女，这是玉离仙君的新婚礼物。”

    她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布满繁复花纹的盒子。

    玉离看到这一幕，拳头都硬了，当时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那银色的盒子，是他洞府里的一件贮藏至宝的匣子。

    那件宝物，是他当年去挖白玉兰花簪的白玉时，去东海深处获得，只能储藏在银质盒子里，是一块看起来如碧玉的莹绿色的石头。

    这块石头，贪灵，越是仙力高深的仙君仙子，它便越是喜欢——它的喜欢，是要命的。

    怪不得，怪不得后来尧华那样天生强悍的血脉，在他的碎魂剑下……

    他以为，就算剑上附着着各种仙君仙子神力，她也能挺得住。

    怪不得

    “玉离，你看到这些细碎的魂光了么？那是

    我快死了。”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留下，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你竟是问我爱不爱你？那我便回你这一句，不爱，从未。”

    “噗——”

    玉离心口又是一阵抽痛，吐出一口黑血。

    锦云带着笑意和高兴的声音还在前面传来，“你们一定要当着神女的面打开看看哦，她若实在不喜欢……到时便丢掉吧，这是玉离仙君特地为神女准备的礼物，只送给她的。”

    玉离飞身而起，碎魂剑出，幽蓝色的光直接斩了过去。

    前面的记忆画面一下像是流沙一样一点点消散了。

    苏千云的脑袋像是被劈开了一样，痛苦得连那种药物的药性都被逼退了几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叫一声，那些被藏在灰雾黑雾之后东西，像是都被什么劈开了，显露了出来。

    脑子里开始大量涌入陌生的记忆，一幕幕一重重快得惊人，她整个人胀得快死过去。

    “啊——！”

    玉离从苏千云的神魂之中抽离出来，脸色铁青一片，那只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掐住了苏千云的脖子。

    “锦云。”他的嗓音沙哑无比，充满恨意。

    “嗯￣￣”苏千云又闭上了眼睛，心咚咚咚乱跳着，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媚色，她张了张嘴，“师尊……”

    玉离掐着她的手一抖，浑身的力气都在这瞬间被抽离了一样。

    眼前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尧华的样子。

    尧华穿着浅粉色的肚兜，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曼陀罗，像是黑夜里的妖精，美得惊人。

    “尧尧……”

    玉离的眼神迷离起来，握着碎魂剑的手都松了松，身体也变得灼烫起来，他又哑着嗓音喊了一声，“尧尧……”

    那语气局促不安，又带着期盼与渴望。

    这一幕幕，一重重，都被溪边的留影石记录了下来。

    ……

    苏钰在青山剑宗里等了半个多月，始终联系不到苏千云，也没等到她回来，离开了青山剑宗。

    与明海长老道别后，他用符飞下了山，只是下山后，望着这漫漫无边的高山川河，他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该归于何处。

    他如今这样，自然不想回天泽灵宗。

    京都城里的苏家，显然也不

    是他的归处。

    妹妹小云也不知在何处，至今也没有回过他的信。

    木盒里的符总有用完的一天，到那时，他双腿皆残，该去哪里呢？

    苏钰当时坐在青山剑宗山脚下溪边的石头上许久，温润俊美的脸迎着这翠山溪流，听着这世间百声，最后心里还是空荡荡的，不知该去何处，便打开了木盒子，拿出了那本藏在下面的话本子《高冷仙君与第一神女的虐恋》。

    这本他不爱看，翻看两眼，便又翻出了一本，封皮上写的是《神女与妖皇的那些甜蜜日常》。

    苏钰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天，直到日落西沉。

    然后他想起了嫚尧，也想起了妖皇幽寂，想起了他们一起去平安镇，又去尸山古境的那段时光。

    苏钰想起嫚尧，便想起那个小姑娘和小云不一样，与他却是一样的，喜欢吃这些甜甜腻腻的糕点。

    下意识地，苏钰就想从自己的点心袋里取一点槐花糕吃，结果袋子里已经空了。

    没有槐花糕了。

    这时，他的高级传信玉简亮了一下。

    苏钰低头去看，看到了小白狼白晏和那个剑修万归一起发来的一则信。

    信里开头一句是这样说的——“道友，分别大半月，近来可好？”

    开头都是寒暄的，苏钰脸上是浅浅温和的笑，心里露出浓郁的兴趣来，他直接往下去看。

    第63章

    “嗯，依道友喜欢看话本子的爱好，只要有话本子，应该就很好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说点正经事。

    我与白晏都已经到无尽海域了，这里都是各种妖族，还都……嗯，蛮有意思的。

    比如说白晏念叨了一路的他的桃花姑姑酿的桃花酒，他偷出来一坛，我们分着喝，我虽然不常喝酒，但这桃花酿味道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