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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爱(1)

      第29章      宠爱(1)

    希尔公爵请命回到自己的封地,这无疑是米洛斯最重磅的消息。

    在这种王廷最紧张的关头,希尔公爵这么做,如果不是对宫廷争斗毫无兴趣那就是准备谋反了。

    最不安的当属凯德王了,他好几次地挽留,但似乎希尔的去意已决,任他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希尔离开王城那天走的倒很潇洒,军队的士兵他一个都没带走,军队领军权分别交给了几个副将,权力分配的很均衡,短时间内根本无需担心有其中哪个副将拥有谋反的资本,他们互相牵制着。

    在众人对此大跌眼镜之余,还有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摆在眼前,希尔是把新收养的养女带走了,但却没带上他的妻子卡罗琳公主,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啊。

    希尔离开王城的当天,卡罗琳红着眼眶来到她父王的宫殿质问。

    「父王陛下,你就任由他这样对待我吗?」

    她明明是最为尊贵的米洛斯公主,是凯德王最宠爱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受到这样羞辱性的冷落。

    卡罗琳忍着泪意,想到自己付出那么多代价去学习幻颜的魔法却找不到任何机会,心里就更加委屈了,而且她的丈夫现在直接抛下她带着不知打哪来的养女远走高飞,她真的想放声大哭,可她怎么能呢,她可是最骄傲的卡罗琳公主,她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事到如今还不是因为你当初做的蠢事?」

    凯德王自认面对他们之间的婚姻已经做到极致了,

    「别忘了一开始还是我帮你定下的婚事。」

    是卡罗琳她自己没有把握机会,没有好好努力不是吗?他作为父亲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凯德王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是这样的吗?父王陛下,难道不是也有您想要拉拢希尔的原因在里面吗?」

    确实是她先提出的,可他难道不是顺水推舟么?

    卡罗琳感到很失望,她明白她是不会在凯德王这样得到任何帮助了,他只会跟她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

    这是一座很漂亮的庄园,即使是被白雪覆盖,一点都不掩盖它的富丽堂皇,耸立的城堡格局并不比一个国家的王宫逊色,因为它也曾是一个国家的王宫,只不过在被米洛斯攻占后,这里成了希尔公爵的封地,位于在米洛斯的西境。

    主堡中央的餐厅,女孩用完餐,取下餐巾迭放在一旁,然后端坐着,小心翼翼地瞥向餐桌另一头的男人。

    「吃饱了?」

    男人看过来,询问她。

    「是的……希尔大人。」

    女孩的声音清甜悦耳。

    希尔点头示意,女孩就如同得了释一样,起身行礼后逃离了餐厅。

    她好像已经习惯这样叫他了。

    希尔扯下餐巾丢在一旁,然后让佣人叫来厨子把艾格莱娅用餐的情况记录下来。

    这边新换的厨师还没有摸透她的口味,但她的食量实在太少,所以他们什么样的菜式都呈上来,然后再记录哪一样被吃掉最多。

    像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但艾格莱娅才刚刚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周围陌生的环境也需要时间去适应,希尔不希望太多人到她面前去惊扰到她。

    「在这里还习惯吗?」

    艾格莱娅抬头,见到走进书房的男人,她放下书卷正要起身。

    希尔抬手轻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坐回去,看来他得和她再谈谈。

    名义上他确实是对外宣称是收养了一个孩子,但也只是因为艾格莱娅需要一个合理而且足够尊贵的身份,这个决定是在凯德王质问他的时候做的,当时他觉得没有任何的问题,但现在看来好像很多地方变得很不对劲了。

    他并不想要艾格莱娅这样小心翼翼地遵循那些该死的礼节。

    但女孩在失去记忆被告知后显然是接受了这新的个身份,这导致他很难找到什么理由去和她有过多的亲近。

    就像现在这样,只能拘谨地分开端坐着,完全违背他的初衷,他根本就不是打算收养一个孩子。

    艾格莱娅点点头,其实她不太习惯,比如每次用餐的时候眼前摆了一大堆东西,她每次都撑得快哭了。

    希尔看着女孩眨巴着眼睛,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放低声音问她,

    「如果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

    「好的……我不是有意浪费粮食的,我真的吃不了那么多东西。」

    艾格莱娅刚来到的前几天,生了一场小病,刚退烧胃口也不是很好,所以面对一桌子的食物她难以招架,但她的养父看起来是一个十分严厉的人,她有点害怕招惹他,这种害怕是本能的。

    她记得那天她醒来被告知一切后,她叫了声父亲大人,结果他那副脸色却十分吓人,也许是他觉得她这样称呼是冒犯了他尊贵的身份?毕竟按照他们所说的,她只是一个在路边被捡回来的孤儿,只是一个养女而已,所以是没有资格直接称呼他为父亲的吧。

    「就只是因为这个?」

    艾格莱娅点点头,然后看着希尔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听见他说,

    「吃不下就不用吃,没有人逼你,没有人有资格命令你,明白吗?」

    回到封地并不算一个临时的决定,希尔在回到米洛斯王城后就有这个想法。在那个群狼环伺的地方,艾格莱娅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羔羊,无数卑鄙可憎的豺狼在暗处紧盯着,即使他把她放在身边,却总会不慎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被觊觎着。

    威尔就是他最大的疏忽。

    虽然他不可能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她,但一想到他们离得那么近,他就感到很不快。

    封地这边很干净,没有那么多混杂的势力,也没有人事的侵扰,正好适合她静养。

    艾格莱娅确实是个喜欢安静的孩子,她的话也不多,高兴的时候会多说上些,但很可惜,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高兴过了,她也很久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也许是因为他给过她血液,有的时候,他甚至能感知到她的情绪,迷茫的,低落的,不安的……这些情绪就像一只手紧紧揪着他的心脏。

    这很不妙,他也很清楚,但并不能阻止。

    「好的。」

    艾格莱娅乖顺地应着。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疤。」

    希尔对她招招手。

    艾格莱娅沿着沙发边缘挪了过去。

    她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口,尽管那个疤痕已经淡到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了,但她的养父大人却好像很在意,他说她会忘记以前的事情是因为这个伤,那如果它完全好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记起来了?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额上,还有淡淡的药草的味道,并不难闻,覆在皮肤上的指腹粗糙却温热,将药膏完全涂抹开。

    「在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自发顶落下,蕴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

    「我在想,是不是等伤完全好了就能恢复了?」

    她现在还是会时常感到头疼,而且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希尔涂完药膏,顺带理开她额边微乱的碎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不动声色地拉近着。

    艾格莱娅原本放在腿上的书卷被她抖落,她弯腰去拾起,凑巧脱离了希尔的怀。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想要将其烧成灰烬。

    然后他看到上面记载的咒符,有些惊讶地问她,

    「你看得懂这些?」

    书房藏书很多,有一些禁书,还有他收集的一些古书,他并没有禁止她去翻看。

    艾格莱娅摇了摇头,其实是她太无聊了,她看不懂那些文字,所以只好找一些有图案的书看看。

    希尔突然想到什么,把书卷翻到一页,然后催动上面的咒符,书页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裂缝,一只接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裂缝中飞出,萦绕在书房上空。

    「啊……这是……」

    艾格莱娅好奇地伸出手去接,可那蝴蝶只是轻轻一触就化为泡影。

    「这是魔法,想不想学?」

    希尔循循善诱。

    她回过头来看他,蓝绿色的眼眸明亮清澈,点着头,期待的神色,

    「我也可以学会吗?」

    她当然可以,她根本不知道她身上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艾格莱娅对此抱有很大的兴趣,希尔便从最基本的常识开始讲给她。

    世人普遍认为,魔法这样东西是看天赋的,有些人生来就拥有驾驭魔法的能力,有些人一辈子都学不会,这只是表面,那些拥有极高天赋的人是源自他们所继承流传下来古血统,越是纯净的血脉越是轻易驾驭魔法,这是鲜为人知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繁衍后代的同时伴随着灵力的流传,而且这份力量会在一代一代的传递之间逐渐流失殆尽。

    「人类使用魔法总是伴随着反噬的作用,所以以前的法师为了减轻魔法反噬的伤害,他们制作了法器,将含有灵力的晶石镶在法器上,可以很大程度地减轻反噬的效果……」

    男人的声音是低沉的,醇厚的,语调中带有着上位者的优雅与从容,当他这样放柔声音娓娓道来时,艾格莱娅听得很享受,以至于她犯困了。

    希尔就这样看着她垂着眼皮一点一点地阖上,小身板软软地倚在宽大的靠背上。

    真是个没耐心的小东西。

    他轻叹一声,俯身把陷入梦乡的女孩抱了起来。

    女佣们见到公爵大人怀里抱着昏睡的女孩纷纷胆战心惊地迎上前要接手,她们以为是小姐又发病了。

    就在公爵大人刚带着小姐回到庄园的时候,小姐就生了一场病,公爵大人大发雷霆,把原来照顾不周的全部人手更换了个遍,她们可不想再遭这个殃。

    「公爵大人,这……」

    希尔示意女佣们噤声,然后挥手把她们都吩退了,独自抱着艾格莱娅进了寝室。

    女佣们退下后面面相觑着,公爵大人对小姐许多事情可是亲力亲为,足以见得娇弱的小姐是如何倍受公爵大人的宠爱,女佣们暗暗打着算盘,往后她们可要更加卖力地讨好小姐了。

    褪下外衣,解开头发,他把女孩安置好在床褥上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在床沿边坐下,端详着她安静的睡颜,金银色的长发泛着纯净的光泽,温柔到不可思议。

    今晚在书房的气氛其实很好,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而实际上,他渴望触碰她的欲望已经滚烫到沸腾,这些她都毫不知情,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就像人们看起来那样,父亲与女儿,很平常。

    那天路易斯问他,他会不会感到痛苦,那是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痛苦对于他而言早已成为麻木的事情,很久以前,他也曾像如今的路易斯一样,尝试借由放纵缓解,但那就像是短暂的麻药一样,很快地就失去效果,然后当痛苦再度袭来时,极度的落差使得那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里,麻木,习惯。

    直到遇见艾格莱娅,那份痛苦不再简单,它变得难以忍受,变得异常折磨,只有在她这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抚,他十分清楚这不是麻药,那是毒药,他一直在饮鸩止渴,永远解不了渴,然后任由高涨的欲望把控,但最可怕的是,他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在伪装什么呢?理由就更可笑,他想得到她的信任,他想要她全心全意地依靠他,就像对「萨莫艾尔」那样。

    这很可笑不是吗?一向目中无人的希尔公爵竟然在祈盼得到一个小女孩的信赖,即使明明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选择将她驯化,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

    理由是,她很完美,不需要做任何刻意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