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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这可能就是个经验的问题,华荣月虽然不会摄魂取念,也不会读心术,但是渐渐的也能看出来点什么东西。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方法大概跟福尔摩斯是一个路子,就是以对方的各种细微动作和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对方究竟有没有说谎。

    一开始准确率还不高,后来见的人多了,准确率逐渐开始高的吓人,连华荣月自己都开始害怕自己了。

    ……当然目前仅限于账本这一方面,也就是查假账方面。

    这可能跟刷题有些像,当然,华荣月上手这么快,不排除易玲珑的记忆里就见了太多人的缘故……一个人在不同的高度上所见到的人也是不同的,对于曾经的公务员华荣月来说,她可能看见的只是她的同学,同事,邻居,近亲远戚……对于百草堂的小学徒来说,华荣月见到的人是齐大夫,药铺老板,六扇门“目”里的人,还有形形色色的病人……

    而对于曾经的易玲珑来说,她见过的人都是什么呢?这是个好问题,因为它足以让华荣月意识到她和曾经的易玲珑之间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尽管大家都说一个人只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但是真的论起来,终究还是不同的。

    易玲珑的住处永远都是门庭若市,经常有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进出,天易楼的小头目,想求易玲珑帮忙的人,想杀易玲珑的人,或者只是单纯想见见易玲珑的人,如果易玲珑愿意的话,她可以365天每天都见不同的人,十分钟换下一批,那样恐怕也见不完。

    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见到这么多的人恐怕也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即使由于职业等特殊原因见到了,恐怕见到的人也都没有易玲珑这么上档次。

    所以易玲珑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这么狼狈的呢?华荣月想破了脑子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总结了一下,她觉得可能易玲珑太傻白甜?但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认识易玲珑的人,或许从她的所作所为上就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疯子了。

    可是真的了解的话,就会发现易玲珑比江湖传言中的可能要更优秀一点。

    华荣月渐渐的把组织的账本全都对上了账,这个组织混乱的缘由也因此水落石出——这本来就是个疯子们组成的组织,属于零散又毫无纪律的,或许在小范围内还有些纪律,就例如曾经收留了华荣月的那艘花船,但是大部分还是零散的小组织,因为疯子们除了没有理智,实力很强外还有一个特点——这帮家伙很容易谁也不服谁。

    而且这个组织的建立者虽然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但是在最开始他绝对是抱着一种很理想主义者的态度——让所有疯子都能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处,让疯子们在这里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可是太理想主义就会造成后面混乱的情况。

    这么多年下来,每次有人说要好好的管理一下这个组织,瞬间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围攻。

    有人会说,这既然是个让所有疯子们都能正常生活的地方,那为什么还要约束他们?他们在外面被约束的还不够多吗?

    反正就是大家各有各的道理,最后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这个组织到底该怎么管理,然后就顺着一种十分危险的方向一路奔驰过去……

    这个组织在易玲珑的记忆里居然比她活的还久,这也是华荣月在深入了解后自己都没能想到的,因为她总觉得这样的一个奇葩的组织不会太长寿,但是历史证明它还就真的这么磕磕绊绊的活下来了。

    除了上天保佑外,华荣月觉得最功不可没的就是这个组织里各路神奇的“商人”,对于这帮人来说,这一开始可能是个家,但是到了后面也成了笔生意。

    为了围护自己的生意,或者说是产业链,这些人总得想方设法的做一些让这个组织存在下去的事的。

    如果不出现一个打破这种平衡,一下子压制了所有疯子的人,这个组织说不定也就这么永远的存在下去了。

    华荣月身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这衣服的颜色本来是很正的,很容易衬托出一个人的君子之气,可是这衣服上又被绣了层层叠叠的金线,就是那个又不好绣又不好弄,但是看起来就是特别有钱的金线。

    既从天易楼出来后,华荣月的穿衣风格又出现了第三次飞跃。

    现在有时候她自己搞不清楚自己在穿些什么东西,反正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咱们不管多么正气的衣服,先金线走起一波,就算是白衣服咱们也绣朵金花再说。

    这也是华荣月对易玲珑审美妥协的结果,华荣月喜欢端庄严肃一点的,偏偏易玲珑就喜欢喜庆的。

    那么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把端庄严肃和喜庆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呢?

    ——当然是金子。

    这里华荣月要夸奖一下易玲珑的身材,穿上这么一身衣服居然也没显得暴发户,而是扑面而来的贵气。当然贵气这玩意究竟是个啥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反正好看就贵气,不好看暴发户就对了。

    她今天没在河上飘着,而是来到了河岸上的一个特别昂贵的酒楼里。

    这酒楼今天包场,整个一楼是空的,只有二楼有人。

    ……

    秦淮河旁边的酒楼,一天下来赚的钱绝对不少,能把这里包场的客人究竟花了多少钱也可见一斑了。可是即使这样,大家也没有机会窥见包场的人一面,这样的人自然不是想看就看的。

    包场对于华荣月来说绝对是个陌生的词汇,她从小到大好像就把自习室包场过。但是人总有第一次,今天华荣月就做到了。

    顺带一提,她包场的这个酒楼距离六扇门现在住的那个客栈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搞事。华荣月是不想搞事的,但是架不住易玲珑对手底下人这么安排很满意,她好像特别喜欢做这种高调的事情。

    华荣月虽说对这个安排胆战心惊的,毕竟她记得今天自己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见几个老板,但是一听手底下的人说包场定金都交了,瞬间二话不说也来了。

    酒楼二楼那里坐着一个女人,正是前几天因为船被凿沉,所以短暂了失踪了一段时间的薛香茗。

    她今天盛装打扮,比那日再花船上见到的尤甚,可以看见她好像比那天还要美。

    虽然她现在不在花船上,所以并没有穿自己平日里穿的那身衣服,可是今天的她换了身更温婉,更有种大气感觉的衣服,这身衣服洗去了她身上的风尘气,把她整个人衬托的国色天香。

    她抬起头来看了进门的华荣月一眼,又很快的把头低了下去。

    如果要被外人看见恐怕此时此刻要大跌眼镜,失踪了的花魁竟然出现在了一个酒楼里,而且酒楼包场只为了一个人,恐怕所有人都会想看看花魁等的人究竟是谁。

    距离两个人上一次见面也过了没几天,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已经形成了对调,上一次华荣月只能说是个贵客,而且还是个被收留的贵客,短短几天过去后,甚至成为了组织的实际掌控人。

    华荣月觉得有点对不起薛香茗,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现在是薛香茗,自己心里一定有苦说不出的。

    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比他高一头的小虾米这会突然成了顶头boss了,心里怕是比吞胆还苦,这可悲的社畜生活怎么穿越了还这么人间真实。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前几日对待华荣月还能说说笑笑的薛香茗今天表现得更克制了一点,华荣月也没敢刺激她。

    薛香茗就只是安静的在旁边给华荣月沏茶,绝对不在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插任何嘴,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摆设。

    这个身份对调的过程也不能说太快太让人措手不及,恐怕来之前薛香茗就已经听了不少有关于华荣月这几天所作所为的消息了。

    所以这回华荣月和江连焕如果在屋里说话,恐怕她不敢再踹门进来了,而这次江连焕如果再来,恐怕华荣月还能“装”的更像点。

    不……或许也不是装。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是壮声势的华荣月这几天就把它变成了现实。

    华荣月和几个老板聊天,耗费脑力斗智斗勇,薛香茗就在旁边给她端茶倒水。

    有时候她太过安静了,所以一开始还记得她存在的华荣月渐渐的都要把她给忘了。

    直到几个老奸巨猾的老板走了出去,华荣月头昏脑涨,现在只想好好歇一会。

    她刚往后一靠,忽然就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里,一双手还要扶上她的太阳穴,差点把她吓了个激灵。华荣月一转头看见薛香茗貌似想要让她躺到她身上去,吓得华荣月连忙假装精神了起来。

    开玩笑,这种事易玲珑可能还有点兴趣……她就不必了吧。

    正在这时,窗户外飞进来了几只黄鹂。

    华荣月精神一阵,伸出手来接住了一只飞过来的鸟,从它的腿上解下了小竹筒。

    第104章 煮了

    六扇门传递消息用的最为朴素的鸽子,而到了这里,大家传播消息用的则是黄鹂。

    这玩意能训练成信鸟也花了很长时间的功夫,而且这东西毕竟不是能做信鸟的品种,所以飞的不远,撑死也就是在河岸上面绕一圈,可能唯一的优点也只是这家伙不会容易被别人怀疑,所以更容易隐蔽罢了。

    ……华荣月私心里觉得这玩意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优点——因为是金黄色的所以和组织的本命颜色很配,男女老少都喜欢。

    这只黄鹂是对面某只未暴露的花船上养的,飞过来也就不过十分钟,它传来的消息应该也就是附近的消息?华荣月想知道它大白天的飞过来干嘛,打开来一看,上面写道对面的花船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人。

    这种古怪的人让华荣月一下子就想到了江连焕这个人,上次好像就是这家伙突然出现在了花船上,这次的这个家伙不知道是谁,但是总给华荣月一种浓浓的不好的预感。

    ……华荣月满脸疑惑,这些家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的来花船上面找人?莫非都是雷达精投胎吗?

    据说过来闹事的人还是个乞丐,这乞丐大家谁都没见过,已经去跟丐帮核实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人了。

    华荣月考虑了一会,先让花船上面的人按兵不动,说不定对方可能现在只是在单纯的试探而已,如果因为试探就自己慌了神,恐怕无形中也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先慢慢的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后对方就自己走了呢——华荣月抱着这个美好的愿望。

    至于为什么她不愿意直接跟人家对上……她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万一组织里面的人发疯,直接把剩下的几艘大船全都凿沉了怎么办……别说不可能,这帮家伙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世界上的雷达精终究没有那么多,如果同时出现了很多,第一种可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第二种可能是……这压根就是同一个人。

    ——没有错!今天过来的人又是江连焕。

    今天的江连焕和平时不同,那天他其实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内鬼的事的,对于“目”的人来说江连焕遭遇到的这种事可能是个巨大的打击,但是对于江连焕来说却并不太难办。

    毕竟“目”里的人除了假疯子以外,还是有很多种其他存在方式的,更何况六扇门的人在事后调查后,发现知道江连焕身份的人并不多。

    那个疯子们的组织终究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存在的,所以有时候他们的情报不会和其他门派共享,更别提江连焕还有别的办法——他在事后信誓旦旦的对六扇门说自己不会被那群疯子们发现哪里不对的。

    今天他也确实没有雷达精附身,而是想着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来找找花船上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依照常理来推断,秦淮河上一定还有这个组织的船,只不过隐藏的特别深而已。这几天六扇门的人没下令彻底封河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真的彻底封了,他们还去哪里找人?

    江连焕来到了这艘船上,眼看着这艘船和其他的船都一样,有着美丽的女人和奢华的风景。他今天是易容过来的,每个看见他易容的人恐怕都会认不出来他——满脸的疙瘩,驼了的脊背,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把面前这个老乞丐和平日里一身白衣加红耳珠,风度翩翩的江公子联系起来,除非他们是疯了。

    这个老乞丐今天刚上船的时候差点被人家轰下去,花船上怎么会让乞丐上来?然而这个看似不知乞讨了多少年的人慢慢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崭新的一百两银票。

    花船上是个有钱就可以来的地方,谁管你长得难看还是好看。老鸨瞬间变了态度,笑的春风拂面的就跟着乞丐走了进来。天下之大,什么事都见过,今天乞丐上花船相比起来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就稀罕了,这乞丐竟然要把船上的漂亮女人全都叫出来,他挨个的来挑。

    就在老鸨即将翻脸的时候乞丐又拿出了第二张银票,这张银票的数额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多少,反正足以让刚刚还特别神气的老鸨脸色一变,急匆匆的离开了。

    估计不到中午,秦淮河上出现了个有钱的丐帮的事又会传遍大街小巷。

    江连焕也不是有钱烧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特别厉害的能力——过目不忘。

    无论是谁,只要被他看了一眼,他绝对会把这人的脸牢牢的记在心里,除非那人让他看不见脸。

    这其实放在现代就妥妥是个干刑警的苗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败在了江连焕的手里。

    当晚花船上一共几十号人,每个人都各有特色,都是不一样的美人。然而只要江连焕再看一眼他们的脸,他绝对可以说出来这人他曾经见没见过。

    几十号人,即使在现代也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消失的,何况这又是他们赖以生息的地方,妓女和其他人不同,除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江连焕想着说不定就能找到一张没来的及离开的脸呢?

    花船上漂亮的女人已经全都被叫来了,江连焕让她们站成一排,自己则是在这里拼命地搜索着有没有熟悉的脸。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江连焕有些失望,可是又不能直接转身离开,毕竟大把的银子花了,这会转身就走怕是谁都会注意到的。他随便找了几个长的还算顺眼些的姑娘,然后带着姑娘们找了个屋子逍遥快活去了。

    直到这里,暗中观察的老鸨才算是确认了这大概真的就是个脑袋有问题的有钱乞丐,暗自松了口气,向华荣月那边汇报了平安的消息。

    江连焕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终究骨子里是个大少爷,他来这种地方绝对比华荣月轻松自在多了。但是他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只是叫了旁边的一个长得很温柔的姑娘替他按了按头,他自己准备睡一会。

    每个姑娘的表情不一,但都是夹杂着一种诡异。谁能想到一个乞丐花了大价钱来这,叫了几个漂亮姑娘,居然是为了给他按摩……虽然满心的槽点,但是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连焕躺在那里半睡不睡,被按摩的舒服了还跟那个温柔的姑娘像是扯家常一样的聊了起来,“你家是哪的?叫什么名字?来这几年了啊?”

    他确实是个神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发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就例如在妓院问一个妓女来这几年了。那个温柔的姑娘一一的回答了他。

    江连焕在这其中又夹杂着问了问其他的几个消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圆眼睛,长头发,身上戴着一个环形玉佩的人?”,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鼻子高高的,眼睛像是杏仁一样的女人?”

    聊着聊着江连焕的真实目的也就暴露出来了……他果然不是那么单纯的在跟人家拉家常,而是在跟人家套话。

    他问了几个有特征点的女人的脸,这姑娘都是一脸茫然,最后江连焕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恐怕他又找错了地方,这船真的是清白的,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江连焕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最近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像女人的男人吗?鼻子这里高高的,眼睛是凤眼,但是又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