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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意

      沈碧落倒是没想到,秦子墨会和他们一起用餐,更没想到,他不但吃了早饭,还留下指导了小无忧的字,不过写的却是“秦无忧”三个大字。

    显然,小无忧对这三个字并不陌生,很快便写的有模有样,到底是临摹惯了沈碧落交代的作业,依葫芦画瓢的,除了力道有些稚嫩,字形倒是相似了七八分。

    沈碧落坐的远远的看着,一幕阳光投洒进来,沈碧落揉了揉眼,再望过去,竟发现两人眉宇间惊人的相似,到底是沾了血缘关系,只不过一个惯常冷酷,一个天真无知,才让人忽略了这其中的关联。

    阿暮站在一旁颇为局促,神情焦灼,倒不像那个一直跟着她,心思稳重的大丫头。

    沈碧落斜睨了她一眼,阿暮有所察觉,朝她看了看,半响,抿了抿嘴,退后一步,重新恢复安定之姿。

    这时,秦子墨的声音传来,低沉悦耳,“师爹还有事,你先练习着!”

    小无忧乖巧的点点头,当真继续练着。

    沈碧落看他出去,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直到出了景和轩才开口道,“我想带小无忧出去走走!”

    秦子墨没有回话,却是停了步看她,黑眸深不见底。

    沈碧落嘴角掀起一抹尴尬笑容,“你可以多派点人跟着,我保证将他一根毫毛不少的带回来!”

    秦子墨神情毫无波澜,更别提回应,只扭头继续迈开步。

    “阿墨!”沈碧落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嗓音带了些撒娇气息,“小无忧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总不能一直关在府中吧,求求你了,就今天!”

    听此,秦子墨才微微蹙了眉头,语气却有些无奈,“落儿,别为难我!”

    沈碧落一下炸毛,连伪装都省了,“到底谁为难谁?”

    “无忧不过一个孩子,你和陛下怎么就容不下他......”

    “落儿!”秦子墨轻声呵斥,脸色雾沉,倒是成婚后首次真正意义上的黑脸。

    沈碧落见好就收,脸虽是臭臭的,语气却软了下来,“那我一个人出去总可以吧!”

    秦子墨听此,脸色微微和缓,思虑半响,应道,“我让流觞陪你出去!”

    “我有盛一!”沈碧落仍一脸不高兴。

    “听话!”秦子墨覆上袖角的嫩白柔荑,嘴角总算挂了丝能称得上温柔的微笑,道,“年关将至,京城最是繁闹复杂,多带个人总是好的!”

    “何况,你离京已久......”

    “行了,行了,你不就想找个人看着我吗,阿暮留在景和轩陪着小无忧呢,我总不能跟盛一私奔了去吧!”沈碧落一脸的不耐烦。

    “他下场只有死!”秦子墨脸色如墨。

    沈碧墨听的莫名其妙,不明白的问道,“什么?”

    “我说,跟你私奔的那个人,本王有一百种方法,叫他死无葬身之地!”秦子墨一字一句的吞吐,冷的叫人打颤。

    沈碧落直觉浑身如冰,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整个人忘了动作。

    秦子墨见吓着了她,这才将她牵了过来,拥入怀中,“所以,你只要待在本王身边就好!”别离开本王。

    沈碧落身子僵硬,眼中却微微透出些决绝之意。

    ······

    最终的结果是,娇小玲珑的沈碧落外出,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大神,一个比一个脸黑,纵使有盯上她貌美的好色之徒,也不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只敢远远的瞧上一眼。

    沈碧落也不管他们,反倒是觉得他俩凭气势开辟了一条宽阔大道,自己走的顺畅就行,总比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的多。

    一行三人目标明确,就是京城最大的书斋,点墨斋!

    进了点墨斋,扑面而来的纸墨气息,沈碧落好一顿怀念,店里面也有几个年轻小姐在挑笔墨砚台,见她一个陌生面孔过来,一时有几分好奇的打量。

    沈碧落点头微笑,算是客气的回了礼。

    “这位夫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小店应有尽有,都能满足!”一名打扮利落的书童两步外立定,年轻的脸上满是朝气。

    沈碧落对这声“夫人”称呼还有些不习惯,怔了半响,才微笑启唇,“小哥儿,你这儿有落叶笺吗?”

    顾名思义,落叶笺就是普通的生宣经过加工,表面一层隐隐铺上一层落叶的痕迹,不像生宣那般需要一气呵成,落笔成画,也没熟宣那般质地坚硬,重要的是,漂亮的要紧!

    之前在扬州城,让江皓天弄了一次落叶笺,废了老大的力,后来她索性就一直改用其他品质较好的宣纸,云母笺则多数是用来画工笔画的,比如那些卖出去的人体趣意图,用着就是这种。

    “这......”书童显然也一下被她问住,半天才缓过来,结结巴巴道,“我,小人去问掌柜的!”

    很快那书童就领了一个中年儒雅男子过来,那男子远远走来,将沈碧落自上而下细细打量,只觉眼生。

    但对方容颜俏丽,看着分明是个年轻小姐,却又做妇人梳扮,身上着一件流彩暗花如意袍,看着寻常,花蕊却是金丝点缀而成。且不说旁边两护卫锐眼如针,就谈左边那位手上挽的连帽斗篷,那帽沿边上一圈白毛点缀,就算在室内也泛着宜人光泽,若是他料的不错,该是极北之地的雪狐之尾。

    这一番打量,中年男脸上更多了一份讨好卖乖,作揖道,“怠慢夫人了!”

    “老朽不才,是这点墨斋的掌柜,听说夫人想买落叶笺?”

    “正是!”沈碧落微笑回道。

    “实在不巧,这落叶笺近日缺的紧,本斋还未能补的上呢!”不知为何,在面对这双满载期望的俏眼下,掌柜竟有些不好意思,让她失望了。

    “那何时能有!”说不失望是假!

    掌柜回道,“这个真难以预料,年关将至,本就进货困难,偏这落叶笺又稀缺,因着金贵,平日里也只是备点以防有哪家少爷小姐要,这,要不您将府上地址留下,本斋一有便派人送过去!”

    沈碧落有些失落,脸上愁云惨淡,道,“那我再去其他书斋看看!”

    她出来就是要给盛一找机会,如此才跑一家店就败兴而归,还谈什么机会。

    掌柜的有些犹豫,半响,还是咬咬牙道,“若是夫人急要,老朽倒是可以介绍一家书斋给夫人,那里售卖的都是稀缺纸品,想必会有!”

    他也顾不上一旁书童的惊讶之色,只将书斋名字,地址,一一交代。

    沈碧落扯起一抹笑意,屈膝福礼,道一声,“多谢!”

    三人按着点墨斋掌柜给的地址,又招摇撞市了一回,临近午时,才到了“落花流水”门口。

    沈碧落还真想不通,有人会给书斋取这个名字。

    与点墨斋的品种繁杂,眼花缭乱不同,“落花流水”更像一个文人的书房,分门别类,简单明了,只书架文案上展示了笔墨砚台的种类,所有宣纸都裱成成品,或垂挂,或卷起,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几年前离京前,分明还没这个书斋,想必是这两年才崛起的,沈碧落满意极了。

    然而,下一瞬,迎面而来的那人,却让她心沉到谷底,身子一瞬间冷凝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