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角儿
众人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沈碧落有一瞬立即回到车上的冲动,甚至是回到扬州的打算。
然众人跪地俯首的画面又一再的刺激自己,回到现实。
再催眠自己,已是不可能了,毕竟自应承沈氏的那刻起,她就在催眠自己,事情远不会是自己想的这般难堪。
她甩开他一直搀扶着的手臂,踉跄退了两步,撞在车辕上,用了很大的力气趴住,才免得自己滑落下去。
“落儿!”秦子墨心高高揪起。
“滚开!”沈碧落反应激烈。
“落儿!”秦子墨语音微涩,俊朗如玉的容颜重新覆上寒霜,但却听话的,没有再往前一步。
阿暮这才反应过来,推开众人,上前过来扶住她,“主子!”看着秦子墨的眼神微有怪异。
沈碧落这才似有了生趣,半挂在阿暮身上,连回头都省了,只“嗡声”道来,“姑姑知道是吗?”所以才会态度大变,积极撮合。
半响,身后都未传来应声,沈碧落抬头望去,秦子墨一身清冷,虽未回答,复杂游离的眼神却给了明确答案。
沈碧落冷笑出声,“好,好......”
果然都是好角儿,只有她,差点入了戏。
“落儿!”除了呼唤她的名字,秦子墨不敢有任何动作。
“爷!”一白眉老者移步过来,在他耳边提醒道,“爷,先进府里吧,奴才们已备好了洗澡水和吃食,陛下那边还等着您的答复!”
话虽是与秦子墨所说,视线却是盯着沈碧落,状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什么秉性,他最为清楚,刚刚那声怒斥若换作别人,早没了半条命,可她,不但活得好好的,反倒一向无法无天的小主子声音微微颤抖,似是恐惧万分。
难道真如永宁那小子所说,这新王妃就是主子的劫数?
洪齐微微低头,将眼中情绪一一遮掩。
秦子墨点点头,视线不离伊人,“你非要在这府前理论清楚吗?”
“随我进去吧,我给你时间!”语气已是接近卑微。
沈碧落抬头看他,嘴角微颤,眼中满是奚落之意。
真是戏精,此刻还在做戏!
自己多看他一眼都觉污秽,索性扭头,招手将小无忧唤到身边,问道,“我住哪里!”
“当然是和我......”
秦子墨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恶声挡了,“我不与你住一起!”
秦子墨怔愣良久,道,“领王妃去碧水阁!”
旁边洪齐一个趔趄,主子还真听话,可这碧水阁就在墨阁的隔壁,两个院子间甚至连面墙都没,主子这真是,用心良苦。
“王妃请!”好歹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这等诧异不过顷刻间就消化干净,端的是一脸恭谨。
沈碧落一句“谁是你王妃”硬生生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噎的难受,只能绕开秦子墨进了大门。
秦子墨脸色黑沉,稍顿半响,也跟着进了府。
后面一长摞的奴才丫鬟护卫跟着,他摆了摆手,瞬间四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沈碧落即使在前面走着,也能感觉到后面有他的强大气场,只憋着劲,不与他说话,谁知,到了院门口,他仍旧跟着,实在忍无可忍,她两眼窜火,转身道,“我说了不与你一处!”
秦子墨脸色一黑,半响,微微抬手,指向小径尽头的院子道,“那是墨阁,我住那儿!”
沈碧落只觉全身如一头凉水淋下,羞怒交加,羞自作多情,怒被他算计,这一路走来都是一条道走到底,他的墨阁在最里面,岂不是天天要她跟前经过。
反正眼前就这几个人,她也顾不得上淑女仪态,蛮横道,“我要换院子!”
秦子墨没直接回应她,反盯上洪齐,老头儿后背一凉,当即弯腰回道,“几个大的院落都住了人,还剩两个小的,长久未住人了,只怕是破落不堪,王妃若想住进去,老奴让人修葺收拾一番!”
沈碧落正欲应是,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修葺还得出去招工人,加上收拾整理,十天半个月总是需要的,目前只能委屈王妃在碧水阁先住段时间!”
沈碧落气结,修葺?收拾?整理?
说这么多废话,直接说没有不就行了,反正十天半个月后肯定也有其他借口,这秦子墨真将她琢磨透了,她总也不能冲着一个老人家发火。
沈碧落愤愤踏入院内,恨恨道,“关门!”
待几人进了屋内,盛一眼露几分复杂震惊,缓缓将门合上。
秦子墨僵立原地许久,脸上缤彩纷呈,似有失落,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洪齐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新王妃,真是彪悍,可是,谁来救救他!
他猛朝永宁、流觞两小子挤眼,两人皆看天看地,就当没看到他!
臭小子,白疼了,待会就去厨房断他们肉食,让他们食一月素!
“走吧,皇兄该等久了!”秦子墨未理会三人眉目传情,只提脚往墨阁走去。
此种局面,他早有设想,甚至还有比这更为严重的画面,她转身就走,再不给他机会。
每想一种可能,他都想好应对措施,想着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禁锢都行,鬼知道他这一个月经历了什么,十岁那年,初次跟着外祖上战场,都没这般胆颤。
这个结果,已是很好,他很满意。
踏进墨阁的一瞬间,秦子墨冷语吩咐道,“你俩轮流负责碧水阁,若是人跑了,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永宁、流觞也没敢问哪个人,大人还是小孩,只匆忙应是,转身离开部署一番。
洪齐将腰弯的更低,尽可能多的降低存在感。
“洪齐?”
夺命声陡然传来,洪齐虎躯一震,忙的上前两步,一脸褶子,道,“主子!”
“愣着干甚,快伺候我梳洗更衣!”秦子墨浓眉拧紧,脸当真是如黑炭一块。
“哦,是,是!”洪齐当即唤人打水过来伺候。
真不怪他,实在是今儿的主子,太过反常,他一把老骨头,也想安享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