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属下也说不清楚。”御医低着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废物，都滚出去领罚！”

    “是、是！”

    御医战战兢兢地磕了个头，急忙撤离了寝殿。

    顾衾墨坐在床边，轻握着墨清歌纤细的手腕，森白色玄力在掌心凝聚。

    “神上，不要！”凤汐见势，出言阻拦道，“窥识术乃禁术，不仅耗费修为，还会反噬其身的，你要三思啊！”

    窥识术，乃一种旁门左道、鲜为人知的禁术，可以窥探人的记忆轨迹。

    虽然此术强大，却也有许多束缚。

    窥识术，只有对实力弱于自己许多的修炼者才管用，且只能窥探到大致的记忆轨迹，细枝末节，是无法窥探到的。

    此禁术本就是有违天道，因而，会遭受反噬。

    “不必多嘴！”

    顾衾墨语气淡淡，毫不在意。

    他就是想看看，歌儿的记忆，究竟被魇术篡改成了什么模样。

    凤汐咬了咬下唇，有心无力。

    顾衾墨阖上双目，握住墨清歌的小手，森白色的玄力缓缓灌入她体内，开始窥探她的记忆，一片混沌杂乱。

    在歌儿的记忆中，前世，她是墨家嫡女，与楚怀殇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情，偷跑下万界，碰见了他，便一见倾心。

    此后，墨清歌对他一片痴情，甘愿放弃自己的地位，而他却始终冷漠，对于墨清歌的付出熟视无睹。

    但他没有一口拒绝，知道了墨清歌的真正身份后，屡次利用她得到好处，为此，还多次让墨清歌受了伤，被家里责罚。

    这一切，墨清歌都甘之如饴，哪怕知道是被利用，也甘愿被利用。

    而后，楚怀殇实在看不下去，来万界东海接她回去，警告了鲛人族，而他却贪婪无比，为了保全鲛人族，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用墨清歌的性命来威胁楚怀殇。

    墨清歌心灰意冷，自杀，他恨无法再从歌儿身上得到好处，恼羞成怒，就将歌儿一把推入了万丈冰崖。

    歌儿死之前，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歌儿，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就这样，歌儿在万丈冰崖中躺了一千年，孤冷了一千年。

    而他却心安理得地平步青云，借着之前从神界得来的好处，一步步登上了妖帝之位。

    这是……歌儿如今的前世记忆。

    睁开双目，顾衾墨眸色黯淡，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内心一片杂乱。

    怒火、不安、心疼，一并涌上心头。

    歌儿的记忆，竟被魇术篡改成如此模样了！

    “墨，快停下，这样很危险！”君熠尘见势，疾言厉色地提醒道。

    顾衾墨恍若未闻，阖上双目，继续窥探她第二世的记忆。

    第二世，歌儿转世到了北冥大陆，取消了和太子的婚约后，再次对他一见倾心。

    而后，跟第一世一样，歌儿一次次为他付出，真心却被一次次践踏。

    比如，在风华谷，他为了得到神兽白虎，让歌儿去应付天雷。

    比如，得到神兽后，为了完成跟雪谷的交易，他一路暗中引导歌儿去了雪谷，被渣男伤，被雪谷算计，受尽折磨。

    比如，歌儿爱他入骨，他却次次抛下歌儿，让歌儿一等就是三五年，乃至数百年。

    在歌儿的记忆中，第二世，她就是一个苦苦单恋，苦苦付出，却得不到回应，甚至被践踏、被利用的角色。

    所有的苦难都是他给的，却是她一个人，咬牙坚持过来的。

    而上了神界后，歌儿失去了所有记忆，后来他隐藏身份，与歌儿在学院的记忆，竟然并没有被篡改。

    但除此之外，其它记忆被篡改的一塌糊涂。

    且，在歌儿潜意识中的记忆里，他心狠手辣，手段残暴而又冷血，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睁开眼，顾衾墨指骨紧蜷，心如刀割般，除了憎恨，还有心疼。

    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可是，中了魇术之后，在歌儿的脑海中，与他有关的记忆，就只剩无边无际的恨了。

    也难怪，歌儿会说出那样的话，甚至觉得，自己隐瞒身份，陪她去学院，对她一片真心，只是良心过不去，只是在弥补罢了。

    这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位神使：“神上，医仙阁阁主和少主已经到了。”

    医仙阁，乃神界四大宗门之一，也是神界医术最强大的宗门。

    因而，顾衾墨早早下了令，派人去请阁主，大概是觉得，他们兴许能解魇术。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愿放弃了。

    “快请！”顿时，他原本失落的眸子里，终于多了一丝希冀。

    “是！”

    得了应允，卿风和卿夜步入寝殿，便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

    “师弟……”卿夜大步流星而来，见他脸色惨白，关切道，“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顾衾墨直入正题道：

    “歌儿中了魇术，所以才劳烦阁主和师兄来看看。”

    他的话，卿夜一句也听不进去，摸了摸他的脉象，心生担忧：“还说没事？师弟，你刚刚是不是用了窥识术？”

    “嗯。”他没否认，“歌儿的记忆，已经被魇术全然混乱了。”

    卿夜脸色铁青道：“你疯了吗，那可是禁术，你就不怕被反噬？”

    而此时，卿风已经为墨清歌把完了脉，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果真是魇术。”

    “老夫原本以为，楚家这门远古禁术已经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用！”

    “阁主可知何解？”顾衾墨问道。

    卿风无奈摇了摇头，解释道：“妖神，魇术十分凶险，一旦被种下便无解，不仅会导致记忆混乱，时间长了，也会逐渐损伤她的身体，极其邪恶，否则，也不会被列为禁术了。”

    这小丫头，真是可怜，竟被下了如此邪祟的禁术，下毒者，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听到这里，顾衾墨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卿风，是神界医术最强者，连他都无能为力，可想而知，这禁术有多棘手。

    难道，他就要眼睁睁看着歌儿，被魇术侵蚀成一具行尸走肉？

    顿了顿，卿风接着道：“不过，若是最亲近的人陪在她身边，兴许能一点点唤醒她原本的记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