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肉文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44节

      他瞳孔锐亮,似久磋的刃,能照透人心。

    林弘朗稍有怔忪,随即回神,一把揪住他衣领,咬牙恐吓:“想被打是吧?”

    “来。”李雾下巴微昂,冷声吐出一个字,随手将空水瓶撂回地面。

    内胆刹那爆碎,在有限的空间里撕裂出急促尖锐、且极具胁迫力的噪响。

    这下连冉飞驰都惊在原处。

    躺床上的成睿无法再装死,弹坐起身,目不转睛观看起下方闹剧。

    “不敢?”李雾又问,眼光睥睨,睫羽一颤不颤。

    话音刚落,林弘朗一个猛扑将他压到地面。

    冉飞驰紧跟其后,乱拳疯捶。

    李雾反手一击,冉飞驰吃痛,松了力道,刚要欺身反攻,林弘朗的胳膊又狠撞过来,将他摁回原位……

    ……

    三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如斗兽,如恶狼,扭打成一团。

    成睿心跳若雷爬下床,寒颤不停,一时都发不出声音。

    “别打了!”成睿浑身打抖,终于找回知觉,几次拉架无果,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高喊求助:“求你们了――别打了,别打李雾了啊,谁来帮帮我啊――”

    周围寝室听见动静,纷纷跑来走廊,撞门叫唤。

    宿管也冲上楼来。

    成睿忙去开门,中年男子和数个男生瞬间涌入,几番拉拽,好不容易撕开早已红眼的三人。

    宿管近乎气疯,骂骂咧咧:“都是什么混账东西,你们是来学习的还是当小混混的啊!”

    李雾口中都是锈味,他拂开几双扯住他胳膊的手,自己撑桌站起身子,而后拭去唇角的血渍。

    他剧烈喘动,回身将林弘朗桌脚散落的两只鞋捡起,收入鞋盒,托着走了回来。

    男生眼色阴凉,环顾一周。只消一眼就怵住对方,无人再敢开腔。

    宿管掏出手机联系老师,连瞪三位肇事者,最终定格到成睿脸上:“谁先动手的?”

    成睿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处,只字未言。

    宿管又是一声重斥:“到底谁啊!”

    成睿猛一激灵,颤颤巍巍抬手,划过众人。一指林弘朗,又指冉飞驰,而后在两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猛闭一下双眼,似下定狠心那般答:

    “是他俩,是他们先打的李雾。”

    第34章 第三十四次振翅

    岑矜大早就赶来了学校。

    真是想不到,自己一个与宜中毫无关系的老附中毕业生,竟会在半个月内连续三次拜访该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在这间学校任职呢。

    时值早读,所经之处,都是琅琅书声。

    晨气清寒,岑矜双手抄兜,一路疾行,到达高二办公室时,里里外外均已人头攒动。

    三位参与斗殴的年轻“罪犯”一字排开,靠墙罚站,其中一个就是她家的。

    他背手而立,微倾着头,总一副处变不惊世事难扰的样子;其他两位则一个仰脸看天,一个东张西望,脸上均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痕。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岑矜远远看他一眼,抿了抿唇,叫他:“李雾。”

    少年闻声,冲她看过来。他眼神清冽,面部却不再清爽,颧弓处多了淤青,唇角也有少许血疤。大概是见岑矜一直紧盯自己,他很快别开了脸。

    其他两个也瞥过来,眼底闪过讶然。

    岑矜太阳穴隐隐作痛,她也不再看李雾,走进办公室。

    女人穿着一身黑,掐腰大衣配及膝长靴,面色凛峭,好似刚从墓园传道归来的乌袍修女。

    其他两位女家长被她气场所摄,自行让道。

    班主任正在与那两人谈话,见岑矜过来,忙说:“岑小姐你来了啊。”

    “是的,张老师,我又来了。”岑矜努力在唇角挤出弧度:“可以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悖就宿舍矛盾,”张老师也是无奈:“我是真想不到这还能打起来,幸好都是轻伤,没出什么大事。”

    岑矜问:“什么矛盾?”

    “小孩子之间打闹。”其中一个戴无框眼镜的中年女人打量着她,不假思索回。

    岑矜转眼看她,冷冷淡淡:“问你了吗?”

    被她无故一怼,中年女人来了火气,抬声道:“你没问我我也得说,你家小孩没进这个宿舍前,我看大家相处的好得很,一点事没有,怎么他一来就出事了。”

    “是哦,你们的孩子这么友善,这么会相处,”岑矜讥嘲:“怎么这间四人宿舍之前一直只住着三个学生。”

    一旁审时度势的短发女人终于忍无可忍:“你什么意思啊。这不是学校安排的吗?”

    岑矜看她:“那李雾住到这间宿舍也是学校安排,你多话什么。”

    “诶你――”

    孩子的事还没解决,三个大人已经杠起来了。

    班主任脑壳痛,出声制止:“三位家长!我们就事论事!别扯其他有的没的。”

    三个女人一起沉默。

    张老师呷了口茶,意味深长:“据我所知,昨天的斗殴是冉飞驰跟林弘朗先动手的,李雾只是正当防卫。他们寝室另一个男生是这么说的,他这会还在上早读,我可以叫他过来一趟。”

    岑矜肩微耸动,唇边诮意一目了然。

    其他家长皱眉,恨恨白她一眼。

    “另外,”张老师选择性无视她们这些争锋相对的小动作,视线缓缓扫过三人面庞:“我今早也在学生之间了解了一下,你们小孩欺负……当然,我也不是很想用欺负这个词,过于严重了,就取闹吧,拿李雾取闹有段时间了,包括班里一部分跟他们两个玩的好的男生也是,都有参与其中。”

    岑矜脑袋嗡了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老师沉吟:“快半个月了。”

    她竟一无所知?岑矜瞟向窗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李雾小部分漆黑的后脑勺,要不来任何眼神答复,岑矜只能作罢回头:“他从没跟我讲过,一个字都没说。”

    “不应该啊,”短发女人一脸不解:“我家飞驰怎么可能欺负人,他不是那种小孩子好伐,虽然有时顽皮捣蛋,但绝对不会做这种缺德事。每个周末回家说起跟哪个男生玩,都开心得不得了,关系也好得不得了。”

    她意有所指:“再说了,一个两个的有冲突还好说,一群人怎么偏去针对某个学生,别的同学怎么没被针对。”

    林弘朗妈妈马上附和:“对对,张老师,我建议你还是要调查清楚,中间原因到底什么样我们还不确定呢。”

    岑矜深吸一口气:“欺负人还有理了是吗?”

    有其他家长撑腰,冉飞驰妈妈站稳脚跟,嗓音都洪亮几分:“怎么就定性了?我们要个真相有错吗,你看你自己不也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我们其他家长要个说法又怎么了。”

    林弘朗妈妈又瞅着岑矜,从她进来就看她不顺眼:“你谁啊,李雾的姐姐?才多大,有小孩了嘛,懂这些吗,他家长呢,怎么不让父母来学校。我们只想跟他父母当面说清楚,叫个年纪轻轻的过来算什么。”

    “哎……这个,”张老师知道内情,委婉道:“李雾情况比较特殊。”

    冉妈妈一听,底气倍涨:“父母照应不到?那更好理解了,家庭教育本来就不全面,谁知道孩子品行到底发展得怎么样,就听几个学生一面之词能证明什么。”

    岑矜轻笑:“你们教育的真好,好到李雾才转来班里不到三个月,他的室友跟同学就都给他说话、作证,而不是向着你们父母双全完美无缺的好孩子呢。”

    林妈妈呛声:“你这人怎么这么牙尖嘴利,不讲理呢。”

    “谁不讲理?谁先人身攻击?出身是能自己选择的吗?”她们一唱一和,早叫岑矜怒不可遏,她双目不自觉泛出水光:“拿这件事来攻击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你们也配为人母?配做家长?”

    “别吵了别吵了!我叫你们过来是来吵架的啊!”张老师急了,起身规劝:“孩子还在外面呢!”

    她话一落,岑矜如被惊醒,猝然转身,冲至门外,气势汹汹走向李雾,扯住他胳膊:“跟我过来。”

    三位少年俱是一愣。

    李雾眸光一顿,反应不及,已被女人蛮力拽跑,只能头也不回跟上她步伐。

    张老师奔出办公室,两位家长忙不迭后面追。

    岑矜穿过长廊,扬眸扫视着途径的每个班级牌号,终于找到高二(10)班。

    她这才撒手,将李雾往里一推,自己随后走进。

    早读声戛然而止。

    老师也诧异瞪眼,刚要开口询问。

    女人已越过李雾,走上讲台,傲视全场:

    “我是李雾的家人,李雾的姐姐,我叫岑矜。今天我放话在这,将来这个班里,谁再被我知道欺负我弟,哪怕要打官司,我也奉陪到底。”

    一番发言,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李雾瞪大了眼,错愕望向高处的女人,她因情绪激烈而双目猩红,下颌颤栗。

    所有学生瞠目结舌;整个班级雅雀无声。

    岑矜狠吸一下鼻子,神色终有所缓和,侧头看向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两分钟了,你们继续吧。”

    男老师显然被吓得不轻,木讷地点了下头。

    话毕,岑矜走下台阶,拉了把李雾校服袖子,低声提醒:“出去了。”

    刚刚一番壮举好似耗光她内力,这会的她,退化成泄气的河豚,口气也轻软下来。

    李雾仍在心悸,微喘着跟上。

    窗后,女人与少年前后走出视野。举班目送,叹为观止,好似刚亲眼见证真正的实力,简直想起立鼓掌。

    张老师忙迎上来,无奈长叹:“岑小姐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岑矜忙道歉:“对不起,张老师,我实在忍不住,我见不得李雾被那些家长这样形容,”她情绪于一刻间溃散,抬手拂去眼尾不受控制的水渍:“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我一直不知道李雾受了这么多苦,他从小到现在已经很苦了,没想到来了这边还这样,我觉得好难过……”她拨了下额发,哽咽着,絮叨不停:“我实在太气愤太无力了,觉得自己根本没帮上忙。今天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他。我敢向你保证,李雾绝对不是那种会主动挑事的小孩,他是个很听话很真诚爱学习也很珍视每一个朋友的好孩子,我也不想多为他说什么,但这些我真的可以以人格担保……”

    李雾立在一旁,一字一句地听,双眼也泛出些微潮意。

    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偏头去看走廊,看那片白茫茫的天,看高耸的楼宇,看每一扇窗子,看那些纵横交错的树顶,就是无法再看女人头顶,她的泣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