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嘲讽我？”安妮听了李察的话，挑眉看过来。

    “不，我在欣赏你说的话。”李察轻摇头，“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说的话，已经有些哲学思考在里面了。如果四个多月前，你有这样表现的话，也许我会把你收作学生的。”

    “算了吧，我现在已经不再想做你的学生了。”安妮道，“比起快速变强，我只想弄清楚心中的疑惑。”

    “对此，我帮不了你。”李察摊了下手，“你究竟要追求什么，要问你的内心才行。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都可能是假的，外界的一切对你的影响都是表面的，给出的答案自然不是真的——真的答案，要靠你自己去思考、去发现。

    听说过这么一个理论么，有一个叫做笛卡尔的人，认为我们生活的世界可能都是一个假象。

    就像幻术能迷惑我们一样，我们也许就身处一个巨大的幻象中，所有听到的、看到的、触摸到的，都是幻象反馈给我们的虚假信息。我们接触的人、进行的交流可能是假的，我们所拥有的身体一样可能是假的。

    我们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泡在装满药液大缸中的脑袋，甚至是大脑。笛卡尔就把这种猜测，叫做缸中之脑。”

    安妮听着话，眼睛瞪大，不知道听懂没有听懂。

    李察继续道：“这个猜测，最让我们绝望的地方是，我们无法自证。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所发现的一切，都可能是伪装过的。我们唯一能当作真实的，就是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内心。就像是笛卡尔说过的一句话‘我思，故我在’——我们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至少是能确定我们是作为一个思维主体存在的。”

    李察讲完，安妮沉默好一会，忍不住的看向李察问道：“你说的这些，对我的问题有什么帮助吗？”

    李察道：“你觉得有帮助那就有帮助，如果觉得没有帮助的话就当没有听过吧。毕竟，按照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你帮我寻找矿石、收集信息，我帮你解决一些遇到的小难题，是等价交换。我救了你已经很不错了，除此外并没有继续白帮你的义务。”

    “你——”

    安妮有些气愤，抬起手就要发脾气，突然又停下来，意识到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便发脾气的大小姐。

    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缓缓放下，安妮向着巷子外缓缓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好吧，你说的是对的。这次你救了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好。”李察道。

    安妮不断行走，走出数米，脚下一顿，扭头问道：“我现在有点想问你，如果按照你之前那个什么幻象的说法，你一直追求的又到底是什么？你就从不怀疑，你追求的是错误的么？毕竟，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实际上，我追求的就是如何辨别真假。”

    “嗯？”安妮没有听懂。

    “想象这么一件事。有一条鱼，一直生活在一个池塘中，无忧无虑。突然有一天，它被丢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木盆中。如果是其他的鱼碰到这种情况，有的会慢慢接受一切，还有的会在木盆中趁机称王称霸。

    而这条鱼么，它有点特殊，非常好奇是怎么从池塘被丢到木盆中的，想要看看操纵它的那只手是什么，想要看看池塘和木盆之外的世界是什么。这就是我的追求。”

    李察缓声道：“只有确定了真假，那么美好事情才有意义。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美与真是一回事，所以，美的本身必须是真的’。”

    “啊？”安妮完全没有听懂。

    李察轻笑一声，不再解释，只是道：“好了，我追求什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内心到底想要追求什么。如果你真的不知道的话，那么我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尽一切努力去提高自己，让自己变强、变聪明，变得比现在更好。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

    在这个过程中，千万不要做的就是懈怠，不要因为追求安逸、认同感而停步，那么你会迅速的被你所处的环境以及周边的人同化。真的那样，你会失去所有机会。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幻象的话，那么你将永远无法跳出来。”

    这次安妮总算是听懂了，在原地沉思了几秒，想到了什么，伸手到怀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金属圆筒来。

    金属圆筒大约有十几厘米长，一厘米的直径，看上去极其结实，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迈步走到李察近处，安妮出声道：“好吧，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知道，我欠你不少人情，短时间内无法都还上，接下来，我没准还要欠的更多。不过，用这个东西，也许能补偿一部分。”

    说着话，安妮拧开了金属圆筒一端的盖子，倒出一根细长的青灰色矿石来。

    青灰色矿石刚一出现，李察立刻感受到了矿石散发出来的微弱侵蚀性能量，不出意外就是辐射。

    是核原料矿石？

    李察眉毛挑了挑，认真看去，看了几眼，确定绝对不是他之前给安妮的那一块铀矿石，是一块全新的没有见过的矿石。

    “你找到我让你寻找的矿石产地了？”李察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可真的有点让他意外。在他看来，安妮几年都不会有所发现才对。

    “没有。”果然安妮摇了摇头，回答道，“这块矿石是我从一个黑市中，无意中得到的。对于这矿石的具体产自哪里，几乎没有任何信息，本来我是想要完全弄清楚后再告诉你。不过，我现在既然欠你这么多，还是早点告诉你比较好。”

    “这样么。”李察点了点头，“那好吧。虽然你还没有查到这矿石的具体产地，不过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的确也很不错。那么，继续加油吧，我期待你真正找到矿石产地的那一天。”

    “希望如此，再见。”安妮回应道。

    话落，没有任何犹豫，把金属圆筒的盖子拧好，收回怀中，快速离开了巷子。

    李察望着安妮离开的方向，轻摇了下头，迈步也准备离开。

    右脚抬起，一阵微风吹过，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