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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记忆

      花枝被人一把推进黑暗的屋子里,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尘。

    大门‘嘭’的一声,重重的合上。

    屋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屋内没有灯火,也是一片漆黑,花枝瑟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住自己。

    这里是王府禁止进入的地方,顾长夜一直不许别人进来这里,也没有人敢来这里。

    因为这个院子里闹鬼。

    屋外刮着冷风,拍打着窗口,发出巨大的声响,看着窗户上晃动的树影,像是一个人在空中乱舞。

    花枝越发感到害怕。

    她紧闭上双眼,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刚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传来一个女人凄凄的哭声。

    那声音凄凉的让人汗毛倒竖。

    恐惧,勾起花枝心底最深处的阴影。

    “你怎么不去死呢!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花枝!躲起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搜!花府上上下下,一个活口不准留!”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母亲对她冷漠嫌恶的模样,还有花府被满门抄斩的惨状,一一浮现在眼前。

    她还记得那天,院子里全是血,一直蜿蜒至她的脚下,染红她的新鞋,母亲躺在地上,眼睛凶狠地瞪着她,可人早已没了气息。

    到最后,她的母亲都憎恶着她,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过去的记忆吞噬着她,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掉。

    花枝崩溃的爬向门边,用力的拍打门板,哭喊起来。

    “我错了!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生出旁的心思了!原谅我这一次吧!”

    她真的十分害怕,只想求顾长夜来这里将她带走。

    花枝撕心裂肺的哭着,可回答她的只有门外呼啸的风声,和那凄怨的哭声......

    ......

    花枝被人带走后,顾长夜并没有离开她的屋子。

    他皱眉扫视着屋内。

    这还是自他将花枝带回王府,让她住进这个破屋子后,第一次进来。

    屋子十分破旧四处漏风,连老旧房梁都被冷风吹得吱呀吱呀的作响,屋内的温度和屋外没什么差别,房梁上布满了住蛛网和灰尘。

    这里连个床榻都没有,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横在两张快要烂掉的椅子上,铺上一张破布,就全当是睡觉的地方了。

    顾长夜没有半分惊讶这个屋子的破旧,因为这就是他想要花枝过的日子。

    他的视线落在木板下的大盒子上。

    沉吟片刻,他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子,将盒子拉出来。

    他抬手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泛黄的纸张。

    顾长夜随手拿起一张,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时,眉头蓦地紧蹙起来。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这些都是平日里顾长夜给沈怜讲的课。

    他又翻看了几张,皆是他平日所讲的内容。

    顾长夜有些吃惊,沈怜每日反复誊写,都没有记全这些内容,她怎么将这些写下来的?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想到什么,站起身大步朝冷苑走去。

    到冷苑的时候,花枝还在卖力地拍着门,声音已经哭喊的嘶哑。

    听到她凄惨的哭音,顾长夜依然表现的淡漠。

    门被推开,花枝的眼睛亮了亮,在看清是顾长夜时,她瞬间满心的欢喜。

    她急忙爬到顾长夜的脚边,仰起满是泪痕,哭的更加肮脏的小脸,祈求道:“王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对你生出那种心思了,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也不要赶我走?”

    宛若琉璃般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泪光,像是一个犯了错却很无辜的孩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顾长夜的眸底闪过异样,但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让人捕捉,可顾长夜还是将视线移开,看向别处。

    他拿出泛黄的纸,嗓音冷漠地问道:“这是你写的?”

    花枝看清他手中是何物,立刻慌张的摇了摇头。

    顾长夜知道她在说谎,顿感恼火,俯下身凶狠的捏住她的脸。

    “我最讨厌别人说谎,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头!”

    花枝当然相信。

    顾长夜在外便有恶修罗的名声,行事杀伐果决,手段狠辣,根本没人敢惹怒他。

    她也不愿对顾长夜说谎,只是害怕真话会让他更加恼火。

    花枝畏惧的直视着他的双眼,嗫喏的回答道:“是,是我。”

    顾长夜轻蔑的冷哼一声,将她的脸甩开。

    “你怎么会写这个?”

    花枝不知他为何这问,踌躇半晌,才敢老实回答:“我,我在书房外偷听到过,便记下来了。”

    “经常?”

    花枝惊慌的摇头。

    对上顾长夜阴冷的视线,她急忙开口解释:“李婆婆管得严,我只有偶尔才会跑去偷听。”

    只有偶尔?

    顾长夜微眯起眼睛看着她,探究着她是否在说谎。

    可在她无辜的神情上找不出半分破绽。

    “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下一句是什么?”他冷声问道。

    花枝愣了一下,才缓缓回答道:“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

    果然没有说谎。

    顾长夜在心中暗暗诧异。

    因为这句话,他只给沈怜讲过一次,后来觉得这些对于沈怜来说太难,而且又是女子,这些治国之道不学也罢,后来就再没有说起过。

    可她竟只听过一次,就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他微眯起眼,眼底的眸色越发幽深。

    或许,她也不是那么没用。

    顾长夜蹲下身子,一根手指勾起花枝的下巴。

    “你想留在王府?”

    花枝抽泣着点点头。

    “想留下也可以,但是你要替我去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