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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常泓打断对方的阿谀奉承:“甭理他,他清高他的,咱们喜欢咱们的。”

    基金投资人不知道两人关系熟到能随意调侃的地步,莫名被常泓拖到肖闻郁的对立面,吓得出了身冷汗。还没说话,常泓说:“你看看那个,漂不漂亮?我就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儿。”

    常泓指的是沈琅。

    远处甜点台旁,沈琅跟一群名媛女星一起。她像是在旁听一件圈内秘闻,正注视着旁边滔滔不绝的蓝裙女人,唇角弯着笑意。

    沈琅的瞳色很浅,在灯色下有如琥珀般湛然,看个玻璃杯都显得动情,偏偏言行举止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漂亮又带劲,让人起驯服欲望。

    “可惜我跟她立场不同,你知道罗密欧跟朱丽叶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让真爱彼此错过,”常泓叹息,“不然我肯定说什么都得追她。”

    基金投资人一句“确实漂亮”还没出口,一直没出声的肖闻郁蓦然开了口,道:“没有可惜。”

    “……”常泓茫然:“什么?”

    “你一直来晚了。”肖闻郁平静道,“错过了八年。”

    八什么?

    常泓还没怎么消化完呢,就见肖闻郁喝完杯里的酒,酒杯搁在一旁,又说:“是沈琅。”

    他在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

    常泓疑惑:“什么是沈……是沈琅?!!!”尾音陡然变调。

    .

    酒会结束,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内,沈立珩靠在车后座,离开前隔着半开的车窗问沈琅:“坐我的车一起走?”

    沈琅晃了晃手指间的车钥匙:“不用了,我开了车来。”

    肖闻郁一行人是酒会上的重要人物,被趋之若鹜的宾客一留再留,直到停车场的豪车逐渐寥寥无几。

    今晚沈琅给肖闻郁当司机,等得十分耐心,倒也不催人。

    车内放着首舒缓温柔的钢琴曲,沈琅正阖眸小憩间,靠主驾驶旁的车窗被声音清晰地叩了两声。她摇下车窗,抬眸与窗外俯身看她的肖闻郁沉默对视几秒,笑问:“肖先生怎么站在这里?”

    一场酒会下来,肖闻郁身上那套剪裁精良的衬衣西装仍然笔挺,即使被敬了整个晚上的酒,面上也不见醉意。

    他没动,只垂眸淡声反问:“你怎么在这?”

    “……”沈琅无辜,“说好我来接你回去,难道今晚跟你说过话的美人太多,你转头就把我忘了?”

    肖闻郁顿了一瞬,像是在思忖,片刻后开口:“没有。”

    他垂眼看她的时候睫尾也跟着垂落下来,在深邃眉眼间扫下一片阴影,从沈琅的角度看去,竟然意外有种蛰伏着的温存感。

    肖闻郁今晚确实喝了不少酒,红的白的,香槟果酒,从他坐进副驾驶开始,沈琅就闻到了酒的浅淡醇香。

    沈琅关了车载音乐,偏头看他。

    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修长的双腿伸展不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适应了一会儿,接着侧过脸又望向她,不说话。

    ……跟向阳花一样。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喝酒,”沈琅没急着开车,搭着方向盘揶揄,“有年我生日,拿了颗酒心巧克力给你,你都能被呛到,耳朵还红了。”

    换以前,沈琅跟调戏似的说这种话,肖闻郁非但不会理她,还非常有可能下车走人。

    但今晚肖闻郁只是神色镇静淡然地看着沈琅,半晌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沈琅终于觉得有哪儿不对了。

    “……”空旷的停车场内车走人空,这边的角落里灯光昏沉。沈琅开了车内顶灯,凑近观察了几秒肖闻郁,微微错愕:“……你喝醉了?”

    肖闻郁:“没有。”

    沈琅凑过来的时候带起一小股气流,混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花木后调香,周遭莫名生出些旖旎的氛围来。

    肖闻郁还不到醉的程度。他注视着沈琅近在咫尺的模样,忽然回想起刚在宴会期间,在常泓以近乎谈情的口吻谈起她时,他在那一刹那间迸涌翻腾而出的情绪。

    凌戾而强烈的不悦。

    他瞳色深沉如墨,薄唇也抿成一线。沈琅忽然有种看到当初那个在沈宅里的肖闻郁的错觉,调侃说:“肖先生……就算有人送你回家,也不能喝醉吧,你就这么放心我?”

    喝醉了的肖闻郁比平时要说话不留情一些,没挪开目光,定定问:“你能对我做什么?”

    “……”

    沈琅被怼了一脸,刚想退回去重新放点歌来缓解气氛,半路停住了。

    沈大小姐忽然反省,她在一个醉酒的人面前有什么好退缩的?

    她不退了,不仅不退,还非常贴心地帮忙把肖闻郁的安全带给系上,扣上后抬眼笑问:“不知道我送肖先生回家,有没有工资?”沈琅的字句说得很慢,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呓语,“要是没有工资的话,有没有奖励?”

    肖闻郁眼画眉裁的一张脸,神情淡漠如初,耳廓却逐渐红了。

    沈琅终于有种找回节奏的舒适感,刚想再逗两句,就见肖闻郁突然收回目光,开始低眼摘手上的腕表。

    铂金的手工机械表重量不轻,递到沈琅手里时还带着男人体温的余热。沈琅没反应过来,肖闻郁又从西装内衬口袋摸出张黑金卡,一并递过来。

    肖闻郁平静开口:“给你。”

    沈琅:“……”

    沈琅对上肖闻郁晦暗难辨的眼神,垂落在膝上的手腕猝然被捏紧了,顺着力道带向他。

    肖闻郁说:“给我。”

    一时间,沈琅没去细想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这回是真的惊愕了。

    沈立珩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想方设法地想从肖闻郁手上夺权,甚至不用大费周章,其实只要灌醉他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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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肖闻郁看着神情矜敛冷淡,驯良得要命,但攥着沈琅手腕的指骨收拢贴合,掌温炽热。

    这种力道,生怕她下一秒跑了。

    沈琅怕疼,几乎刹那间就蹙起了眉。她细白的指尖下意识地蜷起来,嘴上还没遮没拦的:“给你什么呀肖先生?我这里没有腕表和黑卡给你,劫财是没有了,劫色……”沈琅轻着尾音,笑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劫我的色要亏死了。”

    肖闻郁没让沈琅抽回手,闻言抬起眼看她一眼,眼梢漆黑狭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想到肖先生喝醉了跟小孩儿一样,”沈琅边说,空出的左手边往上摸索,想关掉车内的顶灯,“我是玩具吗?怎么抓住就不撒手了。”

    还没摸索到,沈琅的左腕又被男人修长分明的手指贴上紧握住,循着他的方向带,动作间隙碰倒了搁在扶手箱上的一堆小物件,腕表和卡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犹如戴了副人工手铐的沈琅:“……”

    她想关灯是因为眼睛红了。

    虽然沈琅既窝里横又浪得没边儿,但娇娇贵贵最怕疼,她连破皮都要皱眉,就别说被肖闻郁禁锢着的力道了。此刻沈琅眼眸都是湿热氤氲的,疼得眼尾泛红,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活像受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欺负。

    “肖先生抓着我的手,怎么让我开车送你回家?”沈琅微微叹气,不垂死挣扎了,哄道,“好了,我坐好了,不动了,肖警官您说。”

    沈琅以为肖闻郁这种不抓住她不罢休的架势,是喝醉了想拉个人诉衷肠,然而等了半天,对方还是没开口的意思。

    僵持须臾,沈琅的目光从他的眉眼一路落到两人指腕交缠箍紧的动作上,说话间带着微软的鼻音:“我见过醉酒后耍酒疯的,上天入地着闹腾的,安安静静睡自己的,就是没见过这么黏人的,也不跟人说话。”

    肖闻郁总算有了反应。

    他说:“我不听你哄人的话。”

    “……”三岁小孩肯开口沟通是好事。沈琅弯唇问,“那你想听什么?”

    缄默良久,肖闻郁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欺身过来,灯色打在他眉骨眼廓,罩下两道疏淡的睫影,像暗处观察着猎物的兽。

    “我想听你想说的。”

    这句话有点绕口,沈琅却听明白了。她避重就轻地问:“肖先生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肖闻郁没回答,看着沈琅泛红的眼尾,反问:“疼也忍着不说?”

    气氛沉默。

    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沈琅终于败下阵来。

    她逐渐敛了笑,终于没收着情绪,蹙起眉,鼻音含糊地服软:“疼。”坦诚都坦诚了,她没嫌够,蜷了蜷还被肖闻郁扣着的双手,又加一句,“好疼。”

    片刻后,沈琅的双腕总算被解放,她关了顶灯,心说,原来他是想听她喊疼呢?

    车内的厚绒地毯里散落着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是刚才不小心碰倒的。沈琅弯腰捞起腕表与黑卡,原封不动地还到醉酒人士手里:“我不知道肖先生喝醉了这么恶趣味——拿好,再掉我可就不捡了。”她眉目流转,语气百转千回,“因为我手疼。”

    肖闻郁拿着她递过来的两件东西,并不收,只目光沉然地盯着她。

    他收回目光,靠坐回去,按了按眉骨,蓦然道:“我这里不是沈家。”

    不需要曲意逢迎。不需要刻意服软。不需要随时挂着笑如履薄冰。

    她可以向他喊疼,可以将弱点剖露给他,她交付她的信任,他成全她的肆无忌惮。

    但这些话太重,太沉,即使他愿意把心思剖开袒露见光,即使披了一层醉意朦胧的皮,还是会吓跑她。现在说不是时候。

    肖闻郁没接下去。

    他没说完,这话听在沈琅耳里,就成了:这不是沈家,肖闻郁今非昔比,她向他说的那些惯会哄人的轻挑话,并不能取悦到他。

    沈琅看男人一眼,思忖着想,小纯情醉了确实挺难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