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极乐天内遁出,岳羽便只见孟章神君与乌巢二人,正是立于这山巅处,那云气漩涡不远。神色各异,前者正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而后者则是自始至终,都是面带笑意。一袭红衫衣袂飘舞,就宛如是一团正在跳动的火焰。
望见岳羽与当涂真君出来,二者却都是齐齐眼带深意,看了那当涂一眼。
微一见礼,乌巢便是首先开口笑道:“陛下真个是好算计,一个极乐天烛龙藏珍,便使那北俱芦洲,连折二位巨头。这人道大兴之势,已然是势不可阻。估计只需千载,便可压制北方。我如今对陛下,却是又添几分信心。或者真能有一日,偿我心愿——”
说话之间,竟是毫不顾忌,那当涂也不以为异,毫无尴尬之意。
入极乐天内,追索岳羽,有种种缘故,却全与妖族兴衰无关。
似他这等准圣人物,亦无什么后裔族类。任是妖族灭绝,也难波及到他。无论至何处,都有人以礼相待。哪怕是那几位道祖圣人面前,亦有一席之地。
既是已投入岳羽麾下,又见不得挣脱之望。若再为这妖族兴亡之事纠结,那就纯粹是自找难受。
岳羽闻言之后,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转而望向孟章道:“神君如今可信了?朕有一日,能为尔龙族,取得一栖息之地?”
乌巢当涂,皆是目光一阵闪动,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日之战,这位四灵之首,会如此用心卖力。
原来二者之间,还有这般交易——
那边孟章神君依旧是默然了良久,不曾说话。皱眉一阵凝思,直到半刻钟之后,才决然无比地微一拂袖道:“陛下的心计手段,俱都了得。神通大法,亦令人看不通透。怪不得能振兴北方帝庭,为北方之主。孟章如今,确有一试之意。敢问陛下,你要我,如何助你?”
岳羽不由一笑,孟章的抉择,正在他意料之中。
“眼下正有一事,需要神君相助。请神君先随我至那阁灵山一行——”
话至此处,岳羽又转首朝向乌巢与当涂二人道:“这极乐天,便拜托二位。我帝庭正需一洞天世界,为根基之地。”
乌巢闻言也是一笑:“陛下自去便是!”
当涂真君,亦是心领神会,俯身应是。岳羽也再不愿多留,只一闪身,便与孟章神君一起,以缩地之术,往那南面塔去。
二人转眼便离去到千万里外,而山巅处的乌巢,此时却正是仰首望天。
不同前次,有后土神力遮蔽。许多人,在数载之后,才得知内情。
这一次的天象变化,却是自始至终,无人遮盖。哪怕是一介毫无法力的小民,也能亲眼洞察到这天象变化。
“准圣身陨,玄圣星宫之内,更再增伴星。真正是大乱将起——”
隐隐间,可见那北面,已然占据至少十分之一个北面天幕的巨大星系,正在旋动运转。溢散出的斥力引力,已经在影响挥动着诸天星辰。
使原本的循环轨迹改变,无数星辰偏离方位。
——此时的北方帝庭,已然是有了搅动天下之力!
“却不知那些个太古大能,洪荒巨头,见到今日这一幕,究竟会是何等样的表情?”
思及方才,那玄都鲲鹏二人的神情,乌巢蓦地是长声大笑,久久不绝。
在当涂真君古怪无比的目光中,足足持续了近一刻时光,这才停歇。
然后望向南面,又嘿然一笑道:“此刻这洪荒天下,如今也不知有多少人是坐立不安。又不知多少人,在默演紫微斗数,推算星图变幻——”
当涂真君闻言一怔,接着是微微摇头。早在诸犍身陨之时起,他便已然料到,这洪荒之内,必定是今日之事,引发一场莫大风波。
波及三界,是洪荒震荡。
※※※※
“那坠落的星辰,是诸犍!”
昆仑山顶,文殊正是神情怔怔,眺望着星空。眼中神情,是五味杂陈:“先有群星坠落,后有准圣身陨。这洪荒杀劫,果然是自北方而起么?”
“自那渊明入主北方帝庭之时,这杀劫连环,便已不可免。无论是那后土成圣,还是那诸多金仙陨亡,都是自此而始!”
旁边一人负手静立,面容妖娆,又如女子。此刻正是自嘲一笑:“我却远未曾想到,自己居然也是杀劫之源,若非我那欲借刀杀人,引蛇出洞之计。想来也不至于如此——”
言语间,是无限唏嘘。文殊闻言,却是一阵默然。片刻之后,又一声叹道:“那位安天玄圣大帝当真了得,那太黄睚眦之外,又添一伴星。此星,应该是那当涂。几十年间,居然已经有搅动天下大势之力——”
旁边慈航,也顺着文殊道人的视线望去。只见那玄圣星宫,高悬于北方天际。外围星辰,虽仍旧是寥寥无几。可却足足占据了大片的空域。将周边星辰,远远排开。
北部诸星,除玄武之外。所有星辰,都被隐隐压迫。
隐约间,竟有着独霸北方之势!
而核心处的五颗星辰,皆是闪耀着耀眼光华,璀璨夺目。中央那颗帝星,更是紫气充盈,逸散着炽热灼光。与那昊天帝星,一南一北,同时辉耀天际,几乎不逊于那中天月华。
慈航的双手,蓦地紧攥。面色冰寒,指甲紧紧扣入肉内,片刻之后,才一声苦笑,神情回暖道:“我与广成子师兄,都小视了他!想必那妖师鲲鹏,也在这渊明手中,吃尽了苦头。”
竟是幸灾乐祸地一笑,慈航眼神忽而又阴翳无比:“向师尊提议,荐这渊明任那北方安天玄圣大帝。恐怕是我这一生,最后悔之事!”
文殊的神情,顿时是无比惊异。转过头,定定望向了慈航。能令他这师兄,自承后悔,实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此前是从未得见。
慈航道人,也察觉文殊异色。不由一声轻笑:“这有何可诧异之处?吾慈航还没自负到,有错不认的地步。”
蓦地是一拂袖,使身周一阵青光涌动。慈航的眼眸里,也转为无比阴寒:“再说这令我后悔一生之事,也不是不可纠正。在说此刻,最后悔的,却不是我呢。除那昊天之外,还有一位——”
那瞳孔内,蓦地是闪现无数符文,强行将那无数时光折叠,往东面某处照去。
却尚还未能够靠近他欲观照之地,便被一波浩瀚之力阻绝。潮涌追溯,使慈航口中,蓦地一口鲜血吐出。却并无恼色,反倒是嘿然一笑,面上现出了几分愉悦之意:“这一位,真是好大的火气!”
※※※※
几乎便在同一时间,那骊山之上,娲皇宫内。女娲正微微冷哼,眸子里杀机显现。
片刻之后,却又是微微一叹,转首看向了身旁道:“兄长,今日之事,你是如何看待?”
旁边侧席,正是高居着一位衮服男子,形容奇伟。盘坐在席案之后,正是自酌自饮。
此刻闻言,动作是微微一顿,看了眼那殿外。然后猛地仰头,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道:“十五载之前,北方群星坠落。十五载之后,又是一位准圣身陨。小妹你可是心已乱了?”
女娲面色一沉:“谁问你这个?眼下天机混淆,我已无法再窥见未来之事!兄长你贵为三皇,位业仅仅在我之下。又精通那河图洛书,自演先天卦象,演算天机之能,更胜于我。此番总能有些所得——”
“正因是三皇之一,才不能畅所欲言。”
伏羲失声一笑,眼眸里却透着几分苦涩道:“小妹你明知道,我因人道功德,成就三皇位业。若不欲功业消减,落到陨亡之危,终此生都不能行那违逆人道之事。此世转为人身,与妖类也是再无关联。即便真演算到些天机变化,也绝不会告知于你!”
声音冷凝,透着漠然之意。见女娲面色微青,伏羲的语气却依旧不改,淡淡道:“北方人道大兴之势,已不可阻。北方帝庭,更是声势极盛。即便那安天玄圣大帝,日后有些许挫折。三千载内,也必定能入主北俱芦洲。此事小妹你应当是最清楚不过,为何偏要逆这天道而行?你能阻得了千年,阻得了万载,却不可能永远使这北方之地,沦为蛮荒——”
女娲的神情愈发不悦,声音也转为冷寒道:“兄长莫忘了,你终究也是出身那原始口中的妖类!本宫亦非是真要一直阻拦,只欲使天道回转,恢复原来而已!”
“妖类?原来?”
羲皇却微微一哂,满是不屑之意:“你兄长前生,已然为妖族尽心尽力,甚至落到身陨之局。即便有什么亏欠,也已偿还。小妹你千般算计,无非便是欲继续拖延下去,看看妖族日后,是否还有生机。实在是痴心妄想,天道补完之时,便是末法来临之日。除你我之外,洪荒之内,还能有多少神通之士,能够保全?妖族神通再强,那时也是无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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