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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节

      他往前走两步,坐在苒苒旁边,点到正题:“那个头部受伤的虎妖有问题。”

    仔细一想,最开始所有妖都不敢给苏苒之和秦无开门,唯独他受惊过度,用‘求保护、求救命’的代价来告诉苏苒之和秦无被抓走后的具体情况。

    这个逻辑没问题。

    关键点在于虎妖对生命的执着。

    苏苒之也想到这里,说:“如果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同类在自己身边惨死,自己害怕是理所应当的。但不至于在已经得知怎么能避开祸端的情况下,还一直喃喃‘救命’。”

    秦无接话:“除非,虎妖和那只死了的狐妖认识。”

    不仅认识,更有可能交情不浅。

    “对,不管是人是妖,同理心和代入感都是只有在亲近的人受到创伤时,才感触的最深。”

    这也是很多双生子或者父子、母女间,一方生病,另一方也感觉身体哪儿哪儿痛一样。

    虎妖应该是因为跟狐妖关系‘非常好’,这才在狐妖死后,担心自己哪一步没做对,不小心也丢了小命。

    苏苒之继续说:“就我们所知的死去的妖来分析,一位是跟虎妖关系亲密的狐妖,性别待定;另一位就是那兔子精的伴侣。我们暂时可以排除兄弟情,因为那两只鹰关系也很好,就没见敲门鬼们对他们出手。”

    秦无说出了她的推论:“出事的,极有可能是伴侣。”

    苏苒之提了钝剑站起来,说:“我们去找那只老兔子精。”

    她还有一个猜测,需要见到兔子精后再做判断。

    两人熟门熟路的走到兔子精卧房门前,其他妖嫌弃兔子身上骚味大不说,事情还非常多,经常要管这管那,没有妖愿意跟他住。

    这到方便了苏苒之和秦无,两人询问后便进去。

    他们一左一右的坐在兔子精旁边,说:“先生,我们来,是想知道您那位伴侣,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兔子精听到‘伴侣’两个字,并未有过多反应。

    只是在苏苒之说完‘失踪’后,他才冷不丁的手抖了一下。

    苏苒之眼睛微眯,看来,他真正的伴侣另有其妖。所以听到那两个字才没有什么反应。

    这次带来参加婚宴的,极有可能是兔子精背着结发妻子勾搭的其他妖。

    “她、她不听话,出门去了,我拦不住啊。仙长,我一把年纪了,实力也不强,惜命得很,外面那么危险,我劝大家不要出门都来不及,她出门后我也不敢找她啊……”

    屋内烛光昏暗,苏苒之只有小半边脸上才能笼着那层微弱的光。

    可她的眼睛又很亮,仿佛聚拢了脸上的所有光一样,打眼看去只能注意到那双清明的眸子。

    老气横秋的兔子精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感觉自己被看穿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因为苏苒之捻起了他的一缕发丝,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截了当的说:“这里的血迹你没洗干净,先生。她是当着你的面没的吧?血迹溅了多少出来?嗯?”

    兔子精所有的庄重都绷不住了,整只妖抖成了筛糠子。

    他招了:“是,这次山神婚宴,我是带着自己的小情儿来的。她比我家里的那黄脸婆好那么多,声音柔软,身体柔软,我想怎么弄她都配合……”

    秦无将桌上的茶盏塞进这老不休的嘴里。

    兔牙坚硬,兔子精还没反应过来,就把茶盏咬碎了。

    碎瓷卡在他嘴巴里、舌头上,勾出缕缕血丝。

    兔子精本来就胆小,这会儿受惊过度,一下蹦出几米远,苏苒之和秦无都没来得及拦。

    但他不敢出门,吐出碎瓷后,只能老实的招——

    “我跟白妹两情相悦,敲门鬼前来敲门的时候,我们正在……”有前车之鉴,这回兔子精把‘亲’这个字说得极轻,含糊道,“因为太忘我,没注意到,便躲过一劫。”

    “事后,白妹想在房里打洞,我们兔子都喜欢窝在漆黑的洞穴中,于是我们就从床底下开始挖土。这不知道触犯了那条禁忌,被土中冒出来的白骨拉倒了地底。因为太害怕,我们变回原身来抵抗,白妹她、她实力太弱,被撕扯成碎块了……”

    说到这里,兔子精眼睛变为赤红,痛惜不已。

    苏苒之并不能跟他共通悲伤,也不给他伤心缅怀的时间,直接说:“那位姑娘在临死前,告诉你在这里必须保持人形,才不会死?”

    “这您都能知道……”

    兔子精喃喃,“您当真是神仙吧,您能不能——”

    就在苏苒之以为他说‘复活白妹’‘找到白妹尸体’等的事后,她听到兔子精满含希冀的话:“您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这话跟那头虎妖的不谋而合。

    可是这只兔子精场面话说惯了,画蛇添足道:“我这条命是白妹用性命换来的,我死了……她的苦心就全都白费了。”

    苏苒之在他发表上篇大论之前,将桌上的另一只茶盏往他嘴里塞。

    这回兔子精学乖了,用牙齿虚虚的叼着茶盏,不敢再玩他倚老卖老的那一套。

    苏苒之和秦无问到了想知道的事情,推开门出去了。

    另一边,敖庆带着枭火沿着走廊走啊走,走啊走,终于迷路了。

    “这条走廊明明连拐弯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就找不到尽头?”

    他们龙族几个月几年不吃也不会死,在这地方没有性命威胁。他说话倒也中气十足,丝毫不害怕。

    凤鸟同样可以辟谷,同样不担心死亡,但她还是比敖庆多了个心眼儿。

    “以咱们的脚程,走一日恐怕都能横穿这座山了。现在却还在半途中,肯定有古怪。”

    一龙一鸟掐着时间再兜了一天圈子后,敖庆终于忍不住:“再这么熬下去,时间一长,我就感知不到仙长们的气息,找不到他们了。”

    还不等枭火说什么,敖庆尾巴就露了出来,温和却又霸道的将她推后。

    “鸟哥,我跟那几万年前的老朋友会一会。我就不信这几万年来,他修为能一直增长。”

    数万年沧海桑田,就算是天道都不敢说一成不变。更别提普通的大妖了。他们能活下来稳住修为就算不错;稳不住的,像龙凤一样不断消亡、重生也算另一种活法。

    敖庆现在三千多岁,正当壮年,被逼到绝路上后倒也有胆子跟几万年前的‘老朋友’会一会。

    只可惜‘老朋友’一点也不想跟傻龙交手,把他困在这里不扰乱自己的婚宴,那就是山神的目的。

    最后就是敖庆一脸高人风范的将鸟哥保护在自己身后,顶着一张威严的龙头,对着空气无能狂吠半晌,只能灰溜溜的变回人形。

    怒骂:“几万年了,居然学会耍阴招。”

    山神忍无可忍,隔空喊话:“呵,还不是跟你学的。”

    敖庆脸色涨红,暴怒:“……放、放屁!”

    “哎,你们龙族就是脸皮厚,转世后就把自己当年做过的阴险事情绝口不提。”

    “我做什么了我!我堂堂正正一条龙,行得正坐得端!”

    山神打龙打七寸,说话戳痛点:“除了爱打小报告?”

    别说,还挺押韵。

    “你、你……”敖庆‘你’了半天,脑海中终于蹦出一星半点画面。

    他那会儿年纪还小,就算是龙,身子也挺细,周围的仙子平日里没事喜欢把他摊开放在桌子上,看看手腕有没有他身子粗。

    只要比他更细,那绝对就是‘身姿曼妙’的象征。

    可能是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伤了小龙自尊,他努力的吃、吃、吃,还没长长呢,先胖了几圈。

    化形后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壮硕小孩。

    如果说壮硕的小朋友只有五岁以下,那一定是及其惹人怜爱的。

    但一旦身高超过一米四,身子骨敦实一点,就丧失了小儿憨态可掬的美。看起来胖大胖大。

    “都说龙族出美男子,为了丰富咱们天庭的物种,大人专门去龙族要了一颗龙蛋回来。龙族长老保证说他绝对好看,是龙族第一美男子的,怎么就长歪了?”

    “女大十八变,这龙估计也跟小姑娘一样,咱们且等他成年。”

    可七八岁正是人嫌狗弃的年纪,再加上敖庆不符合仙子们审美,大家对他好归好,却并没有事事躬亲的带着他一起玩。

    正所谓三岁一代沟,敖庆跟仙子们的代沟足足有几个山涧那么深。

    同龄的玩伴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一个是白虎一族送上来的小崽崽,两个是植物化形,还有三位是出生在天上的小仙童。

    后面五个小孩子都各有各的好看,而敖庆和白御则‘壮实’的十分类似。

    按理说,他们俩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已经闹腾的人嫌狗弃,两个放一起,当真是反了天了。

    那会儿,他们把‘偷看仙子洗澡’‘打翻炼丹炉’‘差点被三昧真火烧死’的事情做全后,终于找到了新的乐子。

    “那位大人每到雨天都会离开一阵子,咱们去看看大人在干什么。”老虎白御提议。

    敖庆有些虚:“我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得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现,我不敢。”

    “你当我娘就没跟我说过这些?可你想要巴结人总得投其所好吧?我觉得吧,那位大人从来不表现出什么特殊喜好,只有下雨天才会特殊一点……她如果每个下雨天都出去,我想给大人当坐骑。”

    敖庆急了,他们这些小孩子说风就是雨的。白御不过时畅想一下未来,敖庆就觉得他当真是大人的坐骑了。

    他连忙说:“你当坐骑,那我怎么办?我要是不被大人喜欢,回去后我娘一定拿尾巴抽我。”

    “抽就抽呗,关我屁事。”

    塑料兄弟情由此破裂。

    随后,两人成了互相使绊子的存在。

    白御做什么敖庆都要去打小报告,直到他们终于见到那位大人每次雨天出门见的对象。

    ——那是一个极为俊逸的青年。

    骨相极佳,皮肉更是精致,鼻翼窄挺,好看到让敖庆这‘龙族第一美男’自惭形秽。

    “他身上有魔气。”白御说。

    敖庆惊呆了:“魔气?那不是会害死妖的东西嘛?”

    “嗯。”

    敖庆问:“那……大人私藏魔物……这……”

    他打小报告习惯了,见到啥都恨不得检举一番,表示自己铁面无私、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