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回这颗棋活了
节礼单由她经手,并没有少,却也不曾多出一分。莫非,苏家听到了什么消息。
殷立峰被呵斥后,没有再说话,将人送到院子门口,方才出声,“八姐,叶夫人病了,姐夫请的是顾青莞。”
殷黛眉正欲转身,闻言扬起头,目光如霜。
……
更声漏远,已是四更。
赵璟琰懒懒的抬起身,“外衣呢?”
“扔了。”
“为何?”
“别问。”
“吃了枪药了?”赵璟琰不解。
“差不离。”
赵璟琰鼻子抽动几下,皱眉道:“你身上有股子酸腐味道。”
蒋弘文冷笑道:“还不是拜你所赐,那女子吐了我一身。”
赵璟琰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还是顾六的酒品好一些。
蒋弘文对某人的畅笑,很是鄙视,索性将头撇过去,不言语。
半盏茶后,车身一顿。
赵璟琰打了个哈欠,“今日中秋,要不你与我一道去吧。”
蒋弘文摆摆道,头也不抬,“不必,我就在这里等你,替我问声好。”
“也罢。”赵璟琰掀了车帘,脚步轻点,跃上墙头。
推门而入,一灯如豆。
人来了。
赵璟琼淡淡一笑,抬手将杯子斟满。
赵璟琰拍去衣袍上的风尘,翩翩一坐,“兄长,中秋安好。”
赵璟琼点点头,“料定你今日会来。”
赵璟琰笑道:“劳兄长苦等。原本想早些来的,只怕后面有眼睛,故拖到现在。”
“无碍,夜长更深,我也睡不着。用过饭了?”
“用过了,不过,此刻倒有些饿了。”
赵璟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后,拿起筷子便吃。
饭菜甚至简陋,不过是一碟豆腐,一碟青菜,一碟花生。赵璟琰吃得香甜。
赵璟琼不语,一手拿起手中的经卷,一手端着酒杯,边喝边随意翻看着。
片刻,青菜,豆腐已然见底。此刻,赵璟琰方才放下筷子,道:“兄长,老八今日被赐婚了。”
“也该赐婚了。”赵璟琼合上经卷,眼中平静。
赵璟琰一语双关,“如此一来,老八头顶的这把伞,算是彻底的撑起来了。”
“还需小心行事。”
“兄长,我知道。”
“老齐王府的破绽找到了?”
“还没有。这个老狐狸,今天酒宴的时候,还跟我谈笑风生呢,说是等我大婚,必要送份大礼。”
赵璟琼闭上眼睛,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他听,“老狐狸也总会露出尾巴的那一刻。六年前的事,我头一个怀疑的,便是他。”
赵璟琰心头一紧。
“顾府六小姐现在如何?”
“兄长,老八刚刚从她那头来,她说,顾家已经开始动了。”
赵璟琼猛的睁开眼睛,“她动顾家,是想牵出顾家后面的人?”
“怕是有这个想法。”
赵璟琰俊眉一抬,“所以,我打算和她来个里应外和。”
“你的意思是?”
赵璟琰慵懒一笑,“天下人都知道,我与弘文是好兄弟,也都知道顾六是弘文的心头好,那么如果我想替顾六出口气,你说二哥会不会捡起我这个西瓜,丢掉顾家那颗芝麻。”
赵璟琼眼睛一亮,“你想给老二施压。”
“没错,然后来个离间计,让老二和老齐王府生出嫌隙,斩了他的一条胳膊。”
“老齐王被逼急了,也许会跳墙,狐狸尾巴就能露出来。”
“兄长,你瞧着这样行事如何?”
赵璟琼沉吟许久,方道:“可一试。”
“还有,太医院,顾六也已经在布局了,从曹老开始,以她的聪明,是早晚的事。兄长,指日可待啊。”
“这颗棋,竟是活了。”赵璟琼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确实活了。”赵璟琰声音压得很低。
灯影绰绰,赵璟琼半低着头,叹道:“由她出面,方才明正言顺。你……在一旁全力辅助。”
“兄长,我会的。”
赵璟琰笑笑,“我怎么舍得她出事呢?”
语气轻松,半开玩笑半似认真,赵璟琼熟知他脾性,目光悠悠看过去。
赵璟琰抬脸一笑,笑容迷人。
……
一夜好眠,青莞醒过来时,头痛如烈,竟有些记不得昨晚的事情。
月娘听得动静,掀帘进来。
“我昨儿怎么回来了?”
月娘犹豫下,道:“王爷见小姐醉了,怕奴婢们扰着小姐,抱回来的。”
还真叫人意外。
青莞愣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月娘忙道:“小姐放心,我和春泥跟在后头,王爷行事很规矩的。”
青莞松出一口气。也是,那厮见惯了风月,怎会对她这个未及笄的感兴趣。
帘子又一掀,彩云进得屋来,“小姐,史小姐在后头发脾气呢?”
“这是为何?”
彩云红着脸道:“史小姐昨晚吐了七爷一身,还劳烦七爷抱进了房,心里正别扭着呢。”
青莞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你去与他说,无须别扭,反正占便宜的人,是她而不是七爷,该别扭的应该是七爷。”
“谁说的!”
史松音红着脸进来,一头扑到青莞床边,头也不抬道:“青莞,我没脸见人了,怎么办,可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做了些其它过份的事儿?”青莞从她的言语中听出些什么。
“青莞,我……我……”史松音把头闷着,死活不肯往下说。
“你不说,我可没法子帮你。”
史松音抬头,露出可怜稀稀的小脸,“青莞,我……我……还揭了他的短,他一定恨毒了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你揭了他什么短?”
史松音愣了愣,道:“我说我看见他在树下哭了。”
小姑奶奶啊,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这种话,你与我私下说说也就罢了,揭了人家的老底,你让蒋七爷的脸面往哪里搁,没把你往花丛里一扔,就算是他客气了。
青莞身子往后一仰,还真是喝酒误事啊。
……
喝酒误事的并不止史松音一个,顾二爷显然也是。
许是心爱的小妾被人发卖,顾二爷中秋夜晚,一人对月饮酒,长吁短叹,心塞到不行。
床上少了一个放开得的床伴;唯一的儿子成了一团血水;嫡女挥刀向他砍来;府里鸡飞狗跳,仕途前景渺渺;
人生不得意事,都让他一人独沾,悲矣,惨矣,悲惨矣。
顾二爷酒入愁肠,化作了几把清泪,浑浑谔谔间被人扶着入了房间。一抬眼,赵华阳一身单衣立在床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顾二爷心头浮上三个字:母老虎。
母老虎素手一挑,把顾二爷的衣裳剥了个干净,然后一咕噜钻进了被窝,上下其手,极尽挑逗之势。
顾二爷如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奈何这么多伤心事叠在一起,又是喝了酒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小兄弟再怎么搓揉,始终是软棉棉的,半点雄风都不曾有。
顾二爷气绝,只能装醉了。
赵华阳久不沾男人身子,早就心头痒痒,不曾想是这般情况,气得眼睛一瞪,直接把男人从床上踢了下去。
心头尤不解恨,她对着男人的膀子,张口咬下。
顾二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只能“哎啊,哎啊”两声惨叫,翻个身,当下就在地上打起呼来。
赵华阳也懒得把人扶起来,被子一掀自个睡了起来,全然不顾男人躺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顾二爷心里那个恨啊,就差拿根绳把女人活活勒死。就这样在地上躺了半夜后,实在挨不住冻,像狗一样的缩到了床的一角。
将就一晚后,顾二爷早起头昏,眼花,脚抽筋,整个人像在绵花上飘似的,竟拿不出半分力道,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赵华阳见男人病得不轻,冷笑道:“哟,我的好二爷,要不去青府喊一声,你那个女儿,连皇帝的病都能治好,你的这点病在她眼里,又能算个什么?”
几句话一说,顾二爷的病立马加重几分,丫鬟见了,忙禀了老爷、太太。
二老当下命人请了相熟的大夫来,诊了脉,开了药方抓了药,忙了一个上午,方才妥当。
顾二爷对着二老,眼泪汪汪,一副受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顾老爷牙根咬得咯咯作响,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恶妇。”
……
中秋一过,寿王赐婚的旨意出来,满京城哗然。
皇城脚下,王侯将相,仕宦林立,谁的眼睛没有几分毒辣,谁不知道这旨赐婚背后,透出的信息。
早则祭天过后,迟则两年,太子之位,必定花落瑞王。不过短短一天,瑞王府宾客迎门,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瑞王大喜之下,群宴宾客,广纳贤士。繁花楼里夜夜宵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这其中,寿王往那府里跑得最勤快,十日之中,倒有八日是醉熏熏被人从繁花楼抬出来的。
与之相比,贤王府则门庭冷落,萧条无比。
贤王除了上朝外,深居简出,等闲不往外头去,只在府里与女人厮混。
也是,成王败寇,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命也,运也,仅此而已。
两位王爷赫然如此,宫里的一后一妃,亦如此。
皇后统摄六宫,风光无限;一向与她并驾齐驱的殷贵妃,却改了性子,一卷经书,一缕檀香,清幽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