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

    睁眼。

    再闭眼。

    再睁眼。

    眼睛只是微微眨了两下的功夫，病房中的陆天宇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更加虚弱了几分，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忍不住的想到：也许，也许……自己真的不行了。

    之前张渝说过，自己随时都会有一半的机率死去，而现在看来，自己显然要撞上那不好的一面了——就像是蛋糕掉了，总是有奶油的那一面先着地，著名的墨菲定律也要自己身上应验了。

    “咳咳”，陆天宇轻咳出声，从病床上挺起身，略无力的向着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抓去。结果，已经有一只满是褶皱的手先一步抓到了那个水杯，接着递了过来。

    陆天宇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布满皱纹的脸。眼睛闪了闪，接过水杯喝下水，陆天宇看向那张苍老的脸说出声来：“江叔，辛苦你了。”

    “不辛苦。”把水杯重新放回原处，白发苍苍的江髦摇了摇头，轻声道，“照顾少爷是我应该的，之前这样，现在也这样，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是啊，习惯了。”陆天宇有些感叹道，“江叔，你照顾我差不多已经二十多年了吧。”

    “准确的说是二十一年了，从少爷你四岁从福利院来家里，我就照顾你了。”江髦缓声道，露出几分回忆的目光。

    陆天宇听了话，顿时也多了几分感慨，缓声叹道：“原来，都二十一年了啊！”

    接着陆天宇却又笑起来，看向老管家笑道：“江叔！话说，我小时候可是很淘气的，那时候可让江叔你操心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听陆天宇这么说，江髦的表情却是难得柔和了几分，道：“其实少爷那个时候，比起其他同龄的孩子，还是要懂事很多的，说不上让我操心。只不过有时候，少爷你总是犯牛脾气，让人又生气有心疼。

    记得有一次，少爷你不小心把客厅的书架推倒了，摔坏了书架上放着的一支名贵钢笔，却死活不承认。到最后，被老爷逼着超了十遍的弟子规，手都肿了，还坚持说，不是自己的责任。我在旁边心疼的厉害，却又说不上话，只能偷偷的找冰块给你冷敷。”

    “你说那次啊。”被江髦这么一提，陆天宇也回想起来了，接着抬手笑着道，“其实吧，那次的事真的不怪我，我只是去拿书架上的一本书，谁知道书架就倒了啊？我可以承认书是我拿的，书架也是我弄倒的，但是钢笔摔坏，显然就不是我的责任了。既然不是我的责任，我还承认什么？”

    “钢笔就放在书架上，书架被弄倒钢笔才摔坏的，怎么就不是少爷责任了？”江髦摇头。

    “当然不是了。”陆天宇坚持自己的观点，“江叔，你看哈，我拿书的时候是不知道钢笔放着的。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所以钢笔坏了，只能说他命该如此，不管我的事。”

    “呵！”江髦无奈的笑出声，看着陆天宇道，“少爷你还真的是够倔的啊，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承认呢。”

    “本来就是嘛，不是我的错，承认什么？李秘书来了啊，来来，你评评这个理，钢笔摔坏了，到底是不是我的原因。”李蕴彬正皱着眉头走进房间，想要报告什么，却被陆天宇直接点名答题了。

    “嗯？”李蕴彬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钢笔？”

    “哈哈。”陆天宇笑了，接着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李蕴彬这才知道了其中关节，眼睛闪了闪，小声道：“我觉得吧，也可是说是老板的责任，也可是说不是。”

    “呵！李秘书，你够圆滑的啊，你这个说法，倒是两边都不得罪。”陆天宇假作生气的道，“不过，这事你今天必须给个明确答案，要不就是我错了，要不就是我没错。这要是没有定论，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哈。”

    “老板，你就饶了我吧。”李蕴彬听了话，顿时忍不住的叫起来，“我都跟了你五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要是让我处理一些工作的事情，那我没问题。但是处理别的事情，就真的不行了。”

    听了李蕴彬的话，陆天宇耸了耸，算是放弃追问了，接着则是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声，“五年？是啊，你也跟了我五年了，时间还过得真快！”

    “老板你……”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概而已。话说，五年前我刚聘用你的时候，你那时还只是一个美国留学回来的海归吧，记得你当时满嘴的都是经济格局、人事管理、技术创新什么的。现在，你倒是少说了。”

    “老板你又取笑我了！”李蕴彬挑眉，“五年前，那个时候我是心比天高，以为自己什么都懂，才那样。而这五年下来，我也慢慢的知道了，自己哪怕厉害，但更厉害的也层出不穷。所以低调点、沉稳点、踏实点才是关键。”

    “呵呵，其实这也是我放心让你作我秘书的原因。”陆天宇看向李蕴彬道，“正是你有这种想法，很多事情我才放心交给你去做，所以哪怕你一个月要六位数的工资，我都不心疼。不过，这次我准备再给你多点。”

    “嗯？”

    “你也知道，之前我已经把公司几乎全部的股份都赠送给张渝了。”

    “嗯。”

    “而其中，我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大约有2%差不多，准备给你。当然，只有基础股权，只能参与分红，不能随意转让。”陆天宇看着李蕴彬，轻声道。

    “老板！”而李蕴彬听了，却是直接失声喊出来。他可很清楚，哪怕只是基础的2%股份，那也是无比珍贵的了，他拿一辈子的工资都挣不到。

    李蕴彬连忙道：“老板，你这个我可不能接受。我们之前的合同说好的，我拿高额工资，拿十五薪，那年底奖金，但股份却一点都不会碰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的，但是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而我把基础的2%股份赠送给你，是有一层意思在里面。”

    “嗯？什么意思？”

    “利诱你！”

    “啊？”

    “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多糟，而我准备这股份，就是准备把你拴牢，至少短时间不让你离开公司。至于之后会怎么样，那就让张渝去烦吧，我就不管了。”

    “老板你……”李蕴彬欲言又止，最后苦笑一声道，“老板，你这笑话可一点不好笑。”

    “是吗？不好笑？”陆天宇则是耸了耸肩，那好我就给你讲个好笑的，“话说你知道么，从二十楼往下跳，和从二楼往下跳，是有很大区别的。从二十楼跳楼的话，声音是啊——砰！而从二楼跳的话，声音则是砰——啊啊啊！怎么样？”

    “我……”李蕴彬瞅着陆天宇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憋了半天才道，“老板你知道么，你刚讲的这个笑话，不但不好笑，还很冷啊。”

    “额，这样么……哎，我还不信了！等着，等我一会给你想个又好笑又不冷的笑话出来。”

    “额……说实话，我还真不信。”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