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赵深有些受用。

    喉咙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赵二夫人欣喜，夫君听这话很受用，我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哈哈，我自己都禁不住想佩服自己一下。

    接着，赵二夫人又虚心地问道：“我就是觉得奇怪，老夫人怎么会单独将我和春儿叫过去问这话呢？大嫂都不在的。以前，只要商议事情，大嫂都会在的。”

    赵深沉吟半晌，问：“当时还有谁？”

    赵二夫人说：“还有宁儿和宜儿。只是，宁儿满脸憔悴不堪，脸上都有胡茬了，衣服外面也有泥点和灰尘，好像才从外面赶回来的，脸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脸也没有洗。”

    赵深说：“这么急叫你们去，一定是宁儿说了什么，那母亲是急着想探听你和春儿的态度，对，就是你们对皇后宝座的态度。再联系春儿以前告诉我们的，宜儿曾被萧凤婉单独留下说过话，而宜儿昨天又去见过皇上，宁儿又是被皇上派出去找刘神医的，今天才回来，一定首先去见了皇上才回的赵府。再加上萧凤婉又是暴病身亡。这所有的事最后都指向一件事，那就是，萧凤婉的死被皇上怀疑了，皇上怀疑，有人觊觎皇后宝座，害了萧凤婉。”

    赵二夫人吃惊地张大嘴巴：“天啊！老夫人这是怀疑我和春儿害了萧凤婉？”

    赵深点头。

    赵二夫人万分委屈：“我怎么会那么蠢？皇上那么喜欢萧凤婉，不惜从宁儿手中夺了她去。要了萧凤婉的命，就像要了他的命一般，我怎么会去触那个霉头？”

    赵深喝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夺了去’？你是说皇上夺人妻？你不要命了？”

    赵二夫人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说：“我一急又不会说话了！是宁儿订婚了，荣儿才和萧凤婉定亲的。不是夺，不是夺！”

    这个憨货，说话高一下低一下，从来没个准！

    刚才还挺会说话，一会儿就黄腔走板了。

    赵深的眼神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赵二夫人讨好地看着他。

    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跟她一般见识。好在她态度还算虚心，我只能慢慢教她了。

    赵深说：“萧凤婉生病前来过赵府。正因为是皇上的外家，所以，皇上才会让赵家自己查证。你不用担心！母亲已经不怀疑你了。皇上自然也不会怀疑你。只是这下，该担心的却是整个赵府了。”

    赵二夫人问：“为什么？”

    赵深说：“明显的，是有人想离间皇上和外家的关系。如果有人害死萧凤婉，故意嫁祸于赵家，从而达到离间皇上和外家的目的，那就麻烦大了。”

    赵二夫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喃喃道：“这，太阴险了吧！”

    赵深说：“朝堂斗争就是这样。你什么也别做，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别瞎说就行。外面的事有我和大哥，还有母亲呢！”

    赵二夫人像啄米倌似地点头：“我听夫君的。我什么也不做。”

    好不容易有个皇上做靠山，有人还不想赵家独大？要挑拨皇上和外家的关系？太阴险了！这是谁啊？

    赵二夫人这简单的人感到了朝堂斗争的复杂性。

    赵深看了赵二夫人一眼，跨出屋门，直接找赵老夫人去了。

    赵深和赵老夫人商量了很久，一直到很晚才回来，最后只对赵二夫人说了几句：“母亲赞了你，说你明理了。”

    赵二夫人羞涩一笑。

    赵深眼含温柔，说：“你放心吧！没你的事就行。别的，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赵二夫人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心里像喝了迷似的甜蜜：老夫人说我明理了，连夫君看我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呵呵！太好了！是啊，别的我又不能掌控，就留给那些男人们好了。

    我只管好我自己没有说错话，做错事，不惹麻烦就好。

    我们赵府要团结一心对付外人了。

    这时候，赵二夫人第一次生出了整个赵府是一体的强烈的感觉。

    与此同时，赵宁也来到宫中，先是将赵老夫人询问赵二夫人和赵春母女的过程讲给刘彦听，接着又将赵宜所书的关于整个事件的详细经过递给刘彦看。

    刘彦一字一句仔细看完，沉默片刻，将纸放进火笼里烧了。同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赵家，那就好。赵宜书写过程很清楚，里面没有让人动手脚的地方。

    赵宁看到皇上的表情，心里也放下心来。

    赵宁说：“祖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问题出在赵家或者何家，只怕还有一种情况需要考虑。”

    刘彦问：“哪一种情况？”

    赵宁说：“皇上排除了徐氏余孽的可能，认为，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皇上，而不是萧凤婉。可是，如果有人并不想要皇上的命，只是想挑拨皇上和赵家的关系，或者皇上和何光的关系，那么，这就有可能了。”

    刘彦沉吟良久，最后说：“这，倒是也有可能。但，只是可能而已。正如晚风所说，怀疑不等于事实，朕要用事实说话。朕查出来凶手，必定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这话听得赵宁心一惊，再看刘彦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在刘彦平时温和无害的脸上发现了一种叫着“戾气”的东西。

    原来，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只是看有没有什么事来促使他改变。

    如果，假设一下，如果，惹到刘彦的人是赵府，那会怎么样呢？

    赵宁打了一个寒噤。

    刘彦没有注意到赵宁的微妙的表情变化，他对赵宁招招手：“大哥，你替我找几个人。”

    赵宁凑过去，听刘彦说出几个人的名字：介怀、胡谷、、、、、、

    赵宁睁大眼：“这不是江湖中人吗？”

    就算赵宁没有涉足江湖，这些侠士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

    历来官府朝廷和江湖人士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刘彦说：“是的！有些东西，江湖人中去查反倒是更便利。大哥放心，他们是我在以前游历中结识的朋友，他们对朝堂没有兴趣，和朝中任何人都没有瓜葛，所以，他们来查就比较公正。以前，在平州府的时候，查秦晚风的身世，我就找过他们。”

    以前就用过他们，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二弟，藏得真深！

    刘彦说：“经过很长时间的冷静思考，我倒是觉得，我应该从更早的时候开始查起。就从秦晚风离开侯府开始查起，查侯府小秦氏跟谁往来过，查苏道婆还和谁关系密切、查平州府驿站，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学着用晚风分析案情的方法来分析整件事。我发现，这一两年来，发生在晚风身上有太多事，继而想到，只怕，秦晚风坠下夺命崖也不是什么马受惊这么简单。”

    赵宁疑惑：“可是，她当时只是一个侯府的小姐，和谁都不可能有深仇大恨，谁会那么处心积虑要害死她呢？我想，应该是小秦氏吧。”

    赵宁自是知道侯府的事情的。刘彦没有瞒他。

    刘彦反问道：“小秦氏想她死？为什么想她死？去年，她已经及笄了，这一两年之内马上就会出嫁，以后，侯府就是她小秦氏的天下，一个出嫁的女儿而已，对她没有大的威胁。小秦氏没有必要给自己惹这么大一个麻烦。只要小秦氏一直安分守己的，以后，别人也想不起去查先侯夫人是怎么死的。而她的儿子萧炎，聪明有志气，萧林望绝对不会让这个小儿子平庸下去。所以，为了得到世子之位，小秦氏先杀萧凤婉再害世子，做这件事的风险太大，萧林望又不是傻子，怎么自己的先妻的两个孩子都死了，还不会怀疑小秦氏？这么迟钝，那绝对不是萧林望的风格。不要小看萧林望。我相信，他必定会查。我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件事。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我说不清为什么。所以，才要去查。”

    赵宁说：“好！你将联系方式给我，我会秘密地去找他们的。”

    刘彦拍了拍赵宁的肩膀：“现在我能信任的只有大哥你了。”

    赵宁说：“晚风也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几个战场上共同战斗过，揪出凶手，告慰她的英灵，这也是我想做的。”

    刘彦将联系方式低声告诉了赵宁。

    最后，刘彦告诉赵宁：“腊月二十八是黄青和大妹的大婚之日，黄继业已经上了奏请，给他们父子十五天假期，让他操办儿子的婚事，朕已经恩准此事，过几日，黄青就要回来了。”

    赵宁知道刘彦此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那是怕他和黄青说起此事。

    毕竟，黄青和秦晚风关系也不很好。

    他说：“皇上放心！该让他知道的，就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我不会透露一个字，就算对祖母也是这样。还是让他安心守边吧！屋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好了。该需要他们的时候，皇上自会安排。”

    刘彦点头说：“大哥这样，我就放心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事，赵宁越来越稳重成熟了，这个大哥，必定会在以后挑起大韩的大梁。

    、、、、、

    何山大婚过后第一次上班就遇到四个侍卫集体请病假的事。

    后来一问，才知道皇上那天在皇宫里转了一夜，到处找萧凤婉的事。

    何山叹息：皇上也是一个痴情的种子。

    不过，后来，四个侍卫正式上班后，那个姓李的侍卫却坚决要求不到皇宫里值班，要求外放到外城军营。

    外城军营可比不得皇宫侍卫，一是生活差，二是薪水低，第三更重要的是没有露脸的机会，说不定混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小军卒。

    这个李侍卫是先帝时的老臣礼部侍郎李文书的孙子。当初，要致仕的李文书厚着脸皮求皇上开恩为孙子谋一个宫中侍卫的差事，这才有了他这个宫中侍卫的美差。

    而今，这宫中侍卫却要求外放到军营，这不是脑袋抽风了吗？

    何山不解：人人都想要有得到到皇宫值守的机会，特别是在皇上的宫中值守，因为，得到了皇帝的亲睐，你才有加官进爵的机会啊。李侍卫就是难得的四十名英华殿值守之一。

    现在，他却坚决要求不到皇宫值守，这是为什么？

    何山本能觉得：此事有蹊跷！

    何山将这个李侍卫叫到值守室内，脸一沉，喝道：“李侍卫，你在皇宫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想到外城军营去，是不是想逃走？”

    李侍卫腿一软，噗通跪下：“何统领，属下什么也没有做啊！”

    “没有做？为什么这么好的差事你不做，却要到军营受苦？你把本统领当傻瓜是吗？快说，不说的话，本统领就将你交到刑部，到时候，大刑一上，我看你招是不招！”何山的眼神咄咄逼人。

    李侍卫顿时哆嗦起来，说：“何统领，我，我没有做违法乱纪、大逆不道之事，我，我只是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害怕，我想要逃离！”

    “发现了秘密？什么秘密？”何山追问。

    李侍卫越发害怕起来，说：“我说，我说，你可要为我保密！我害怕！”

    何山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将门关上，将李侍卫扶了起来，这才说道：“你说，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李侍卫便将那日刘彦学猫叫，翻宫墙的事说了一遍。这情形使得他联想起甄道长偷逃出宫的前一夜，也是那棵柳树下，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将甄道长裹挟出宫墙。

    一切的景象看起来那么地熟悉，他想到，那日将道士送走的是不是皇上。虽然天暗黑，没有看清楚，因为那模糊人影显出的身高确实像啊！

    调查报告显示，皇上那天作为赵家二少爷也曾到过宫里。

    而萧凤婉也就是当时名叫秦晚风的女子是作为赵家大小姐身边的侍卫也来到了宫中。

    所有事情的调查，因为是当事人，李侍卫都一清二楚。

    后来，皇上驾崩了，就没有人再追查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