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咬了下唇，组织着语言，却迟迟开不了口。

    手冢国光耐心依旧，“嗯，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向来都有很好的耐心，无论对网球还是对我，亦或是听大石秀一郎唠叨，他也会礼貌听完。

    我深吸一口气，“队长其实今天龙马跟我表白了，也不能算是表白，反正我和龙马糊里糊涂的好了，现在全校都知道我俩是男女朋友，我们已经交往了，我也打算和龙马继续交往下去。”

    憋着一口气尽数说完，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去。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手冢国光的回答。

    当时脑子里不下十种想法，九种是手冢国光会劈头盖脸骂我一顿，还有一种是手冢国光会挂电话。

    那端，良久的沉默……

    我一度以为手冢国光真的挂我电话了。

    因为那边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我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发现还在通话状态。

    “队、队长，在吗？”

    他不说话，我心里很没谱。

    “恩。”

    手冢国光的声音终于传过来，他的音线压得极低，令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队长，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

    他淡淡地继续说，“你和越前迟早会分手。”

    特别笃定的语气，我不知该怎么接话。

    “队长你——”

    我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确定我和越前龙马会分手，他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寡凉道，“早点休息，我很累，先睡了。”

    “好……”

    挂了电话，我看了一眼通话时间：

    5分钟16秒。

    手冢国光保持沉默的时间就有三分钟。

    当时的我不知道，挂了电话之后，大洋彼岸的手冢国光特地出门买了一瓶烈性博克。

    酒精度数高达57度，那是德国第一高，世界第二高度数的啤酒。

    手冢国光第一次尝试酒这种东西。

    喝了一口，喉咙跟被火窜过似的，疼得要命，他告诉我，其实那个时候自己也没有把握我和越前到底会不会分手。

    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那个时候他难过极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喝酒来转移情绪。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

    若是看性格，越前龙马的性格并不适合我，越前龙马我行我素惯了，鲜少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和他交往会很累，心累。

    但另一方面，他又怕越前龙马会因为我而改变，到头来我变得越来越喜欢越前龙马，忘记了他……

    等到那个时候，他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手冢的担心，实则是对的。

    但是后来我才知，没有人对我的爱比得上手冢国光深沉……

    *

    翌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是去食堂吃的。

    以前我都是在教室里面吃，岂料我们班主任前几天说不允许在教室里面吃饭了，就算是从家里带饭的，也必须去食堂吃。

    我一个人在一桌子上吃饭，那是一张六个人的长方形桌子，整张桌没有任何人，只有我自己。

    四面八方还是能够听到唧唧喳喳的议论声：

    “快看，她怎么一个人吃饭啊？”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的，没什么奇怪的吧。”

    “龙马殿不是她的男朋友嘛，现在她一个人吃饭，说不定是和龙马殿分手了呢！”

    “不一定吧……”

    我发现，当有些议论是关于你自个儿的时候，你的耳朵会格外好使，即便是隔着好几张桌子，也能听到别人在议论你什么。

    又或许是因为我太敏感了。

    和越前龙马在一起，这些语言上的攻击都是皮毛，我必须学着适应。如果连这一点都适应不了，我拿什么站在龙马旁边？

    可我还是觉得难过。

    一个人，被那么说，没有人帮你，我又不是刀枪不入的石头心脏，总归会难过。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当我再次抬眼，发现竟然是越前龙马端着餐盘坐到了我的对面。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

    我鼻头发酸，眼眶红肿。

    他一愣，眉头拧紧，“你怎么了？”

    我赶忙吸了吸鼻子，憋回眼眶的那抹酸涩，“没什么。”

    他也没多问，低着头吃饭，吃相很优雅。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你怎么一个人？”

    “习惯了。”

    “笨蛋，就不知道交个朋友吗？”

    我抿唇，对上他琥珀色的眸子不悦道，“你不也是？彼此彼此。”

    除了网球队的正式队员，同年级的，他也没朋友吧。

    越前龙马微微眯眼，干净的唇角竟然扯开了一道笑意的弧度。

    他说，“这样挺好。”

    “我也觉得。”

    “嗯，吃饭吧。”

    “好。”我说。

    然后我俩就跟与世隔绝了一样，周围的议论声再多，都进不了耳朵。

    他还挑了两块肉放到我盘子里，说我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说真的，我老感动了，嗷嗷的感动，要知道对越前龙马这种素来不会去关心人的性格来说，难得的体贴就像是沙漠中的一滴水那么珍贵。

    我点了点头，很开心地吃着龙马给我的肉。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次的味道。

    那是我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牛肉！

    心头的烦闷也跟着驱散了不少，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但没过多久，这份两个人的静谧就被打破了。

    因为我坐的那张桌子是六个人的长桌，我和越前龙马只占了两个位置，很快的，就有四个女生端着盘子坐到了我们旁边。

    我：“……”

    关键是，你坐在这里好好吃饭也行啊，那眼珠子，都黏在龙马身上了！

    靠，不知道越前龙马已经名草有主了嘛！

    气得我一口饭都吃不下了。

    我“啪！”的一声撂了筷子，声音很大，傻子都能看出我外散的怒气。

    可一撂筷子我就后悔了。

    这么使性子，越前龙马该不会生气吧？……因为他并不喜欢耍性子的女孩子。

    我正思忖着要怎么解释，越前龙马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挑眉看我，“你吃饱了？”

    “啊？啊。”

    “那走吧。”

    “哦，好……”

    越前龙马端着我的盘子一并往垃圾池的方向走。

    我跟在他身后，心想他果然是没在意。也对，龙马这么大神经，怎么能考虑那么细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