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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多少钱?”萧晨开始翻钱包。

    司骁骐显然是听到了,嘴贱兮兮地问:“呦呵,你这是再给我打包吗,萧晨你兼职快递小哥?”

    “老实等着!”萧晨顺手挂断了电话给服务员找钱,完全不管司骁骐听没听懂他的话。

    ***

    萧晨站在司骁骐家门口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人竟然住地下室!这个小区挺高级,显然物业做的很好,司骁骐住的半地下室的走廊和过道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光线阴暗,空气有些沉闷以外倒也没什么。萧晨拎着饭盒,沉了沉气抬手去敲门,敲了两下忽然惊觉司骁骐断了腿,恐怕有些不方便,一时间愣在了门口进退不得。

    “来了来了,”司骁骐的嗓门从屋子里传过,紧跟着萧晨就听见“塔拉塔拉”的脚步声,心跳莫名地就开始加快,手心里沁出一层汗来。

    咣当,门打开了。

    司骁骐站在门口,脸上还有没有散去的乌青,眼眶处有伤口,赤红的一道口子,看起来真有点儿惨兮兮的。他一只手臂曲起来支撑在门框上,一只手抓着门,胸怀大开的立在那里。下身穿一条薄棉的家居裤,肥大柔软的裤腿下可以隐约看出腿部肌肉的线条,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紧身工字背心,由于姿势的原因,整个胸腹间和肩背处的肌肉条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

    这个姿势、这身衣服简直把一个成熟健美男人的性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瘸着条腿还能特地换件衣服,你也不嫌麻烦,看来是伤的不重。”萧晨冷冷地说,那身衣服实在太干净了,绝逼不像是在床上滚了一天的,萧晨一眼就看穿了。腿断不断的,对这个男人抖骚完全没有影响。

    司骁骐讪笑着,把手臂从门框上放了下来:“请进。”

    萧晨站在门口没动,他牢牢地盯着司骁骐的腿。柔软肥大的棉布裤子,塑料人字拖,两条腿稳稳当当地戳在那里,完全不像是断了的样子。

    “你的腿怎么样了?”萧晨抬起眼皮子问。

    “没事,”司骁骐洒脱地说,“就是崴了一下,有点儿软组织挫伤,其实抹点儿红花油就好了,不过能混两天假。”

    “乔鑫说你腿断了,瘫在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基本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萧晨说这话的时候后槽牙都在喀喀喀地磨着,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个底儿掉。乔鑫那小混蛋跟他老大一样,惯常“扮猪吃老虎”,也就自己这缺心眼儿的居然就信了。

    你妹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啊?”司骁骐显然是没跟乔鑫串好供词,或者乔鑫压根就没跟他说萧晨已经知道了的事儿,他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又看看自己的腿,吭哧吭哧地说,“那……我现在敲断它……来不来得及?”

    萧晨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司骁骐,嘴角的纹路已经松了。

    “啊,萧晨,”司骁骐迅速换了一副面孔,可怜兮兮地说,“我的腿没断你就那么失望啊,别啊,好歹咱俩也算有‘肌肤之亲’了,别这么狠心。你看,我的腿要是真断了……”

    司骁骐猛然倾过身子靠近萧晨,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的腿要是真断了,你试用起来多无趣?”

    萧晨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司骁骐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耳边,低沉柔和的嗓音极其顺滑地顺着耳道、神经游走于全身,那句“试用”让他的头嗡的一下子就大了。

    “好了,”司骁骐站直身体顺手拉了萧晨一把,他裂开嘴笑,“赶紧进来吧。”

    萧晨抬脚迈进去的时候心里狠狠地紧了一下,好像跨过那道门槛就是跨过一条看不见的围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地就踏进了一个男人的家门,而且这男人还是自己的炮|友,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乱,也有些恐惧。

    房间很小但是很干净整齐,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没有,一切都井井有条地放在该放的地方,就连烟灰缸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床显得乱些。萧晨把手里的餐盒放在桌子上,伸手在桌面上抹了一把,指尖有湿润的感觉。

    “你还特地把桌子擦了,是不是拖着伤腿还把地板也擦了?”萧晨似笑非笑地看着指尖问道。

    “呃……”司骁骐噎了一下,尴尬地四下里望了一圈儿开始扯开话题,“你喝水么?冰箱里有饮料。”

    萧晨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拽开一把椅子坐下来,从塑料袋里把饭盒拿出来,慢条斯理地开始掰筷子:“司骁骐,既然你的腿脚都能擦地板,我相信你一定已经想办法吃过午饭了。”

    “嗯……”司骁骐眼巴巴地看着萧晨打开了一个饭盒盖,里面是鱼香茄子,他喜欢。萧晨再打开一个饭盒,里面是黑椒牛柳,司骁骐更喜欢了。

    萧晨一点儿都不客气,今天一整天他什么都没吃,早就饿得不行了。被司骁骐这么一闹,更是化愤怒为食欲,手里的筷子飞速地挥动着。司骁骐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拿过另外一盒饭问:“你干嘛买两盒米饭,是不是打算跟我共进午餐来着?”

    萧晨专心吃饭,懒得理他。司骁骐的的确确是吃过饭的,这会儿端着盒米饭不过是陪萧晨,米粒没扒拉几颗,两眼炯炯有神的,倒是把萧晨给看毛了。

    “看着我干嘛?”萧晨皱着眉说,“赶紧吃你的饭。”

    “萧晨,”司骁骐笑眯眯地说,“你现在坐在我家啊。”

    “怎么?要付费吗?”萧晨放下筷子,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来抹抹嘴,架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说。

    司骁骐摇摇头:“我要钱干嘛,你的人……我比较有兴趣。”

    萧晨点点头:“可我现在就对两个问题有兴趣,第一,打你的人抓到没有;第二,你说你要跟我细说说为什么不住酒店,现在可以说了。”

    ***

    “萧晨,”司骁骐贱兮兮地问,“你看,刚吃完饭,我觉得咱俩应该做点儿运动消消食,坐在这儿讨论问题多有碍消化啊。”

    “不想说啊,”萧晨慢条斯理地把一桌子餐盒装进塑料袋里,系上一个扣拎在手里,然后站起身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操!”司骁骐站起来一把把人圈进怀里,把下巴杵上萧晨的肩头,带着几分抱怨几分恼怒甚至还有几分撒娇的口吻说,“你就会拿这招威胁我啊。”

    萧晨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冷冷地说:“那你说不说?”

    “说!”司骁骐在萧晨的脸颊边蹭蹭,双方都有些胡茬,粗粝、微有刺痛的感觉让两个人同时一震,司骁骐闻到了对方身上青草香型须后水的味道,而萧晨则闻到了舒肤佳的气味。

    “那就赶紧说,”萧晨把司骁骐推开,后退了一步,觉得空气都流动了许多——这个距离比较安全。

    司骁骐微微跛着脚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都半躺着懒散得要命:“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那人现在在医院呢,脑震荡。”

    “你把人家怎么了?”萧晨老实不客气抬脚踹踹司骁骐的屁股,让他挪出个地方来。

    司骁骐在沙发上蠕动了一会儿,挪出一个位置来让给萧晨。等萧晨坐下来后他又把大长腿给伸直了,若有若无地蹭着萧晨的小腿。

    “能怎么着啊,”司骁骐两秒钟蹦一个字,慢悠悠、拖长音地说,“他冷不瞅地蹦出来给了我一棍子,直接就给我撂倒了,等我爬起来时都挨了好几脚了,喏,你看我这脸……嗯,不过等我爬起来他就没机会了。”

    “怎么去的医院?”

    “有人报警了呗,”司骁骐一脸的嫌弃,好像很是不满有人多管闲事,“本来这事儿挺简单就能了了,这种人打一顿立马就老实了。结果一报警反而麻烦了,老子做笔录就做了一晚上。”

    “你们去的哪家医院?我为什么不知道?”萧晨皱着眉问。

    “那天你不是休息么,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跟你说。”

    “如果我没碰上乔鑫,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

    “嗯,”司骁骐坦然地点点头,“我是没想告诉你,不过其实也瞒不过去,咱俩那啥的时候你一看见我这一脸伤就能知道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

    司骁骐坐起身来,挺正经严肃地说:“萧晨,我不跟你说是因为说了也白说。你摆明了不想跟我在床铺以外发生任何交集,我要真跟你说了,倒显得老子为了诓你来我家用手段似的,忒特么没劲!”

    “可我现在还是被你诓来了。”

    “!”司骁骐摇着一根食指说,“这可不是我诓你来的,这是小乔干的,我不知情。”

    “有区别吗?”

    “有啊,”司骁骐认真地说,“这区别大了,这说明小乔深知我心,而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萧晨被司骁骐的臭不要脸气乐了,他扯着嘴角说:“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你就说说,干嘛非得来你家,酒店为什么就不行……除了你没钱。”

    “酒店?”司骁骐冷哼一声,十分鄙视地说,“什么人才会去酒店做?我又不是招妓。”

    萧晨冷下了脸,眉宇间凝着火,司骁骐立刻乖觉地说:“……再说我也不是站街的。”

    司骁骐接着说:“我不喜欢酒店,咱俩又不是做交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事儿在家做多爽。”

    “谁喜欢谁?”萧晨眯着眼睛问。

    “我喜欢你,而你喜欢跟我做。”司骁骐改了个说法,一点儿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谁喜欢跟你做?你这是哪种意义上的‘喜欢’?”萧晨打死也不会相信司骁骐会对一个只上过两次床的人产生类似“爱情”的感情。

    “哎哎哎,”司骁骐又抓抓头发,“你别抠字眼儿呀,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我真没拿你当炮友,我挺喜欢你的,你这人虽然脾气坏点儿,但人还不坏。”

    “我脾气坏?”萧晨的眉头越皱越紧。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种坏坏的脾气。”司骁骐笑眯眯地又靠近萧晨,冷不瞅地就吧唧一口啃在萧晨的脸上,“反正你已经进来了,就别争了吧。你看,我家离你们医院才半站地,你要八点上班的话七点一刻起床都不晚,多爽!”

    萧晨有点儿迟疑,他倒真是被那句“七点一刻起床”打动了,严重的失眠让他对于睡觉有种执念,显然司骁骐是催眠利器,有他在的时候自己随时能睡过去。如果能在司骁骐身边踏踏实实睡到大天亮,萧晨还真是可以考虑每次来司骁骐这间小小的半地下室做。

    司骁骐瞄一眼萧晨,觉得胜券在握于是不声不响地又添了一把柴。他伸出手臂勾出萧晨的肩头把人揽进怀里,略微干燥的嘴唇贴上萧晨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你看,我的床可比酒店的床大得多,你想怎么‘试’都行。”

    司骁骐吹出起气流窜进萧晨的耳道里,钻心的痒,带着点烟草味的气息填充了他的鼻腔。这是一种浓烈的男性气息,带着汗水的味道,极具掠夺性。萧晨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他对司骁骐的声音全无抵抗能力,更无法抵抗他若有若无触碰着自己耳垂的唇。

    “司骁骐!”萧晨咬着牙说,“你真想断条腿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操!”萧晨横过胳膊肘撞在司骁骐的肋骨上,司骁骐吃痛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就退了这么几寸的距离,萧晨顺势把人顶倒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右腿一横就压在了司骁骐的小腹部,手掌作势卡在司骁骐的脖子上,微微眯着眼说:“你再说一遍试试?”

    司骁骐本来就懒散地靠着萧晨,被萧晨一突袭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地倒了下去。不过他倒也没想挣扎,只是乖乖地躺在沙发上,任凭萧晨的手掌卡着自己的脖子。他眨眨眼,牢牢地盯着萧晨,甚至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萧晨的手。

    妈的!萧晨的右腿微微用了点儿力,司骁骐呲了呲牙认怂:“哎,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你要是朵牡丹花,我就是朵大芍药!”

    萧晨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呛得自己直想咳嗽。

    “萧晨,”司骁骐忽然换了一种口吻,嘴角也放平了,眼神也凝注在了一点上,他伸手摸摸萧晨的脸,用一种认真、甚至算得上是心疼的口吻说,“昨晚没睡好吧?”

    “嗄?”萧晨被这种突变的曲风弄懵了,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眼睛里有血丝,”司骁骐微微粗糙的指尖划过萧晨的眼睑,那里薄薄的肌肤很快被这种触感刺激得有些泛红,“你今天有台手术吧?”

    萧晨下意识地点点头。

    “几个小时?”

    “五个半。”

    “那得累成什么样啊,”司骁骐叹口气,拍拍萧晨的脸颊,“松开。”

    萧晨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司骁骐顺势翻身坐起来,拽着萧晨站起身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去睡会儿得了,吃饱饭睡觉最舒服了。”

    萧晨站着没动,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那种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他觉得司骁骐这只死小鸡它就不是普通的鸡,他简直是卯日星君下凡,本质就是个妖怪。跟妖怪斗,胜算实在不大,萧晨开始打退堂鼓了。

    司骁骐按着萧晨的肩让他坐在床边,用一种几乎算得上是温柔的声音说:“歇会儿,睡醒了再说。”

    司骁骐说完后松开了手,萧晨并没有站起来。

    司骁骐蹲下身子,在床边的一溜儿矮柜里翻腾,萧晨坐在床边,能看到司骁骐宽大的肩背,脊骨凸出来,笔直的一道线,在白色紧身背心上分外明显,虬结的大臂肌肉群鼓囊囊的,像这个男人一样有力。

    “给你!”司骁骐丢过来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居服,“换件衣服。”

    “司骁骐!”萧晨攥着这件衣服,慢慢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在你这儿睡了?”

    “没说!”司骁骐干脆地说,“不过,你到底睡不睡?不睡的话……咱们干点儿别的?”

    “你要侍寝?”

    “你翻牌子么?”

    “我对上一个伤残人士没兴趣。”

    “伤……”司骁骐气结,好笑地看着萧晨。

    萧晨愣了愣,也觉得自己简直幼稚得一比那啥,忍不住也笑了。

    于是两个大男人,一个蹲着一个坐着,在很近的距离下互相望着,笑声渐渐响起,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半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