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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童清连却是面色紧绷,如雕塑一般地杵在了那里,一时间只觉得汗湿衣背,手中的帕子都绞出了水。

    她是想借着这事来提醒萧怀素俩人曾经是绑在一起的,就在对付高邑县主这事上,可没想到萧怀素竟然一点也不在乎,反倒还威胁了她。

    想着高邑县主与董嫣如今的惨状,童清莲便有些不寒而栗,这里面可都有萧怀素的影子,也可以说是她一手酿成的。

    其实她这么说只是想让萧怀素与她的关系更紧密一些,却没想到……

    童清莲后悔地摇了摇头,此刻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竟是多此一举了。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是再也收不回来,多说多错,今后她只得事事小心,以此来挽回几分自己在萧怀素心目中的形象,也只期望着这位三姑奶奶会看在萧逸海的份上,今后多帮扶宝哥儿几分,她也就再无所求了。

    离开萧家前萧怀素也去看望了萧老夫人,老夫人的神智好似有些不清楚了,连她是谁都分辨不出,一双浑浊的老眼眨啊眨的便带出了几分湿润,旁边的丫环赶忙拿帕子给她擦去,又对萧怀素道:“三姑奶奶不知道,老夫人最近眼也花了,还老是流泪,奴婢们也只得小心侍候着,不敢有半分怠慢。”

    “你们做得对,”萧怀素转过头看了那丫环一眼,长得很是平常,可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想必是萧夫人特意找来侍候萧老夫人的,便淡淡地说道:“好生侍候着,我大伯母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说罢便让代儿给打了赏。

    丫环笑着谢过,又说了些萧老夫人日常的事给萧怀素听,等到前院有人来请,说是萧逸海准备送宁湛出门了,萧怀素这才起身离去。

    回程的马车上,夫妻俩窝在了一处,萧怀素依在宁湛的怀抱里,轻笑着打趣,“来时骑马,回去又坐车,你倒是会享受!”

    “这也是跟着你才有的福气。”

    宁湛倒不管这些,只搂紧了萧怀素好一阵香亲,又道:“这次回京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兰陵了,我看岳父很是舍不得你。”

    萧怀素抿了抿唇,脸色黯淡了下来,扯着唇角道:“是吗?他也会舍不得我?”说罢带着嘲讽地轻笑了几声,显然是不信的。

    这次回到萧家再见到萧逸海只觉得他老了不少,还未到四十发鬓间便长出了白发,人也消瘦了不少,双眸中有些颓然之气,再不见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可这样又如何呢?至少他还活着,可杜伯姝却已是长埋地底,再也见不得天日。

    若不是当初萧逸海与高邑县主染上了关系,可能杜伯姝还能活着的,是以杜家人如今并不待见这个曾经的姑爷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了,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横竖这辈子是亲人,下辈子还不知道是什么,若是岳父有悔过之心了,你也当酌情对他。”

    宁湛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其实他这样说萧怀素,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宁远与袁氏对他的关心在他成长的那几年可谓是无,眼下骤然要成为亲近的父子母子关系怎么可能?也就是外人表面上看着的平和罢了,实际上关系却是疏远的,这一点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

    不过他早已经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如今娶了妻子更是不用,他只要与萧怀素在一起就好,俩人相亲相爱相扶相依,他觉得这已经足够。

    “我知道了。”

    萧怀素应了一声,又撑坐起来看向宁湛,“你今日倒是话多,平日也不见得这般。”

    “你就当我是有感而发吧。”

    宁湛扯了扯唇角,面上的神色却不太自然,萧怀素是何等聪明,进而一想便也明白了什么,只搂紧了他道:“今后你有我了,我也有你,咱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宁湛笑了笑,这才搂紧了萧怀素回应道:“好,都听你的!”

    *

    第二日要赶着回京,萧怀素一早便起了床,搁在萧家的东西倒是在昨天回门之时她便让几个丫环看着收拾好装车了,今日直接启程就是。

    而到了辰时,杜家人也在城门口等着了。

    宁远父子原本还骑着马,在城门口见着杜家人的车队立马翻身下马去与杜老太爷见礼。

    萧怀素自然也下了马车去与杜老夫人并王氏他们打声招呼,杜延玉便拉了她一起坐上马车,“横竖表妹夫要与他们一道骑马呢,你一人在马车里也闷着,与我们搭个伴正好。”马车里还有杜延雪,而王氏与刘美凤婆媳则是侍候在杜老夫人身边。

    “也好。”

    萧怀素爽快地答应,又让代儿将自己做的几样糕点提了过来,分发到了几个车里。

    杜延玉坐在车上,撩了帘子向城门口张望了几眼,有些迟疑道:“表妹,怎么不见萧家人来送你?”说罢轻皱了眉头。

    “昨儿个回门便与二姐告别了,是我让他们不来送的。”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萧家人与她的关系都不亲近,也就萧怀畅与她能说上几句话了,再说这个二姐今后还会来汴京城的,到时候她们姐妹在京里再聚即可。

    “原来是这般。”

    杜延玉听了后也不再说什么,萧家人与他们的关系也就那般,不见着也好。

    杜延雪却在一旁摆弄着她的小玩意,压根没加入她们的话题,萧怀素见了不由得对杜延玉挤了挤眼,又看了看杜延雪那厢,似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杜延玉拉了萧怀素的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四妹这是着魔了,成日里捣鼓着那些小玩意,除了我喜欢的钗环,还有二哥那些会动的物件,她什么都喜欢,前儿个还说她要造条小船呢,反正我看不懂,由得她闹腾,反正不来闹我就好。”说着惬意地枕在一旁的靠枕上,闲适地抿了口水果花茶。

    “四妹倒是个巧手。”

    萧怀素又探头看了一眼,见杜延雪正拿着什么工具捣弄着,她手中确实有个船模,倒还真像那么回事,看来杜家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从杜延意到杜延玉,如今连杜延雪也显露出来了。

    不过闺阁小姐又不用出仕,杜延雪也就自己弄着玩罢了,总不会如杜延意一般也进入工部才是。

    杜延玉也跟着点了头,“也不知道像谁。”

    “像二哥呗,他们又是一母同胞。”

    萧怀素呵呵地笑着,又挽了杜延玉的手倒在她肩头,“这次回京怕也要走大半个月了,让我先好好歇一歇。”

    杜延玉却是哭笑不得,一指点在她额头道:“昨儿个没睡好不成?”见萧怀素闭着眼困倦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话,由着她歇息。

    临近黄昏时车队才到达驿站,不过宁湛先遣人来传了信的,驿丞早已经备好了足够的房间,当先便客气地迎了杜老太爷并宁远他们进去。

    王氏与刘美凤一左一右地扶着杜老夫人进了驿站,萧怀素与杜延玉倒是在马车旁站定了。

    杜延雪因为要捧着她的船模,最后一个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哪知还未站稳,身侧便有一道粉色的身影蹿了过去连带着将她肩膀一撞,她一个没抱稳,船模脱手跌在坚硬的地面上立时便摔了个粉碎。

    “啊!我的船!”

    杜延雪惊呼一声,一双眼睛红红的,只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船身轻轻抽泣着,这是她花了一天一夜才弄好的,还为此熬红了眼睛,没想到却……

    “你站住!”

    杜延雪猛然抬起了头来,见前面那个粉色的身影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忍不住喝出了声来,这人撞了人连声道歉都没有还让她摔坏了最费尽心思做的船模,就算她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发火。

    “你是在叫我?”

    前面那个粉色的身影终于顿住了,半侧过身来,虽然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却生得很是妩媚,眼尾往上挑着像桃花瓣一般,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只是此刻唇角微微不屑地抿着,往地上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不就碎了个破木头,你嚷嚷个什么劲?”态度极是嚣张跋扈,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萧怀素有些诧异得看着眼前的少女,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一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不禁微微皱了眉。

    “你是哪家的小姐,不知道撞了人应该道歉吗?”

    杜延玉一把拉了杜延雪在身后,这粉衣少女穿戴不俗,想必也是大家闺秀,可这德行却是让人全然不敢恭维,竟是比汴京城里那些世家名门的小姐都要傲气,真是让人想不讨厌都难。

    “我撞了她吗?”

    粉色少女轻轻笑了笑,又拿了垂在身侧的长发在指间把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还觉得是她挡了我的道呢,我没与她计较她便该偷笑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杜延玉也急了,杜延雪拉了拉她的手,上前一步,极其认真地道:“我的船碎了,我要你赔我!”

    “你在说笑吧,不过一块破木头罢了,能值几个钱?”

    粉衣少女说着目光便在几人身上转了转,不由嗤笑道:“看你们穿着富贵,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家,怎么尽讹人呢,当心我让官差抓了你们!”

    萧怀素冷冷一笑,“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官差都成你们家的了?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粉衣少女不怒反笑,一脸傲气,“官差就听我的又怎么样?你知道我是谁吗,也不怕乱说话我让人钳了你的舌头?!”

    杜家姐妹气结,正想挽袖子与这粉色少女理论,却听见身后响起另一道女声:“妹妹,这是怎么了?”

    众人转了目光看去,却见着的另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女缓缓而来,虽然打扮不同,但那模样竟是与那粉衣少女生得一模一样。

    萧怀素立时明白过来,这俩人竟然是双胞胎。

    ☆、第【163】章 嚣张

    紫衣少女带着几个丫环缓缓走了过来,薄纱的长裙披在身上,长长地拖曳在地,裙角还绣着几朵盛开的迎春花,她头颅高昂,那鄙视众人的傲气自不用说,连眼角风都没有扫过萧怀素等人,只看向那粉衣少女,向她招了招手。

    萧怀素倒是细心留意了,在那紫衣少女身后还跟着个面无白须的中年男子,这男子微微恭身,态度很是恭敬的样子,只是缺少了几分阳刚,眼尾还画着两道绿色的眼线更显得女气,瘦弱的身板却是笼在墨绿色的袍子里,手上一柄拂尘,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萧怀素心里暗自估摸着,这样的打扮倒有些像宫里的太监,就是不知道这一对双胞胎到底是何身份了。

    “姐姐!”

    粉衣少女见自己这边的人来了,赶忙上前去挽了紫衣少女的手,一指那地上摔坏的破木船,噘嘴道:“不过是一块破木头罢了,那丫头竟然不依不饶地让我赔她,这不是讹诈是什么?”说着轻哼了一声,轻蔑的目光扫了一圈萧怀素等人,“穿得还人模人样的,不想却尽是些骗子!”

    “你胡说,明明是你!”

    杜延雪气得想要跳脚,这粉衣少女就是有恶人先告状的本事,明明是她的不是,却能硬说成是她们的过错。

    “稍安勿躁!”

    紫衣少女却是沉得住气,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这才转向身后的中年男子,“洪公公,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这话一出,萧怀素与杜延玉同时心中一凛,互相对视一眼都暗暗点了点头,没想到真是碰到宫里的人了,忙不动声色地将杜延雪拉着退后了一步。

    洪公公笑着拱了拱手,“大小姐放心,让咱家来就是!”说罢几步上前,拂尘一甩,还几几缕飘逸的银丝,下颌微抬傲慢地说道:“刚才的事情虽然咱家没见着,想来也是你们的不是,这样吧,看着你们也是来驿馆投宿的,想来也是官员家眷,就向二小姐赔个罪磕个头,咱家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赔罪磕头?”

    杜延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那位洪公公,这人是脑袋坏掉了吧,这样也能颠倒黑白?不由转身拉了拉杜延玉的手,“三姐,他们欺人太甚!”

    杜家人自然不是好欺负的,可对方却是宫里来的人,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这事也不好办,杜延玉眉头轻拧,找萧怀素拿主意,“表妹,这些人看来是有背景的,你看咱们怎么办?”话语里有种息事宁人的口气,但也不能真就像那位洪公公所说的要她们赔不是磕头的道理。

    萧怀素抿紧了唇,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明白对方的身份,这才好办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上前两步,对着那位洪公公客气福了福身,“不知洪公公是跟着哪位宫里的主子?我们是京城杜阁老和武安侯府上的。”这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样也是告诉洪公公,他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哟,原来是杜阁老府上的。”

    洪公公笑了笑面上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显然不是很在意,又瞄了瞄萧怀素那妇人的发髻,“敢情这位小娘子是武安侯的媳妇,长兴侯府萧家的姑奶奶?”

    “正是。”

    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微微发沉,她已经搬出杜家与宁家的身份了,可这位洪公公却仍然看不上眼的模样,那这两个少女的身份是……

    便见那洪公公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叹声道:“别说是阁老和侯府千金了,就算是郡主、县主甚至是公主,若是得罪了我们家两位小姐,也只有上赶着讨饶的份,你们嘛……”这口气就有些大了,萧怀素眉头拧得更深了,便见那洪公公摆了摆手作势一脸宽宏大度的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咱家也是给杜阁老与武安侯面子,让那小姑娘道个歉磕个头就是了。”说着指了指杜延雪。

    紫衣少女与粉衣少女相视一笑,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显然洪公公这样的说法很是贴合她们的心意,这一路从家乡上来到了哪里那些官员名门家眷不是对她们姐妹礼遇有佳,谁都不敢惹她们,这更让她们见识到了身为安贵妃娘家人的荣耀。

    萧怀素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倒没见过谁有这么大的派头,就连皇后娘娘御下也是宽厚慈悲的,皇上以孝礼治国,断不会容下这等嚣张跋扈,枉顾礼法之辈!”说着转身拉了杜延玉姐妹就走,“与这样的人有理说不通,咱们走!”

    “公公,她们要走了,拦住她们!”

    眼见萧怀素她们要离开,粉衣少女急得跺脚,刚刚已经占了上风,她怎么能容许萧怀素她们就在她眼皮底下脱逃,不由高声道:“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她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安贵妃!皇后娘娘又算什么,不过是过气的人罢了,早晚这位置要轮到我姑姑来做!”

    原来是安贵妃的娘家人,萧怀素这下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宁湛说起安贵妃来还一脸谨慎的模样,难道这位贵妃娘娘在后宫已经势大到如此地步,连随便出来两个娘家人都敢欺负到县主公主的头上?那她们这些人根本是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