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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可眼下高邑县主不过与萧怀素打了个照面,回头便与萧逸海吵了起来,望江更加觉得这位三小姐不简单,也许让她归家就是整个萧家祸事的开始。

    “好生说话,好生说话!”

    萧老夫人摆了摆手,又坐在椅子上歇气,到底是人老了,今天被人一哭一闹的她觉得的脑仁里嗡嗡的响,眼下还痛着呢,她真心不想搭理这事,可三房吵得这般她又休息不好,只好来看看。

    望江清楚了前因后果,此刻又细细地讲给了萧老夫人听,“哪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县主已经处处为这个家考虑,就算有不周到的地方,老爷也该担待些,不能受了人挑唆便来怪罪咱们县主,咱们县主委屈啊!”说着也嘤嘤地哭了起来,旁边的丫环一听便纷纷附和着,一时之间哭声响成一片。

    萧老夫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掌拍在桌上,怒吼道:“还有完没完了,都给我闭嘴!”

    满室寂静,场面一下便冷了下来。

    高邑县主愣住了,显然没想过萧老夫人会这样对她,一时惊愕写在脸上,便听老夫人继续说道:“夫妻间哪没有拌嘴的,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合,他是你丈夫,是男人,是要脸面的,你挠花了他一张脸,他敢明儿还要不要去当差了?!”说着喘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又接着道:“还有怀素那里,虽说咱们不待见她,分个那样的院子给她住也行,可你得先安抚好了老三不是?眼下出了事只知道吵,先干嘛去了?”说罢扶着丫环的手站了起来,“我这几天脑仁痛得慌,你们没事就别在那里鬼哭狼嚎的,吵得我睡不着!”转身就走了,再也没如从前那般还要细细安慰两句。

    高邑县主顿时傻眼了,直到萧老夫人走出了院门,这才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咬牙道:“我就说这丫头是个丧门星,一归家就搞得全家人不安宁,连老夫人对我都变了个态度!”

    望江扶了高邑县主坐下,又吩咐丫环下去打了水来给县主梳洗,待归整了之后才劝道:“县主也别这样想,我琢磨着老夫人那模样像是犯了老人病,这才每天头痛呢!”说着又悄声在高邑县主耳边道:“老夫人不管事了,正该您当家作主,您又是嫡母,自然是您怎么说下面的人怎么做,如今竟是挑着老爷和您闹了起来,这越发不像话了!”

    高邑县主细细琢磨了一阵便点头道:“你说得是,被这一闹我都糊涂了,看明日不去找她算帐!”说着哼了一声,又在镜前照了照,这张花容月貌半点无损,倒是在萧逸海脸上开了好几道口子,这男人竟然敢与她动起手来,真是反了!

    高邑县主恨恨地咬牙,又道:“那贱人如今歇在那里了?”

    “没呢!”

    望江摇了摇头,一边为高邑县主梳着长发,一边道:“听说院子是收拾出来了,只是缺了门,还有好些地方要重新弄,再说那里没有地龙晚上也冷,她暂时歇在二小姐屋里。”虽然人没和萧怀素碰面,可这些事情她早就打听清楚了。

    “这二丫头也是,偏偏要和她要好,真是气人!”

    高邑县主气恼了一阵,又道:“刚才老爷是去了外书房还是哪里?得让人跟着。”

    “县主放心,奴婢已经命人跟着了,一会儿就叫了来回话。”

    自从那一次高邑县主对萧逸海起了疑心后,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望江自然要跟主子同声同气,盯着萧逸海是非常必要的。

    高邑县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这口心气怎么都平不下来,果然俩母女都一个样,怎么都不叫她安生是吧?

    还有那个宁湛,明明她是想要示好的,想着宁家将来要尚公主,与她不也沾亲带故的,可这小子竟然还不领情,偏要护着那贱人,想想就来气。

    把自己的事情在心里理了一通,高邑县主这才想到了两个女儿,便听望江回道:“刚才县主与老爷在……”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谨慎道:“奴婢守在外面,只看着四小姐是哭着跑出来的,嫣小姐出来却是神情正常,没见着什么不对。”

    高邑县主便叹了一声,抚额道:“还是嫣儿沉得住气,总是不多言不多语的,倒是怀秀,她哪里见过父母这个样子,定是吓坏了,你待会给她们送碗莲子羹去压压惊!”压根忘记了自己与萧逸海吵架时胡乱喊出的那一通。

    望江自是应下了,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听到来人回禀说是萧逸海径直去了衙门就没见他出来过,高邑县主才放下了心来。

    或许萧逸海从前有些花花肠子,但在她的管制下可是老实了许多,连姨娘都没有纳上一个,也就是衙门和府里两点一线的日子,这一点上她还算是满意。

    夜了,知道萧逸海也不会回了,高邑县主自去漱洗歇下不提。

    而萧逸海这一出府门确实又入了衙门,他也多长了个心眼,知道高邑县主找人跟着他呢,在衙门足足坐了半个时辰,这才从后面的角门溜了出去,不过转个一个小巷便进了一幢两进的宅院,这里正是那位童姑娘的住处。

    童姑娘原名童清莲,正是妙龄芳华,又生得娇柔妩媚,有一把让男人酥软到不行的软糯嗓音,她原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不得不被逼得卖唱为生,后来被一恶霸欺辱告到了官府衙门里,这才与萧逸海相识,一来二去之下便勾搭上了。

    萧逸海为了方便与童清莲在一起,专门在衙门旁边的巷子里置办了一处宅院,过起了金屋藏娇的日子。

    童清莲也是争气,与萧逸海在一起一年多便诞下了一个儿子,如今儿子都快半岁大了。

    萧逸海到来,童清莲自然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待点了灯火,见到他脸上的伤这才惊讶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转头忙吩咐丫环打了温水取了药箱来,又细细为他处置着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心疼道:“可是县主给抓伤的?她怎么下得去手……”

    萧逸海挥手让丫环退了出去,一把握住童清莲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腿上坐着,手指点在她柔软的唇上,“别哭了,小心惊着宝哥儿!”家里有个母夜叉,他自然更渴望女人的温暖与柔情,萧逸海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将脑袋给埋进了童清莲的怀里。

    俩人默默温情了一阵,童清莲轻抚着萧逸海脑后的乌发,轻声道:“老爷不是说今儿个三小姐归家吗?怎么您偏偏还跑出来了?”

    “别提了,还不是那个恶妇!”

    萧逸海摆了摆手,一提到高邑县主就来气,“妄自她还贵为县主,真是丢了宗室的脸,单单苛待嫡女这一条就够她喝一壶的,偏生自己还不醒悟,说她两句便与我胡闹了起来!”便将高邑县主给萧怀素安了个荒废院子住着的事情说了,说罢还有些垂头丧气,后悔不迭。

    早就说娶妻娶贤,从前的杜伯姝虽然不解风情了一些,但大家闺秀的品格还是有的,从来没有不敬丈夫和公婆,可看看高邑县主像什么,如今竟然敢与他撕打,若是长久下去是不是还真不将他当回事了?

    童清莲眼珠子一转,立时便知道那个未曾蒙面的三小姐与她是一国的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这也是她的一次机会与助力。

    想到这里,童清莲不由轻声道:“县主这样做的确有些不厚道了,不说侯府偌大的宅子,就算真的没有合适的院子了,就是在外面赁个院子给三小姐住着,也没有这样打发到从前姨娘住过院子的道理,她这样做若是传了出去于侯府声名也是不好的。”

    萧逸海像是找到了知音,赶忙认同地点头,又握紧了童清莲的手,“她若是有你这一半贤慧就好了。”

    “老爷说的是什么话呢,妾可没有那样的福分。”

    童清莲低垂了目光,红着脸将头扭向了一旁,压低了嗓音道:“不过能遇到老爷也是妾的幸事,不然在外面孤苦飘泊都没个头……”说着有些感怀地吸了吸鼻子。

    “好了清莲,我总会想办法迎你进去的。”

    萧逸海心疼地将童清莲搂进了怀里,目光暗了暗,显然也是在思考着什么。

    童清莲静默不语,只一脸温顺地倚在萧逸海怀中,便听他道:“母亲盼这孙儿盼了好多年了,我想着若是将宝哥儿抱到她老人家跟前看上一眼,定是欢喜得跟什么似的,你要进门就容易多了。”

    萧逸海已经知道高邑县主那边定是走不通的,萧老夫人那里还能说上几句软和的,若是老夫人点头,他再纳了童清莲也是正理。

    不过高邑县主那里……他可不指望她能识大体,就是到时候闹上去了有些不好,毕竟她是宗室女呢。

    若是皇上一个不悦将他的官职给撤了怎么办?

    做了这些年的官身,萧逸海自觉已经有了股高高在上的气度,若是眼下又叫他闲赋在家,他一是不惯了,二是怎么丢得起这个人?以后还要不要出来走动了?

    童清莲自然是知道萧逸海的顾虑的,一只雪白的小手轻轻探入衣襟抚着他的心口道:“老爷的顾虑我也知道,到底县主的脸面大,不能将她得罪得狠了,所以才迟迟没有迎咱们母子入府。”见萧逸海点了点头,颇有些欣慰于她的善解人意,便勾唇一笑,继续体贴地说道:“但老爷您想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县主都是三十往上的人儿,诞下四小姐之后这肚子再没有音讯,为着萧家的子嗣着想她也该大肚地接受咱们母子,这到哪里都说得通的,”咬了咬唇,一顿又道:“就算妾委屈些,若是县主想将宝哥儿抱在她跟前养着妾也是能答应的。”说罢一脸的不舍。

    萧逸海眉头一扬,一脸的喜色,“难得你这样懂事,这事我会尽快和母亲说的,没有不成的道理。”

    萧逸海夫妻间发生的那点事情萧怀素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一夜她歇在萧怀畅院里的厢房,倒是睡得还好。

    第二日宁湛便找到了她,细细说了昨晚的事,“那里闹的那样厉害就没有不知道的,亏你还睡得这般沉!”说着轻轻点了点头她的鼻头,小声道:“还有个事要与你说。”

    ☆、第【146】章 约见

    见宁湛一脸好笑又一脸郑重的模样,萧怀素不禁好奇地凑过了耳朵,便听他说了一通昨夜发生的事,最后不禁瞪大了眼,吃惊道:“果真是这样?”

    “自然是真的。”

    宁湛笑着点头,“昨儿个你父亲与县主大吵之后就出了府,我派了人去跟着,县主那里的人也没落下,结果便见着你父亲进了衙门,那人便回去复命了,我的人却还守着,却发现你父亲从角门离开,去了与衙门隔了一条巷子的宅院里,然后就看见一年轻美貌的妇人亲热地将他给迎了进去……”

    “这……太不敢相信了。”

    萧怀素兀自摇了摇头,面上震惊的表情迟迟没有退去,没想到在高邑县主如此紧迫盯人的情况下萧逸海还敢发展婚外情,不过想到宁湛后面说的事,她的心又紧了紧,攥了宁湛的衣袖谨慎地问道:“果真还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听是听倒了,不过若真要确认还要再细致地打探几天,你先别慌了神。”

    宁湛拍了拍萧怀素的手安慰道,一边留意着她的脸色,毕竟是她自己的父亲有了外室,外室又有了孩子,得知这样的消息恐怕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萧怀素微微定了定神,唇角却是泛起一抹笑意,这真是太好了,她正愁没什么事情给高邑县主添堵呢,恰巧就来了一桩,看来她这个父亲果然不改风流本性,沉寂了那么多年,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怀素,你……”

    宁湛看了看萧怀素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她那欢快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难过的表情。

    “我没事的,六哥。”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又对宁湛叮嘱道:“兹事体大,六哥还是尽快帮忙查证一番,若真是父亲的骨肉,自然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萧怀素这一说宁湛便全明白了,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怪不得这丫头不但不伤心,反倒还一脸算计的欢喜,这是找到对付高邑县主的办法了。

    “好,我尽快办妥这事,你等我的好消息。”

    宁湛离去后,萧怀素这才好整以暇地与萧怀畅一同去萧老夫人那里请安。

    不过萧老夫人昨儿个一夜没睡安稳,听说到了天蒙蒙亮才睡了过去,之前还特地嘱咐不要吵着她,也就免了各人的请安,俩人遂也往回走了。

    萧怀畅捂着唇笑,一脸的快意,显然她今儿个起床后也听到了那边的八卦新闻,只拉了萧怀素的手悄声道:“昨儿个夜里那边可热闹了,可巧了咱们都睡得熟,竟然没能去看上一眼。”话语里不无惋惜。

    “这吵架又有什么好看的,当心县主迁怒于你。”

    萧怀素笑着摇了摇头,又听萧怀畅道:“听说三伯父一怒之下就出了府,到今儿个都还没回呢。”一脸的幸灾乐祸。

    萧怀畅正说得热火朝天,一抬头便见到了不远处高邑县主正带着董嫣旖旎而来,顿时便站住了脚,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待人临得近了才福身行了一礼“县主!”

    萧怀素也跟着行了一礼,却并不说话。

    董嫣看了萧怀素一眼,微微曲了曲膝,算是与她们姐妹见过礼了。

    高邑县主冷笑的目光扫过俩人,却是定在了萧怀素的身上,讥讽道:“三小姐真是好本事,昨儿个不过刚刚归家便哄得老爷与我吵了一架,你这般不敬嫡母兴风作浪,说出去也不怕毁了自个儿的名声?”

    萧怀素却是淡淡一笑,“县主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敢认的,昨儿个我对父亲说了什么,在场的丫环连同六爷都可以作证,并无半点不恭敬之处,县主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打听。”

    “狡辩!”

    高邑县主恨恨地咬了咬牙,尖利的指甲扎进掌心,“若非你挑唆,好好的你父亲来找我闹什么,你面上不说,心里定也在怪我,怎么就分了那么个破落院子给你住着不是?”

    “怀素的性子向来是随遇而安,既然府中条件受限,我自然也不好挑剔不是?”

    萧怀素笑了笑,目光扫过了董嫣,笑容微讽,“总不能让好好的客人挪了地方,反倒给我这个主人让地儿吧?”一番话说得董嫣微微红了脸,不过她扮娇柔扮惯了,便装作听不懂只将头撇向了一旁。

    “嫣儿可不是什么客人,她是我的女儿!”

    高邑县主怒视着萧怀素,“嫣儿哄得老夫人开心,替你敬了孝道,你正应该惭愧才是!”

    “只可惜啊她不姓萧!”

    萧怀畅在一旁凉凉地说了一句,“要不然县主让她改姓得了,住在萧家也就亦发名正言顺了!”

    董嫣猛地抬起了头来,目光似喷火一般地看向萧怀畅,“想我改姓,休想!”她看不起所有的萧家人,就是萧家的人夺走了她原本平顺的日子,她巴不得他们都不好过,怎么可能还随了他们的姓?!

    “看看吧,这一激就原形毕露了,”萧怀畅嗤笑一声,瘪嘴道:“也就只有祖母信你,被你哄得团团转罢了。”

    “二小姐,你少在这里耍嘴皮子,嫣儿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看得到,敢情你是在嫉妒亲祖母不疼你反倒疼我们嫣儿是吧?”

    高邑县主娇笑两声,安抚地拍了拍董嫣的肩膀,又转向萧怀素,眼神微冷,“三小姐,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若安分地在萧家呆着就好,若是想要耍什么手段,我自有收拾你的办法。”说罢冷哼一声,拉了董嫣就走。

    看着高邑县主母女离去的背影,萧怀畅狠狠地唾了一口,“我呸,我为什么要嫉妒董嫣?她那假惺惺的模样我看着就恶心,有多远滚多远,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二姐歇歇火,与这些人计较反倒还气到了自己,划不来的。”

    萧怀素劝了一声,目光从高邑县主母女的身上收了回来,不过逞逞口舌之快,也伤不到她害不到她,这事还有得瞧,且看着吧!

    西院该怎么装修归整,萧怀素自己画了副草图,只是寒冬腊冬的,好多工匠都歇下了或是回了乡下过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许以了重金,人家这才愿意来侯府干活。

    这些泥水工匠并木匠也是在大门大户里呆惯了的,给这家修整房屋,给那一户砌墙搭瓦,当知道这处地方是给府里的嫡小姐住之时都忍不住纷纷乍舌,没想到侯府看着门面光生,实际上也和别家差不离,哪里都少不了这继母苛待前头嫡女的事,这话一来二去地便悄悄地流传了出去。

    萧怀素也只是任其发展,并没有加以阻止,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需在时机成熟之时再推波助澜一番即可。

    也好在这处院子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内里的家具摆设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被萧家人看走了眼,等着她来这里捡了这个漏。

    萧怀素敢打赌,只怕从前的萧老夫人并萧家众人根本没有走进这西院屋里看过一眼,或许也是萧老太爷特地掩饰了的,若是知道他对一个姨娘这样好,只怕正室夫人就真的容不下了。

    西院的修缮倒是如火如荼地进展着,萧怀素每天都要过去查看进度,若是哪里不合意了还要现场改进一下,倒也打发了她每日的闲暇时光。

    三天之后,宁湛终于来给萧怀素回信了,俩人窝在西园的花厅里密探,石娟在门口守着,保证不经萧怀素的允许谁也进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