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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谢瑶点点头,由着映雪服侍。等穿好了衣裳后不久,马车果然停了下来。

    她搭着映雪的手跳下马车,双脚刚刚落地,就听到小弟在那里撒娇抱怨赶路赶的太急,他晕的想吐。

    常氏被那小祖宗闹得没办法,就让奶娘抱着谢璋。谁知谢璋还是不依,非要常氏亲自抱他。常氏头疼的很,怕他再赖在这儿不肯走了,只好亲自抱起了小儿子。

    谢瑶见了不由微微一皱眉,小弟从小就被娇惯坏了,不知道好好读书,学了一身少爷脾气,长大后游手好闲,没个正性,也难怪后来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来。

    谢璋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全家都宠着他,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到嘴里怕化了,就连元氏都忌惮着公婆的脸色,不敢轻易对谢璋出手,只是采取了捧杀他的法子,把谢璋养的不像个样子。以前她自顾不暇,没想着好好教导弟弟,现在看来,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可马虎不得啊。

    谢瑶走上前去,对常氏怀中的谢璋笑道:“阿璋,下来,阿姐牵着你走。”

    “不要。”谢璋扭过小脸,果断拒绝,“走路好累的。”

    谢瑶轻轻冷笑一声,“累?这一路上,你走路了吗?那些步行的奴仆都不喊累,你一个坐车的郎君,哪里走不得这几步路了?若说坐车累,阿母坐了这么久的车难道不累?你还要阿母抱你,你自己说说,你可否懂事。”

    常氏见女儿不高兴了,还以为是女儿吃味自己没有抱她,含笑安慰道:“阿瑶,我没事。你弟弟还小呢,由着他也罢。你若也累了,便叫奶娘抱你罢。”

    谢瑶挡在母亲身前,认真道:“阿母,若是我们在阳夏住一辈子,我自然不会在意这等小事。只是阿父带着我们进京,到了平城,若再这般娇纵小弟,我只怕……”

    她话未说完,常氏便是心中一凛,倒是她疏忽了!以往他们全家人过分宠爱幼子,在阳夏无人管制也就罢了,日后到了京城,在元氏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这不是把把柄往人家跟前送吗?

    常氏再宠爱幼子,这点儿数还是有的,赶紧放下谢璋,摸摸他的小脸儿,和蔼的道:“阿璋,和你阿姐一道走。”

    谢璋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起小袖子,谁也不看,扭过头自己蹭蹭蹭的走了进去,气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

    谢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个阿弟,就算给她惹过再多的祸,也终究是她的亲人啊……幸好,这一世还来得及调-教这只小包子。

    第003章 防备

    003 防备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气氛罕见的有些沉闷。他们家虽然是高门大户出身,但谢葭做了官后很早就独门立府了。因此他们并不受那么多规矩管束,饭桌上总是和乐融融的。

    可今天,就连一向调皮捣蛋、不好伺候的谢璋都只是默默的扒饭。

    谢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乖。晚饭之前,谢瑶拉着弟弟谈了会儿心,跟他讲明白了前路的艰险,即将见面的嫡母元氏会有多么凶悍,哥哥姐姐又会有多么鄙视他们汉人。

    四岁半的小奶娃儿能懂什么啊,谢璋又被养成了个任性的傻子,他当然听不明白。

    谢瑶就简单粗暴的揍了他一顿。

    当然,她心疼弟弟,一点力气都没用,而且她一个六岁出头的女娃,根本就没多大劲儿。可谢璋这熊孩子好收拾啊,他娇贵惯了,根本没人揍过他。经谢瑶这么一吓唬,他就彻底老实了,乖乖表示以后什么都听姐姐的。

    谢瑶就叫他不要太娇气,不许闹人,耍少爷脾气。

    谁知道谢璋无辜的眨了眨眼,奶声奶气的问她,“阿姐,什么是娇气,什么是闹人,什么是少爷脾气?”

    “……”谢瑶忍住再次挥动拳头的冲动,心想着她还是太着急了,跟一个奶娃娃讲什么道理啊。还是先开发开发她弟弟的智商再说别的好了。

    谈话的最后,谢瑶言简意赅的总结,“总之你听我的就好了。”

    “喔……”谢璋怯怯的答应了。他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跟水灵灵的黑葡萄一般喜人,看的谢瑶心中一软,忍不住伸出手爱抚了弟弟一番,结果又被谢璋理解为蹂-躏,差点大哭起来。

    “不许哭!”谢瑶瞪眼,“你是男子汉,要像阿兄一样有男儿气概,知道吗?”

    她弟弟被宠坏了,兄长谢琅却很争气,不仅骑射功夫出众,书读的也不错。前世谢琅曾经官至四品将军,可就在他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前线却突然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谢瑶闻讯痛苦不已,可她当时深陷孤山破庙,自身难保,就算怀疑哥哥的死有蹊跷,也无法为兄长报仇。

    或许是因为心中存有莫大的遗憾,今生的谢瑶,分外珍惜与谢琅在一起的时光。

    “阿瑶,你有心事吗?”饭桌上,谢琅和蔼的对她一笑,“怎么都不动筷子?”

    常氏傍晚时经过谢瑶提点,猛然意识到了这次回平城之后的危机,也显得心事重重的。她一个汉家女子,娘家半点背景都没有,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几个儿女和夫君的宠爱。所以她生怕谢瑶惹谢葭不高兴似的,抢先低声呵斥道:“阿瑶,不要任性,驿站的饭菜是简陋了些,可你小弟都乖乖吃饭呢,你又闹什么脾气?”

    相比之下,谢葭倒显得很平静,慈爱的问,“阿瑶哪里不舒服吗?”

    见到一桌子人都关心的看着自己,谢瑶老实交代,“阿父,娘亲,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任性。如阿兄所说,我的确有心事。”

    她一个六岁多点儿的小娃娃,老气横秋的说自己有心事,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谢葭忍不住轻轻一笑,“哦?阿瑶有什么心事,说来让为父听听。”

    谢瑶见谢葭忍俊不禁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再符合年龄一点,于是孩子气的问:“阿父,我们一定要去平城吗?阿瑶喜欢阳夏的家,不想去北边那么冷的地方。”

    谢葭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自然也不会喜欢到鲜卑人的皇城根底下讨生活。可他没有办法。按理说妻子生病,丈夫无需丢官去探望,但对方是公主,他就不得不这样做。

    谁让他这个官职,还是当初靠着公主的荫蔽得来的呢。

    谢葭心怀高升之志,可事实上如果能够选择,谢葭根本就不想娶这个难缠的鲜卑公主。

    事已至此,谢葭不想怨天尤人。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和颜悦色的道:“阿瑶乖,你母亲病重,身边不可无人照料。”

    常氏闻言心头一酸,不舍的看着这几个儿女。到了平城之后,他们就必须叫元氏母亲,改称呼她为姨娘。

    谢瑶见父亲决心已定,不再多言,默默的扒饭。今日他们的哺食是粟饭和鱼脍,配上刚挖出不久的莼菜做的羹,味道鲜美,但大家的胃口都不是很好。

    生鱼片倒是不错,只是一想到将来到了平城,估计很难吃到,就有些不是滋味。还有那粟饭,粟饭在北方虽不算粗食,但在南方却被视为粗饭,一般的贵族人家都不爱吃的。他们这还是在北上的路上,伙食就粗糙起来,等到了平城,真不知生活水平能下降到什么地步。

    用完了哺食,其实太阳才刚落山。但是晚上无事可做,大家就早早的洗漱熄灯。

    谢瑶还是睡不着。她忍不住想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她在理顺,自己做对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接下来哪里需要防备,需要防备的人都有谁。

    首先她最恨的人,无疑是那个为了自保一次次出卖她的六王爷元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还会在平城遇到他。但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元谐最在乎的是什么?无疑是名声,还有稳如泰山的地位。他既负她,她又怎么会看着他好过?

    元谐之后,当属元氏母女。她的长姐谢瑾,起初并不是皇后,而是踩着她上位的。不过谢瑶倒并不是很担心这对母女,尤其是没什么脑子的谢瑾。毕竟,前世她就是谢瑶的手下败将,她知道谢瑾的软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