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不好,撞门。”
如故在麻袋中心跳如擂鼓,一动不敢动,免得被偷儿发现丢下。
偷儿于袖中飞出一物,拖着一条绳索直飞山崖对面山壁,‘叮’的一声轻响,实实的钉进石壁。
不慌不忙地站上窗台,把窗户关拢,手挽了手中绳索,往下一跳,身子如落石般向岸下直坠下去,又快又急。
如故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如果镶在石壁中的袖箭不够结实,或者他的手略略松上一松,二人就要坠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如故手心冷汗涔涔,把怀中东西抱得更紧,那股骚臭味道熏得她头晕脑涨,只能把脸凑到破洞上透气。
见他背着好几十斤重的她,在山崖间跳跃,次次落足在不是突出的岩石上,就是斜长出的树杆上,没地方落脚,就利用袖箭寻找新的落脚点,只要行差一步,就性命不保,但他硬是没有一次失误,计算之精确,下手之利落,简直惊世骇俗。
平安着地,偷儿收了绳索,仰头看着头顶山崖得意地嘿嘿一笑,声音甚是清朗好听。
如故卡在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放回胸膛,深吸了口气,一直萦绕着她的那股尿骚味越加浓郁,熏得她直想吐。
这破麻袋是不是掉进过粪坑没洗啊?
如故捏着鼻子,忍……好歹得忍着出这山谷。
偷儿把两个布袋解下,小心地放到谷底的一辆平板马车上,翻出一套短打衣衫,就在马车前吹着小调,宽衣解带更换衣裳。
如故趴在车板上,只能看得他一个背影,个子蛮高,宽肩细腰,臂膀浑圆,翘—臀,长腿,很是养眼。
微微挑眉,这偷儿居然长了一副好身材。
偷儿跨坐上车辕,一声‘吆喝’,马车驶出林子,穿上一条僻静小路,行了一阵,才转上官道。
这时不走,还等何时?
哪知,这麻皮袋子看着破旧,却结实得任如故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撕破,只得暂时放弃,等到了地方再做打算。
来往行人渐多,可以看见前方有一座不小的城池。
有牛车迎面驶来,朝着偷儿打招呼,“小孤,气色不错,看来这趟卖买跑的不错。哟,这么大一包,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叫小孤的偷儿,扬眉朗笑,“不过是些小杂货,勉强混得上餐饭罢了。”
来人又道:“这年头能混饱了肚子就算得上本事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家老爷子已经做好了饭,在门口望你呢,快回去吧。”
“好咧,虎子哥,你也走好。”小孤爽声应了,催马前行。
如故砸舌,寻常人家十辈子都吃不完的宝贝到了他口中就成了不值钱的小杂货。
扬州水陆交通都十分发达,是陈国与各国交易的重要城市,经济繁荣,人多且杂。
小孤驾着马车进了城,不走大路,绕着城边,穿进一个小胡同,走到了底,朝开着的木栅门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一个六旬的黑瘦老人迎了上来,举着扫把从厨房冲出来,“你这个小兔崽子,跟你说了多少遍,离那地方远一点,你还敢去,看我不打死你。”
老人姓夏,单名浔,乐于助人,附近的人都尊他一声浔爷爷。
小孤吓得抱着头急跳下车,绕着院子里石桌乱窜,“不去,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哎哟,痛死了……”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偏屋奔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姑娘,大眼睛小嘴,长得十分甜美。
小孤立刻向青衣姑娘交换了个眼色。
青衣姑娘意会,扑上去拦住老人家,“爷爷,你打哥不要紧,把东西打坏了就不值得了。”
老人立刻停手,小孤悄悄竖了拇指,给了姑娘一个‘赞’。
青衣姑娘回了他一个鬼脸,忙可不能白帮助,“哥,这次该有送我的东西了吧?”
小孤笑着爽声应道:“有,有把玉梳子,还有几个可以装胭脂的小玉盒子,都挺不错,不过先说好,你只能挑一样。”
“别这么小气。”姑娘扁了扁嘴,一双眼却仍睁得溜圆的,将马车上的两个布袋瞅着,满脸期待。
如故把身子缩了缩,真想化成蚊子从这破洞飞出去。
小孤先解了那个小布袋下来,递给爷爷,“这是太子府里小厨房做出来,还没上桌,就被我捎回来了。今天我们也开个荤,尝尝太子府大厨的手艺。”
浔爷爷臭着脸哼了一声,接了布袋走向一旁边石桌。
小孤去解装了如故的大布袋,“太子府我是去过好多次,萧越那身功夫,以及带回的那些兵,真不是摆着看的,我从后山爬了上去好几次,都进不了屋。这次云末说一定能成,我还不相信,结果去了发现,太子寝宫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上千的官兵,可萧越却被人打晕了丢在墙角,我真想不明白,谁有这么大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把萧越给揍晕了。”
青衣姑娘惊讶得睁圆了杏眼,“萧越号称天下武功第一,那把他打晕的人得多高的功夫?”
萧越的武功虽然未必天下第一,但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小孤想不出,天底下还有谁能不惊动任何人地把他揍晕,“或许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
如故囧了。
青衣姑娘急着看小孤带回来的宝贝,见小孤开着个话匣子说个没完,手上拽着封着布袋口的绳子,半天不动,禁不住催道:“哥,你倒是快些。”
小孤瞥眼过来,看着妹妹猴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这么着急,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小伙子,赶着梳妆会情郎?”
青衣姑娘涨红了脸,不依的跺脚,“爷爷,你看哥哥,尽说混账话。是不是该给他找房媳妇,管一管了?”
小孤嘴角一撇,“一个人如闲云野鹤,不知有多逍遥自在。弄个女人来绊手绊脚,那样的蠢事,我小孤可不做。”
青衣姑娘无语的‘嗤’了一声,“这么说来,爹娶了娘也是做的蠢事?”
小孤想也不想的,答道:“那当然。”
青衣姑娘翻了个白眼,“如果爹不做这蠢事能有你我?”
“那是,那是。”小孤嘻嘻一笑,“这样的蠢事,有爹做了就行了,我就免了。”
青衣姑娘啐了他一口,“爹娘地下有知,能被你气得再死一回。”
小孤挑挑眉,笑道:“你也赶快去找个蠢男人嫁了,将他绊得死死的,多生几个孩子,爹娘地下有知,说不定能笑活过来。”
青衣姑娘气得咬牙,拽了他的肩膀打他。
小孤忙往旁边一避,“小心打了宝贝,你一样东西也别想得了。”
青衣姑娘才气鼓鼓的作了罢,但看着面前的麻袋,立刻又眉开眼笑。
袋口解开,如故深吸着气,镇定,镇定。
“我来拿。”青衣姑娘想第一个观赏太子府上的好东西,手伸进袋子,摸上如故的嘴,手感软软的,不知是什么,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如故二话不说,张口就咬。
青衣姑娘手指被咬,吓得尖加一声,猛地后退,把站在她身后的小孤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哎哟’一声。
小孤呲着牙从屁股下面摸出一小块尖石,气恼的丢开,抬头望向车板。
望见布袋里的一颗黑脑袋,愣了一愣,睁圆了眼,一跃而起,将青衣姑娘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紧那颗黑脑袋。
☆、003 夜壶风波
青衣姑娘缩在小孤身后,探头出来,向如故问道:“你是人是鬼,怎么会在我哥哥的袋子里?”
如故翻身坐起,抬头对上小孤一双极亮的眼眸,他五官极标致,浓眉朗目,一脸的阳光之气。
哦呵,这偷儿不但身材长得好,模样也是极好。
她看小孤,小孤也看她,一张小脸白一块黑一块花得不成样子,但那双眼清亮如星,身上乱七八糟地裹着他塞进袋子里的那件花袍子,一头墨黑秀发也凌乱地不成样子,明明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尊容,却显得娇不可鞠。
小孤眉头慢慢拧紧,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跑到自己袋子里,难道当真是遇鬼了?
青衣姑娘轻拽了拽小孤的衣袖,“哥,这是……”
小孤一脸的迷茫地耷耷肩,突然想到什么,冲到板车前,哪还管如故是人是鬼,把她从布袋里提了出来,往旁边一丢,揭开布袋往里张望,布袋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顿时傻了眼。
青衣姑娘也懵了,“东西呢?”
如故心虚,把怀里臭烘烘的东西往青衣姑娘怀里一塞,“你哥送你的。”
青衣姑娘低头一看,脸即时黑了下去。
如故看清衫姑娘怀里抱着的竟是一个雕工精致的铜夜壶,打了个干呕,怪不得那么臭,难为自己从太子府一直抱到这里,被熏得死去活来。
“这东西很好用,不信你试试……”如故随着青衣姑娘窘迫的目光发现那夜壶上有一个空心圆柱,囧了,居然是男人专用!
伸手把夜壶在青衣姑娘怀里扭了个转,将支出来的那截藏到青衣姑娘的袖子下面,尴尬的陪了个笑,“这样就可以凑合用用了。”
说完蹭下板车,准备开溜。
青衣姑娘的脸越发的黑如锅底,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怀中之物,朝如故脑门上砸过去。
小孤在一边看的有滋有味,眉稍越扬越高,到了这时,忍不住‘哈哈’一笑,这小丫头有意思。
青衣姑娘不知怀里这东西,是不是哥哥弄回来的古董,臭烘烘的抱着,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急得红了脸,见他还笑,又急又气,跺着脚大声叫道,“哥。”
小孤摸了摸鼻子,忍了忍笑,干咳了一声,朝正缩向门口的如故唤道:“喂,丫头,我的东西呢?”
如故朝他摊了摊手,一边后退一边陪笑道:“在太子床底下,你只需再跑一趟……”
小孤望天,再跑一趟?
当太子的寝屋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脸色一沉,“你是说,你是在太子的房里,将我的东西堆到床底,再自己钻进了布袋?”
“咳,只是搭了个顺风车……”如故尴尬的抽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转身就跑。
小孤偏头‘嗤’了一声,顺风车?咬牙喝道:“站住,既然是搭车,就给车费。”
如故暗暗叫苦,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跑得更快,“我现在身上没有银子,欠着,日后一定还……”
话没落,后腰一紧,任她怎么跑,也前进不得一分,回头一看,腰带被他拽在手里。
小孤裂嘴笑了笑,“跑,再跑啊。”
如故斜瞥了他一眼,突然飞快的解开腰带,与此同时,如故飞快的往前奔出。
小孤望着手中腰带,即时愕住了,这丫头居然……
抬眼见她一脚迈出门槛,回头望向他的眼神,甚是得意,不由得好笑,身影一动,如鬼魅一般已移到如故身后,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将她提了回来,勾唇笑道:“既然不给车费,那就还我东西。还了东西,就让你走。”
如故被他提在半空中,压根没将她当人看,有些气闷,手臂一缩,手臂从外袍阔袖中脱出,外袍顿时脱离了身子,脚一沾地,使足了力气向门口急窜。
小孤提着那件瘪下去的袍子,不禁哑然,居然还敢脱。
将手中锦袍顺手往脑后一抛,脚步轻移,又再欺到如故身后,又去拽她后领。
如故身上裹着从太子身上剥下来的便袍,松松垮垮,完全不合身,被他一拽,领口直接垮下了肩膀,露着修长雪白的后颈以及后颈下那片白如凝脂的后背肌肤。
他一心想捉住如故,没有察觉异样,戏笑道:“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