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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宁立夏只当作没有听见。

    除了菠萝,蒋绍征还为她买了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他选的睡衣非常少女,粉色的底子上粘着一只硕大的娃娃,袖口的花边很繁琐,到处都是蝴蝶结——她已经二十六岁,他却仍把她当作小女生。

    幸而还有一套运动装,宁立夏极快地洗完澡,穿的时候才发现,虽然挑衣服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蒋绍征选的尺码却十分准确。

    宁立夏走出去道谢,见蒋绍征的盒饭只吃了一小半,便问:“外头的东西太油腻,我做菠萝饭给你?”

    蒋绍征竟没客套,笑着说好。

    材料有限,无法同时追求色香味,宁立夏只好把工夫费在切菠萝丁上,蒋绍征没进书房,立在一旁打下手。

    八月的天忽而刮起风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窗外的呼啸之声与暖橘色的灯光把蒋绍征的公寓衬得别样温馨。

    饭熟得很快,宁立夏剜了一勺转身让蒋绍征尝咸淡,蒋绍征措不及防,滚烫的米粒撒了一身。

    宁立夏立刻替他收拾,她的手上有好闻的菠萝香,惹得他心中一动,终于将脱口说道:“听说你和宁御闹翻时,我很高兴,还以为你的身边没了他,再遇到什么困难,会第一个想到我。”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倘若事事都要麻烦人,倒不如关店不做。”

    “我只怕你不来麻烦。你去洗澡的时候我给卫婕打过电话,不算大事儿,不必担心,不等你回去就可以解决。”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所以还是算了吧。于你来说不是大事,对我而言却异常艰难,遇到一点小事就求助旁人会生出惰性,我不想一辈子这样。”

    “有时候真羡慕宁御,没和他闹僵前,你一定不当他是‘旁人’。”

    宁立夏笑笑:“与‘旁人’无关,其实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蒋绍征也笑:“如果这样,这事儿我还非管不可。”

    ……

    蒋绍征去开会的时候,宁立夏留在他的公寓做午餐。她为宁御准备过无数次早中晚饭,但这种等一个人回来的微妙情感,却还是第一次体验。

    蒋绍征出门没多久,秋晓彤就兴高采烈地打来电话,听到所谓的好消息,宁立夏并不感到轻松,只要不关店,这样的事情便会层出不穷,而离开宁御,她的能力与人脉都实在太有限。

    所有人的中,宁立夏最不愿意叨扰的恰恰正是蒋绍征,一想到蒋太太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就觉得踹不过气。

    事情已经解决,月饼礼盒可以继续销售,她便不再急着回去。一千多公里的距离,除非情况特殊,实在没有必要选择自驾这种浪费时间精力的方式。

    处理完公事,蒋绍征执意要陪宁立夏去办临时身份证。

    从派出所出来已近傍晚,订过第二天一早的票,为了表示感谢,宁立夏自然要请他吃晚饭。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整整五年,仍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所有的记忆都浑浑噩噩。

    指挥着蒋绍征去找印象中很有特色的小餐馆,谁知车开了快两个钟头却还是没有寻见,她只得摇头说抱歉:“说要请你吃饭,结果天都黑了,餐厅还没找到,我记得那家店明明就在这附近。”

    “吃什么都一样,找不到就换一间。”

    宁立夏恰逢强迫症发作:“如果你不是很饿,就再陪我找一找。”

    蒋绍征笑着点头应允:“要是真的找不到,干脆直接去吃夜宵。”

    “只要我没老年痴呆,就一定找得到。”

    等红灯的间隙,宁立夏仍在左顾右盼,无意间瞥见开左边那辆黑色旧别克的中年男人的侧脸,她心中大惊,赶紧把车窗全部降了下来。

    “爸爸?”

    温度适中,不需要开空调,因此旧别克的车窗也半开着,听见宁立夏的声音,中年男人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四目相对,他愣了几秒,竟把车窗全部升了上去。

    有夜色遮掩,关上窗子,车内的情况再也看不见,红灯结束,旧别克竟极快地开了出去。

    “蒋绍征,开那辆车的人是我爸爸,快点跟上去。”

    旧别克已经左拐,蒋绍征走的却是直行道,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追了上去。许是看到他们的车子,旧别克越开越快,路上的车辆多,蒋绍征跟得很是费力。

    一路开到郊区,旧别克竟上了省道,终于快要追上去时,路边忽然蹿出一只小狗,蒋绍征立刻踩了刹车,后面的两辆车离的太近,淬不及防间竟追了尾。

    宁立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蒋绍征的胳膊护住,所幸没有受伤,然而他却因为惯性撞伤了左臂。

    “你还好吧?”

    蒋绍征隔了许久才说:“没事。”

    前面的旧别克见状立刻打开双闪、靠边停了下来,宁立夏的注意力皆在蒋绍征身上,听到有人敲车窗,回头一看,居然真的是父亲。

    “你受伤了吗?”

    “没有。”因为太意外,除了这两个字,宁立夏一时间竟说不出其它话来。

    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寒暄,后面的车主立好三角架,很快找了上来……

    直到把左臂骨折的蒋绍征送到医院,父女俩才有说话的时间。

    “当年一声不响地丢下我,回来后也没试着打过我以前的号码,现在遇上了又要躲开,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颜标沉默良久:“我不想影响你的人生,你没事就好,进去照顾蒋绍征吧,替我说声对不起,我先走了,晚点会打给你。”

    宁立夏接受不了,拦在了父亲前头:“您准备这样东躲西藏到什么时候?不如去自首吧,把事情了结掉就可以好好生活了。”

    “情况很复杂,我会去自首,不过绝不是现在。你改了名字是不是?这样也好,免得被我拖累。我不能逗留太久,你就当没见过我。”

    回到病房内,看见左臂打上石膏的蒋绍征,心情低落的宁立夏更觉得愧疚:“都怪我,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还你的人情,这下欠的更多。”

    “你我之间,亏欠对方太多的那个人是我。”蒋绍征温和地笑笑,从西裤里掏出一个锦盒,“想还我很简单,我能补偿给你的本就不多,别再拒绝。”

    正文 第37章

    看到那枚蓝宝胸针,宁立夏莞尔一笑,伸手接住:“害你骨折还有礼物收,跟你做朋友真是好。”

    “我还以为光荣负伤后可以升一级变成追求者。”

    “……”

    “我回忆了一下你以前的招数,好像死缠烂打比较有用。”

    “不是说好了做普通朋友吗?”

    “讲这话的时候我以为你要和宁御结婚。既然他离开了,你不妨考虑一下我。”

    “死缠烂打的确很有用,关键是你会吗?”

    “只要豁得出去不要脸面,有什么学不会。我最近都没法开车,你得当司机送我上下班。”

    “你这叫敲诈,不叫死缠烂打。”

    话虽这样说,宁立夏却实在不忍心让断了一只胳膊的蒋绍征打着石膏步行上班,除了司机,她还做起了钟点工,号称要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反而悠闲地享受着饭来张口的优待。

    一个星期的朝夕相处,让两人迅速地熟络了起来,虽然还没到暧昧,言语间却至少不再客套。

    周五的傍晚,宁立夏照例在校门外等待蒋绍征下课,远远地看见宋雅柔,立刻将车子开到了另一边。

    赶到约定地点却没有见到司机的蒋绍征觉得意外,过去的一周宁立夏从没迟过到,不等他拿出手机,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在你右边,直走五十米再右拐。”

    “怎么换地方了?”蒋绍征边开车门边问。

    “刚刚看到了宋雅柔,怕被她发现。”

    “为什么?”

    “一是懒得与她打招呼,二是怕她告诉你妈妈,害你听啰嗦。”

    “放心,就算你明天就跟我结婚,我妈也不会有异议。”

    想起蒋太太那张凌厉的脸,宁立夏只觉得蒋绍征在讲大话,却因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切了一声:“谁要和你结婚,我的眼光再差劲,也不至于退回到十四五岁。”

    “不相信吗?这个周末我妹妹过生日,全家人都会去,你陪我一起,再见到我妈妈,她一定对你客气。”

    “你妹妹生日,我出现算怎么回事,没听说过司机也要入席的。”说完了这一句,宁立夏又小声嘀咕,“她对我客不客气,我都一样不想搭理。”

    在学校门前虽然躲过了宋雅柔,一个钟头后,宁立夏到底还是与她碰了面。

    见应门的是宁立夏,站在蒋绍征公寓门外的宋雅柔迟疑了片刻才走进来。

    “立夏也在?我炖的鱼汤正好是两人份,你跟绍征一起喝。”她的表情很自然,仿佛上次见面时轻蔑的言语是宁立夏的错觉。

    没等宁立夏想好应该陪她一起装腔作势还是干脆翻个白眼不理,就听到从厨房走出的蒋绍征说:“别麻烦,她不吃晚饭的。”

    宋雅柔只尴尬了一秒:“自己不吃还帮你做,立夏果然是尊师重道。”

    宁立夏不想被宋雅柔误会,立刻解释:“和道不道的没有关系,我害他撞伤了胳膊,在他痊愈之前做免费钟点工是应该的。”

    蒋绍征笑着看向她:“谁说你是免费的?等我好了也给你做饭当司机。”

    “你不是出差的时候受伤的么?怎么是被立夏害的?”

    “当时她也在车上。”

    宋雅柔“哦”一声,刻意点拨:“后天你妹妹生日,立夏也去吗?我正为选礼物发愁,不然明天一起去买。”

    “我请她陪我一起去,可是她说忙不肯给面子。”

    原本以为即使蒋绍征与宁立夏关系匪浅,也绝不敢把她带到家人面前的宋雅柔大感挫败,一口闷气堵在心头,只略略坐了坐便借口有事离去了。

    “你要不要追上去?”宁立夏笑着问。

    “追她干什么,去还保温桶吗?”

    “我记得你以前明明很喜欢她,经常对我和程青卿爱理不理,却笑眯眯地温和待她。”

    蒋绍征拒不承认:“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因为暗恋过人家,人家和宁御恋爱没搭理你,所以现在才怀恨在心?”

    “……相信力真丰富。”蒋绍征突然想到了别的,“你看起来很不喜欢宋雅柔,是因为我还是宁御?”

    “都不因为。我和她不是一种人。”

    ……

    周日中午,宋氏母女到的比蒋绍征还早,一见到宋雅柔,蒋绍征的堂妹立刻走了过去。

    “我二哥送的蓝宝胸针你怎么没戴?”

    “嗯?”宋雅柔一脸疑惑。

    蒋绍征的妹妹嘟着嘴向妈妈抱怨:“您不知道哥哥有多过分,我看中了枚胸针,叫他来付钱,他看着好看,直接抢走了,说要拿去送人,让我另选一枚!”

    蒋绍征的婶婶笑着看向宋雅柔:“女朋友自然比妹妹重要,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和未来嫂嫂抢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