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英雄票房崩了，反而是更好。他们可以借机要价，让买断权更低一些。

    钱都投进来了，请的又是中国名头第一的导演，对方不可能毁自己招牌划水。也就是说，英雄质量没有问题，中国票房和米拉麦克斯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甚至越低越好！

    原来如此。

    张一谋牙都咬紧了，这个负责人，从开始就没有和自己一条心过！

    他忽然觉得，是自己一直小看了对方。

    “张，你缺钱？不，请你拍个广告都是几百万。我早就知道了，你求的，就是个名！”詹姆斯狡猾地说“世界上什么最吸引人？名！”

    “你拍英雄，就是冲着中国第一导的名头来的！你是要告诉大家，我张导演不仅仅可以拿奖，更可以拍片赚大钱。”

    “你不会对英雄放水的，你必定会全力以赴。”詹姆斯笑道“那么说，中国票房好坏，都是你们新画面说了算，和我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但是投资却是我们米拉麦克斯投资？事后还要用一笔钱买断海外。”

    “张，你未免想得也太好了。”

    “我有什么义务帮你降下来？你告诉我？”他冷笑了一声“mr.zhang，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拍好英雄，你已经被捧上了神龛，下都没法下来。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

    “啪！”身后传来了张一谋摔碎杯子的声音。

    他死死盯着门口，良久，忽然长叹了一声。

    “都是开路人，其实……我又何必难为华谊？”

    “不过，回到当天，我仍然会这样做！”他振奋了下精神，打了个电话“老张，叫上老江，有点事讨论下。”

    几分钟后，张卫平和另一名面容普通，梳着背头的中年男子就来到了他的房间。

    如果有幕后人员看到他，必定会惊呼一声大佬。

    江志强，13岁入行，国外漂泊十多年，被评为“亚洲最佳制片”，又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亚洲英雄。”

    99年因为制片卧虎藏龙享誉全球影坛，而这次的英雄，同样是担任制片。

    三人入座后，张一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张卫平骂了一句“早就猜到米拉麦克斯的人不会和我们一条心，现在连窗户纸都捅破了！”

    “捅不捅破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海外版权谈判的时候都是图穷比现，那时他可能是咬我们咬得最厉害的那个。”张一谋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到“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怎样在风头上退下来！”

    “你说天下无贼在捧杀我们？你确定？”江志强还是有些疑惑。

    “有这种可能，而且极大。”张一谋说“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是不和我们争就够了。”

    “这样一来，我们最大的优势，反而会变成我们最大的劣势！”

    沉默，过了片刻，张卫平沉声道“现在，我们真的是很难退下来了！就算封锁所有消息，都晚了。两个月，媒体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我们不发，他们会猜，怎么样都是让英雄的关注度继续提高。”

    “如果得到投资方的帮助，倒是不错。不过这势必导致宣传费用的进一步增加，照你刚才说的，詹姆斯必定不会给我们任何帮助。”江志强叹道“天下无贼的宣传负责人，这一招以退为进可真够凶险的。不需要付出一丝一毫，仅仅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就把英雄逼到了这个份上。”

    谁都能预测，英雄保持这种关注度，等观影那天，恐怕会发生一些谁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曝光过度，第一让英雄失去了神秘感，第二，则是让观众心中的火焰积累到了最高处。只要有一丝下次，恐怕迎来的都是排山倒海的批评！

    “现在，只能全心全意拍好英雄！”张一谋咬了咬牙“早知道这样，当初发布会就不该定在同一天。”

    “怪我。”张卫平叹了口气“王忠军两兄弟找过我，问我发布会档期，我没告诉他。”

    “也不能这么说，一部电影要成功，宣传占了三分之一的重量，作为对手，你没有做错。”

    “我会全力投入，把英雄拍得让他们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但前提是，不能再让英雄升温了！尽一切办法！”

    第360章：剥鸡蛋（一）

    几天后，英雄剧组的消息，渐渐地少了下去。

    “他们好像意识到了。”冯晓刚翻着杂志说“除了投资人詹姆斯，剧组人全被下了禁口令一样，没有一个人再透露英雄的消息。”

    “晚了。”林啸淡淡地说“已经两个多月，这是一条上去就下不来的路。而且，只要我们不去争，英雄首映的时候，再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发布会是一次，杀青是一次，宣传是一次，上映是一次，一部片子四场**，没人和他争，它顶着‘中国最大商业片’的名头，想低调都低调不下来。”

    冯晓刚点了点头，忽然问“对了，和江先生学的怎么样了？”

    现在，距离开拍已经快两周，林啸的生活可谓“极其丰富，”别的没学到多少，“打荷包”的手段倒上进了不少。

    不只是他，早来的赵微，周讯，葛优，更是手法纯属，以至于吃饭的时候，几个人约法三章，谁的手都不能放在下面。

    “还不错。”

    “那就好，今明两天，你和老葛一起跟江先生探讨一下，后天有组特技戏码，和感情关系不大，但是很难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特技戏？林啸心中一动，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天下无贼中，特技戏只有两场，一场，是结尾的大战，而另一场，就是播出后引起热议的“手剥生鸡蛋！”

    这场戏，就连十年后都有人津津乐道，当时引起的现象，是无数人热议“竟然可以手剥生鸡蛋？！”“这是怎么做到的？”“这是……特效吧？！不可能做到！”“最后还打到啤酒里，真的是全剪辑吗？”

    而将这件事引到**的，则是05年初几位号称河南，山东，山西的“贼王”联合发帖，声明手剥生鸡蛋确实可行！不过属于老祖宗一级的手法，特别是片中黎叔的技术，已臻化境！

    一时间，早上卖茶叶蛋的，学生买回去都会用小指头抠一抠。这个现象，红遍大江南北！

    “冯导。”林啸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这可是十年电影史中十大经典镜头之一！可媲美04年票房之王，1.6亿，周兴驰“功夫”中如来神掌的超级经典，让无数人效仿的现象级镜头！

    冯晓刚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组镜头出现后，会带来怎样的轰动。而且，这不是已经看多了大片的04年，这是刚刚入世的02年！

    “是哪一组镜头？”

    “哦，剥鸡蛋的。”冯晓刚伸手就从兜里拿出了个鸡蛋，看的林啸眼睛都直了。

    “你……随身带？”

    “不是，琢磨呢。”

    “冯导，其实这个镜头不算难吧？用蒙太奇手法做下对比，剪辑一下就可以了。”

    “不是，我琢磨怎么着能把生鸡蛋剥成鸡蛋膜。”

    “……”

    冯大导演，请您琢磨正事好吗！

    冯晓刚看了一会儿，又把鸡蛋放了回去“还热的，等会儿可以吃了……总之，这出戏，你们不需要投入感情，我要的就是酷，要的就是炫，达不到这个目标，我宁愿重拍一百次。你们可要好好练练。”

    林啸点了点头，这组镜头，是天下无贼中经典中的经典，十年以后，就算有人记不住天下无贼的剧情了，但是看过的，都记得有人空手用小指剥了一个生鸡蛋！

    而整部片子的“偷技”，也是借由这组镜头达到了一个**。

    他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带着有些兴奋的心情，很快就到了江蹈海的车厢。

    不过，他显然去的晚了。

    车厢里，还有一个人，光头葛优正一遍一遍地向江蹈海询问着什么。

    “林先生，来的正好。我还打算叫人去叫你呢。”江蹈海看到他进来，站起来笑道“大后天这组镜头，冯导和你说过了吧？”

    “说过了。”林啸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闲话我也不多说了。”两人坐下后，江蹈海认真地说“这组镜头，定位非常独特。大家都知道，这是一部关于贼的电影。贼，就等于偷。但是，我们在片子里要呈现的不是偷鸡摸狗，而是‘大盗’！”

    “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也可以反过来理解，圣人既是大盗。而我们要呈现的贼王黎叔，也是个大盗，那么，他的手段自然不能同于大家印象中的贼。”江蹈海侃侃而谈，对于天下无贼的特技指导，他是下足了苦功“我想呈献给大家的，是一种真正的盗！或者是道！从小偷小摸中升华，变成一种见不得人的艺术！”

    “所以说，这一幕，虽然不涉足感情，甚至对剧情影响也不大，但是它必须有！必须好！必须精益求精！这是‘无贼’中的小偷，变为‘谍中谍’的一幕！”

    一口气说完，林啸和葛优都暗自点头。

    两人都不是生手，林啸更是已经在培训和电影相关的一切知识，这一幕的地位何等重要，行家都能看的明白。

    无论哪一部电影中，都需要这种让事物升华的镜头。不管和剧情是否有关。

    “江先生，尽管说就是，我们明白的。”

    江蹈海点了点头，开始说着自己的构思“我有预感，这个镜头会成为今年非常出彩的镜头，所以，我特意请了我们世家的大师来表演，这也是必须大后天拍这一幕的原因，两位大师明天才能到，还要调整一下。”

    “也就是说，动作你们做，但是真正出现在镜头中特写的手，是两位大师的手。”

    江蹈海出身魔术世家，也算家学渊源，让自己团队的人出手也无可厚非。

    “那我们？”

    “你们只需要练好两个动作。”江蹈海说“林先生，你要练的，第一是用杯子扣住鸡蛋，然后像甩骰子一样甩起来，别以为这个动作简单，现在国内的特效还做不到这一步，你必须亲自完成。”

    林啸好奇“那么用一个玻璃杯剥完整个鸡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业内机密了。”江蹈海大笑“都交给你们，我们怎么吃饭？”

    “不过，要你学得快，也不是不能开枝散叶。”他哈哈大笑。

    葛优也笑着开口了“那么，我的手剥生鸡蛋呢？无手剥鸡蛋我能猜到一点点，不过小指剥生鸡蛋，我就真猜不出来了。”

    “秘密。”江蹈海打了个哈哈“好了，两位，开始吧！”

    这就像达芬奇画鸡蛋，画了一千个，两位影帝，也在练习这么一个简单的镜头。

    江蹈海详细地说了一下要点，两人就开始了无休止的练习。

    第一次，林啸用玻璃杯一扣，然后一甩之下……

    “啪”“啪”！

    两声脆响想起，林啸脸一红，被子里的鸡蛋已经不翼而飞了。

    旁边的葛优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动作更玄乎，用鸡蛋在桌沿上一拉，鸡蛋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还滴溜溜地转，可见两根指头的灵敏度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这个动作，就算“入贼行”五六年的都做不出来，更别提葛优了。

    所以，江蹈海只要求拉一下之后，鸡蛋不离手就行。

    即便如此，现在葛优手里的鸡蛋也掉到了地上。

    “技术活啊。”葛优尴尬地一笑，捡了起来“再来。”

    第二次，也没好到哪去，林啸被子里的鸡蛋差点飞到了江蹈海脸上，葛优的更是被自己一脚踩碎了。

    这下，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捧着肚子大笑。

    “没事没事，第一次都这样。这里鸡蛋还多的是。”江蹈海忍住笑，指了指旁边的一大箱熟鸡蛋“林先生，你要注意，力度的掌握，你这样摇下去，就算最后完成了，姿势也丑的难看，没有一点潇洒劲。”

    两人点了点头，继续联系，不过，情况根本没好到哪里去。

    整个屋里，鸡蛋乱飞，就像流弹一样。

    半个小时后，葛优忧伤地说“休息一下吧，手酸了。”

    他脚下，两个碎鸡蛋，旁边还放着一堆砸得已经不成人形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