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庞勇如此模样，寇一郎深吸了一口气，道：“庞老将军，幸苦了。”

    庞勇张口哈哈一笑，豪气万丈，道：“幸不辱命。”

    “老将军休息一下吧。这一仗便看寇某的。”

    寇一郎道。

    “寇将军这是哪里话。末将虽然不才，却还能战。”

    庞勇面色严肃道。

    寇一郎看着庞勇，见他神色十分的认真。不由得的捏紧了手中的长枪，道：“是寇某失言了。如此，寇某便与老将军并肩作战，看谁杀的敌军多。”

    “如此甚好！”

    庞勇握紧了单刀，率先冲了出去。

    司徒琳儿站在城下，看着保县的城门打开，面上十分的激动，口中喃喃道：“城破了……”

    第1066章 扬名

    保县县城之中，雪与血混杂在一起。冰冷的积雪之上，洒落鲜红的鲜血，腾出阵阵热气。士兵们奔跑而过，踩出一个印记。寇一郎与庞勇，各领本部人马四下冲杀。

    城外，司徒雄看着大军已经冲杀上了城头，城门也已打开。高声下令，全军出击。

    大军喊杀着，直奔城门，朝着保县冲杀而来。

    保县的守将，看在眼中，知道大势已去，便下令撤兵突围。然而，在外面，寇一郎已经埋伏好了两万人马。身穿羊皮棉袄的西梁军，伏在雪地之中，忍受着严寒，静静地等待着。

    当守军冲出来，接近的一刹那，从地面之中陡然跃出无数的西梁士兵，高声呐喊着冲杀过来。

    早已经没有战心的保县守军，彻底慌乱了。

    保县城池，地处燕山山脉的崖谷之中，两旁有大山阻隔，可行的路，唯有如此一条。现在，将后路堵住，守军已经无法退出。守将看在眼中，面色凝重起来，对着士兵喊道：“兄弟们，杀出去，还有一条活路，留在此地，唯有一死。想活命的，跟我冲……”

    在守将的喊声落下，燕国早已经没有了战心的士兵，明显重燃斗志。

    保县此刻，已经是火光通明。一切都照亮起来，寇一郎将如此一幕，看在眼中，面色微微一变。他率领的这五万人，都是前线大营的精锐。莫小川对于他此次寄予厚望。他也知晓，莫小川爱惜兵卒，因此，并不想让士兵打无畏之仗而牺牲。

    此间，司徒雄已经率领大军进入城中。

    寇一郎叫过手下一将领，交代他，尽量将那些敌军招降。然而，寇一郎还是低估了燕国的这些守军。他们常年守在边关，战力并不低，并非是易州和涿州那些士兵可比。

    寇一郎派出的将领，还没来得及说话，双方便战在了一处，形成胶着状态。如此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让他说话的机会了。

    寇一郎看在眼中，缓缓摇头。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劝降的时候了，若是再耽误下去，自己这边的人，损失会更大。此时，司徒雄也来到了近前，先命人将庞勇带下去包扎伤口，随后便径直来到寇一郎的身旁，道：“寇将军，这边的情况如何？”

    寇一郎回头瞅了司徒雄一眼，抱了抱拳，道：“司徒将军，可否借你三万骑兵一用？”

    司徒雄先是微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寇一郎会在这个时候借兵。不过，他的犹豫，也仅仅只是轻微一闪而逝，随即，便点头，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我们同属王爷帐下，都是新军大营的兄弟，还说什么借与不借。我马上点兵给你……”

    说罢，司徒雄转头传令，没过多久，三万骑兵便集结在了一处。

    寇一郎看在眼中，微微点头，对司徒雄倒是又高看了几分。没想到，司徒雄练出的兵，行动居然如此迅速，而且，丝毫不见杂乱。可见，司徒雄在这方面也是下足了工夫的。以前，倒是有些小看此人了。

    寇一郎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变化，对着司徒雄抱了抱拳，便传令让前方拦截的士兵让开了道路。

    命令传下，寇一郎手下的将士开始后撤，然后两旁分开。果然，如同所想，有了生路的燕国士兵，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悍勇，开始夺路而逃。不再与西梁军纠缠。

    寇一郎这边翻身上马，看了司徒雄一眼，重重地点头，道了一声谢，随后，静静地等着。直到双方的士兵完全地脱离开来。他这才猛地一声令下，三万骑兵，朝着燕军冲去。

    司徒雄此刻，已经躲在了一旁，与司徒琳儿站在一起。看着寇一郎如此，司徒雄疑惑，道：“寇一郎这是想要送我一件大功吗？他的人，完全可以灭掉这股燕军。为何，还要借我的人？”

    司徒琳儿却十分赞赏地望着寇一郎，低声道：“寇将军这是在心疼自己的士卒。虽说，他所带的都是精锐，想要消灭燕国这支溃军没有问题。但是，大哥应该也看了出来。燕军现在为了逃命，已经在抵死相拼了。即便胜了，也只会惨胜。这样的胜利，应该不是王爷想要的，亦不是寇将军想要的。所以，他干脆放行，如此，燕军兵无战心，只顾着逃命。便好对付多了……”

    司徒雄蹙眉，道：“但是，如此一来。怕是，会有漏网之鱼。”

    司徒琳儿道：“此地道路并不宽广。燕军逃离的路，也只有这么一条。他们现在阵型已乱，只顾着逃命。三万骑兵去追杀两万多溃军，还拿不下吗？”

    司徒雄微微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这寇一郎的本事比我强。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制定出了如此战术。难怪王爷如此器重大……”

    司徒琳儿笑了笑，望向自己的大哥，道：“寇将军有大将之风。便是独自统兵在外，也可随机应变。而且，他为人慎重，又爱惜兵卒。因此，有些事，王爷是放心交给他的。不过，大哥也莫要妄自菲薄。大哥性格直率，也会练兵，切性子温和，可以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最适合率领援军。所以，王爷才将这十几万大军交给大哥来带。王爷用人，是适才而用，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因此，大哥也莫要多想了。”

    司徒雄听到司徒琳儿的开导，心中似乎好受了不少，嘿嘿一笑，道：“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性子温和的。”

    说罢，举目朝着前方往去。

    前方，寇一郎带着三万骑兵已经追上了燕军，骑兵从后掩杀，又是这种两边峡谷，中间平坦大道的地形。双方的伤亡比例着想，燕国的两万守军，被刀砍马踏，此刻，只能听到阵阵的惨叫之声，抵抗之力，却是微乎其微了……

    在寇一郎的战术合理运用之下，新军大营这不算精锐的三万骑兵，却屠杀着燕国保县的精锐守军。这一仗，足以让寇一郎在中原扬名了……

    第1067章 好酒

    一连七日，风雪不停，时大时小，却从未间断。司徒雄的部众，开始打扫着战场，这是由司徒雄与寇一郎商议后决定的。司徒雄的人，虽然训练精良，但是，许多的士兵，从未上过战场。即便前几日刚刚攻下保县，却也只有两万主力，陪着着寇一郎带来的精锐在作战。最后被寇一郎带去的三万骑兵，已经不能说是打仗了，只能说是在清扫最后的残敌。

    至于一直跟在司徒雄在后方观阵的士兵，根本一刀连与敌人接触都没有过。

    因此，接着这次机会，也好让司徒雄帐下那些没有与敌人拼杀过的士兵们，来感受一下战场的惨烈，这对之后的战争，是极为有利的。尽管西梁百姓尚武，民风彪悍，新军大营在征兵之时，也刻意挑选一些精壮善战之士。但是，毕竟征来的新兵，大多都是农民出身。想要将这些农民在短时间内训练成一支精良劲旅，却是不可能的。

    司徒雄能够在短短几月使得他们在号令之下，行动迅速，阵型不乱，已经让寇一郎很是意外了。

    战场，永远是训练一直精兵最好的地方。

    这一点，司徒雄和寇一郎，都十分的明白。

    定州这边，这几日，不断地派出斥候前来查探，司徒雄抓到的斥候，便已经有了三波。寇一郎在察觉到燕国斥候的第一时间，便明白，攻去保县之后，城中的火光，必然被定州方向的守军发觉。为了以防万一，他率先带兵回到了定州城外的营寨。保县这边，只留给了司徒雄整顿。

    定州城中，现在的气氛很是紧张。保县的失守，已经确实，在寇一郎返回营中之后，定州的守将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上了西梁军的当，可是，这个时候，为时已晚。从寇一郎回营的那一刻，守将便知道，现在已经无法在去救援保县了。

    定州守将，倒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

    此人镇守定州已经十余年。当初，齐王的时代，他便已经是燕军一都尉，这么多年过去，可谓是一员老将了。

    寇一郎对于定州守将，也做了许多功课。对他颇为了解，此人年近六旬，姓周名振，使得双枪，马上功夫颇为了得，在他镇守之下，定州曾面对过南唐的五次进攻，都未曾陷落，可见，其着实有些本事。

    以前定州的常备守军，只有五万人，唯有在战时在会增兵，此次，穆光在莫小川的授意之下，为了挪开涿州的驻军，使得定州驻兵数量增加到了十万。从某方面来说，也增加了攻克定州的难度，使得周振如虎添翼。

    不过，这也在莫小川的算计之中。因为，攻克定州，他们并非是主力。寇一郎在此，只做牵制而已。

    早在莫小川与莫智渊密议之时，便已经决定联合南唐。以前，西梁与南唐已经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举动，南唐那位催催老矣的皇帝，雄心犹在，在叶逸准备进攻西梁之前，他便与莫智渊互有书信往来，此次，自然是一拍即合。

    司徒雄与寇一郎在进攻保县之时，其实，南唐已经出兵，囤积在了距离定州不远处的镇州，有十万人马，由南唐后起的名将，李少白率领。

    说起来，李少白与莫小川，还有过一场交情，当初，莫小川在燕国被叶门满世界追杀之时，两人结识，彼此十分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只是，再后来，莫小川被柳敬亭抓走之后，两人便再无往来。

    一晃，这么久过去。李少白率大军来到定州城下的时候，遥望着定州城头却是想起了莫小川。

    他不由得有些感叹，当初，两人把酒言欢，却未曾想到，现在会携手对燕国用兵。只不过，莫小川已经驻守在幽州城下，李少白却才刚刚起兵。

    狂风之中，李少白的长发随风乱舞，他手握着酒壶，背靠在一块大石之上，满脸的胡茬子，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沧桑之感。背后的单刀十分冰凉，闪着阵阵寒光。

    一名将领走了过来，轻声道：“将军，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攻城，只需您一声令下。”

    李少白轻轻地抬起了一根手指，制止了手下将领的话，随后，将头向前摊了摊，酒壶提到鼻子下方，深深一嗅，闭上了双眼，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来，咧嘴一笑，道：“这等好酒，当真是让人忍得难受。真想现在就饮下……”

    将领笑道：“酒而已，将军想饮，饮之便是。”

    “你不懂！”

    李少白淡然一笑，直起身来，朝着前方望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凝视着手中的酒壶，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塞上壶盖，放入怀中，道：“好酒需要与懂酒之人同饮才好。”

    将领着实有些不懂李少白的话，一脸的茫然之色。

    李少白又闭上眼睛，一副颓然地样子静坐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道：“传令，开锅造饭，两个时辰后，兵发定州！”

    此刻，李少白的气质已经变了，哪里还有半天颓废大叔的味道，完全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勇将，该有的犀利。

    将领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高声答应了一声：“是！”

    看着将领快速离去，他轻轻地弹了弹身上的雪花，低声自语，道：“莫小川，我们很快便能再见面了。到时候，不知，你可还有当初的感觉？”

    此刻，莫小川也已经得到了南唐出兵的消息。看着站在面前的冷清清，莫小川面带微笑，招了招手，道：“冷堂主坐吧。”

    “是！王爷！”

    冷清清看着莫小川，心情有些复杂，当时遇到莫小川的时候，莫小川还是少主，并不主持堂中大事，甚至，齐心堂并不听命于他。

    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为了齐心堂，独一无二的主人。同时，麾下还有数十万大军。这等变化，是冷清清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此次，前来送情报之事，她本不用亲自前来，不过，内心之中，却想再见见莫小川。

    第1068章 分兵

    燕国斯年二月。距离莫小川攻入燕国，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又一个新年过去，但西梁和燕国的大军，却没有人在乎这个年。莫小川现在，已经从幽州城后退了三十里。

    少了大雪遮挡的天气，他营中空虚，已然隐藏不住。

    李少白兵锋直指定州，却没想到，在这里毫去两个月，亦无所获。

    这日，李少白又凝望着定州的城头，那已经被鲜血涂染了几层的定州城墙，落在他的眸中，着实有些刺眼。身旁的将领，也是面色凝重。在李少白的身边，犹豫了几次，想要开口，却均未说出来。

    李少白捏着一个酒壶，缓缓地饮下一口，道：“字一，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

    这将领，名叫陈字一，乃是李少白的心腹爱将，在南唐，也颇有名声，生的虽然不太壮士，个头中等，相貌普通，但，一身的武艺，和带兵的本领都是不错的。因此，李少白对他十分的器重。

    “将军，我们何不向莫小川求援，他的新军大营，已经兵发定州，却一直按兵不动。便是等着我们开口，您与莫小川有旧，若是您出言的话。莫小川未必不会答应。”

    陈字一说道。

    李少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道：“如此，岂不让莫小川看低了吗？”

    陈字一张了张口，想要接话，但，最终，却未能说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是将士们的性命重要，还是本将军的面子重要，孰轻孰重，本将军该胸中了然才是？”

    李少白说道。

    陈字一想要否认，只是，话到唇边，却点了点头。

    李少白轻声一笑，道：“其实，我倒是并非爱惜面子。只是，此次总兵大人亲自带兵，联合了楚国的十万大军，已有二十五万人马，兵发惠州。不日可取。若是，我们现在求助与莫小川。西梁必然会趁机提出条件，你懂么？我与莫小川虽然有些交情，但在国事上，你觉得我会让他分毫？”

    陈字一轻轻摇了摇头。

    李少白又是朗声一笑，道：“如此，你便明白，他也不会让我分毫，虽说是联军，但西梁乃是虎狼之国，不可不防。”

    陈字一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李少白突然豪气万丈，道：“字一无需苦恼，今夜，定州可破矣！”

    身在幽州城外十三里处的莫小川，此刻，正在帐中与寇一郎两人商议着什么。

    兵发燕国，已经两月有余。在这段时间内，莫小川只是驻足不前，这让许多人疑惑。

    因为，这与莫小川处如燕国之时，以迅雷之势连破两城的做法，显然大相径庭。

    而莫小川，却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章立坐在辕门之外，看着燕国的景秀河山，也不知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