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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节

      黑色的圈子,就像无底的黑洞,仿佛要把世间万物都吸入进黑色的圈子里。有一天,爸爸拿出一块五彩纸包裹的糖果给蒋蓉。

    “蓉蓉好吃吗?”爸爸笑眯眯的问道。

    “好吃。”蒋蓉甜滋滋的抿着糖,小脸蛋笑得荡漾两个小酒窝。糖果还没有软化完,她就觉得眼睛想睡觉,很困的那种感觉。

    蒋蓉觉得自己就像躺卧在一张可以移动的床上,温暖,又厚实。迷糊中勉强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是趴在爸爸的背上。慵懒,惬意的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蒋蓉是被一阵哭声惊醒的。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是妈妈在哭。她的一只手臂很疼,火辣辣的那种疼,妈妈手里拿着药棉好像在给她消毒。

    爸爸在抽烟,焦躁的样子,在房间里来回度步。

    妈妈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把女儿也搭进去?”

    “什么叫搭进去,我这是为了她好。以后她才不会有三灾八难,就等大富大贵吧!”

    “呜呜……你就听人胡说。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那是坑人的邪教……”

    “邪教……”蒋蓉口里呢喃着,突然惊醒过来。满眼惊慌的神态,张望着望板。

    钟奎见状一惊,急忙关切的问道:“怎么啦,又不舒服了?”

    蒋蓉摇头,迟疑道:“爸,什么是邪教?”

    “就是坑人的教会组织。你问这个干嘛?”

    蒋蓉神态黯然,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继而又看向钟奎道:“爸,我想喝水。”

    “好,我给你倒去。”钟奎说着就在床头柜上拿起水杯,就给倒水。

    “爸,我要喝那种白糖水。”

    “这里只有水果,没有白糖,要不我去买?”

    “嗯!”

    钟奎不放心的盯她一眼,最后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看着微微颤动已经关闭的病房门,淡紫的嘴唇动了动。她慢慢的抽动胳膊,用左手撸开右手的袖子。在胳膊上方肩胛下来一寸,一个刺目的黑圈映入眼帘。它就像一块烙印,深深印记在胳膊上。这是她最亲爱的爸爸,蒋帅赐予她的爱,用一块糖果,骗取了她的信任,把她带到那个神秘的地方,在她弱小。稚嫩的心灵上刻画下这个难以磨灭的烙印,这个烙印已经成为她身体一部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在增长中。

    因为这个黑色的圈子,她在大热天不敢露出胳膊。内心充满自卑,尽管追求者无数,她都不敢堂而皇之的接受。唯独对韩斌没有防备,对他坦诚相待,可是没想到韩斌却视她的专注于儿戏……

    门外传来脚步声,可想而知。钟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住院部大楼,去到外面的小卖部买来女儿想吃的白糖。

    面不改色,气不喘,钟奎云淡风轻的样子推开房门。见女儿好好的,他欣慰的一笑,腿肚儿却在不经意间出卖了他,在微微打颤!

    白糖水,属于那凉性。蒋蓉暂时不能饮用,白糖水。这是钟奎买回白糖,去问医生来的。

    蒋蓉在一天天康复中,偶尔要起来大小便什么的。所以徐敏来得比较勤,这不她又来了。

    来了之后,就很忙。给蒋蓉抹身子,洗她换下的小衣,小内内什么的。

    这些东西儿,作为男人的钟奎,却也没有刻意忌讳。偏偏是蒋蓉,故意把这些东**起来,不让爸爸洗。

    徐敏忙碌一会,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的蒋蓉,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第086章怪圈

    蒋蓉在恢复阶段,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她即将面临第二次手术,就是胸腔穿刺抽液。在预备要做穿刺之前,护士告知钟奎,在做穿刺之前,还得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病人如果血小板过低,出凝血功能异常,不能做穿刺。还得做一些常规化验,常规、生化、细菌培养、找结核菌、找瘤细胞等,依照医生对诊断的考虑而定。

    冰冷,飘溢着一股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手术室。移动手术床滑动‘咯吱——咯吱’滑动在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穿蓝色护理装的人员,浑身粉红色护士服的护士,白大褂的医生。在蒋蓉视线里逐渐远离,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最后变成无数个小点……

    影影绰绰模糊的景象,一条永无止境的路。四周没有任何杂音,哪怕是一两声鸟儿的叫声也好。竖起耳朵聆听,只听见自己粗重不均匀的呼吸声。

    沉重的步伐,每迈一步,都要使出很大的力气才能感觉在移动。视线里,漫天的白,白得刺眼。大脑一片空白,记不住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来这个奇怪的地方?徒步前行着,觉得跋山涉水一般很累,喉咙干渴得冒烟,脚下是松软的沙粒,眼前是起伏不定的沙丘。

    一袭冷风拂动刘海,瞬秒间,脑海出现一种似曾相识的景象。雪白的墙,来来往往的人流,川流不息的车辆。恍然醒悟似的,蒋蓉呆愕而立,惶然无措胡乱张望。一个疑问冒出脑海,她想起了什么……刚刚还在那充满药味儿的病房里,这会儿怎么来到这个陌生空旷的地方?

    远处伫立着一抹光影。走近了,她惊秫般的看见,光影原来是一架捆绑在木桩上的稻草人。稻草人破衣烂衫,在风中簌簌抖动,颓败般一副没精打采低垂一颗乱蓬蓬看不见面孔的头颅。

    蒋蓉不喜欢稻草人,稻草人让她感到可怕。小心翼翼的绕开稻草人,漫无目的的继续向前走。突然,身后传来,‘咯——咯’阴森森的笑声。

    吓得浑身哆嗦的她,原地打圈圈,颤着声音问道:“谁”空旷的空间,每个地方都是冰冷沉寂的死亡气息。没有谁答复,只听见冷森森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回声!

    一个人失去了回忆,其实比死亡更加可怕。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很孤单,也很疲惫!她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和目标在哪里。

    阴森森的回音,真实把她了一跳。倏然转身,身后除了那依旧在冷风中抖动的稻草人,没有其他!是幻觉?刚才听到的是幻觉吗?扪心自问,难以抑制心里的恐惧感,神经质的扭头开跑。

    跑啊跑,不用计算,她觉得自己应该跑出很远了。记得在学校举行长跑比赛,她可是榜上有名的飞毛腿。因为不要命的跑,喉咙越发的干涩,痉挛抽动起来。躬身咳嗽,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天!是稻草人跟在后面跑,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跑出这个怪圈?

    不!不是的。这个稻草人根本就没有生命,它怎么可能尾随在后面追来?蒋蓉否定眼前看到的情景。一步步后退着,视线惶恐的盯着稻草人,事实上——稻草人在动!它在慢慢的抬起头,并且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好像在讥笑眼前这个大傻瓜根本就没有逃离出它精心设置的怪圈之内。

    “你是什么怪东西,我不怕你……”蒋蓉浑身哆嗦着,极力控制紧张,充满恐惧的心理。捏紧拳头,大声吼道。

    稻草人慢慢慢慢抬起头,蒋蓉想要扭开头。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潜在的蛊惑力,迫使她不能挪开视线。只能瞪着眼睛,无比惊惧的看到一张不具备人类,却更像是恶鬼一般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那黑洞洞,没有瞳仁的眼眶,不就是自己胳膊上那个奇怪的黑色圈子吗?

    黑色圈子,散发出无数光线,酷似一对带刺的黑色瞳仁,散射出万道芒刺。刺得蒋蓉头脑瞬间,昏沉沉,摇摇欲坠一般,跌跌撞撞,无法稳定身形。

    她觉得自己在缩小,浑身力量都在流失,骨关节在自动分离。那刺芒就像锋利的利刃,在切割她的躯体……由于剧烈的疼痛,她不得不蹲下身子,把头埋伏在膝盖处。

    “孩子,孩子醒醒……”温柔的呼喊,带着融融暖意,赐予她无穷的力量。倏然抬起头,张皇失措看向四周“妈妈?是妈妈吗?”

    是妈妈!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在蒋蓉睁开眼睛一刹那,眼前没有那刺目的刺芒,有一抹纤细,有着熟悉气息的身影阻挡了那诡异的眼眶。

    妈妈一把拉住她的手,急促的语气道:“快,跟我跑。”

    在妈妈的带动下,蒋蓉只觉得耳畔呼呼的风声,吹刮得面庞生疼。那些飞逝而去的景物,就像一页一页的书页,眼花缭乱般被甩在脑后。

    妈妈的手好冰,身子也好像没有一丝儿热气。光线逐渐阴暗下来,没有了那种刺白色的光芒。妈妈停住脚步,眼神迷惘且空洞的说道:“蓉蓉,你听妈妈说。从这里回去之后,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