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这是林笑棠第一次面对战场,虽然战斗还沒有打响,但这种战前的等待似乎让人感觉到格外漫长和煎熬,林笑棠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这在他的生命中并不多见,他只好摆弄着一把缴获的mp40冲锋枪,以此來掩饰自己的躁动和不安。
身边的郭追似乎也是这样,他的手不停抚摸着放在身边的砍刀,或许是手心出汗的缘故,明亮的刀身上竟然显出了水渍,而一边的火眼则将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仰面斜躺在战壕上,看着天空,嘴里的那根青草不断的转來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头悄无声息的爬到林笑棠的身边,将自己的自动步枪放在战壕边,从兜里掏出卷烟,递给林笑棠一根,“抽一支吧,一打起來,不知道还有沒有命抽到下一根。”
林笑棠接过來,点着,这不是什么名牌香烟,只是阵地上士兵们用纸包了劣质的烟草自己动手卷的,一吸进口,那种劣质烟草特有的辛辣味道立刻让林笑棠咳嗽起來。
“真、真他妈过瘾。”林笑棠几乎咳出了眼泪,但还是笑着向大头晃了晃手中的卷烟。
大头同样不好受,“你就知足吧,在战场上能吸到这个就是享受了。”
大头用胳膊肘碰碰林笑棠,“老七,怕不怕。”
林笑棠想想,还是点点头,“说不怕纯粹是扯淡,我现在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
大头呵呵一笑,“我也是,就这一会功夫,我都撒了三泡尿了。”
众人顿时哂笑起來。
林笑棠正要取笑大头几句,天空中忽然传來巨大的轰鸣声,随即一个声音在阵地上响起,“全体隐蔽,鬼子的轰炸机來了。”
林笑棠等人赶忙拿起武器钻进掩体,不一会,大地便开始剧烈的震动起來,仿佛是山呼海啸的地震一般,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体的泥土倾泻而下,几乎将众人掩埋起來。
大头抖掉身上的泥土,捂着耳朵大叫,“我操,咱们的飞机呢,都他妈躲起來准备下蛋吗。”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国军的空军部队在这几年的战斗中早已经损失殆尽,国军的飞行员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早先的淞沪抗战、武汉会战和长沙会战中,国军空军虽然顽强,但无奈自身拥有飞机数量远远逊于日军,所以伤亡惨重,基本上已经退出战斗序列,就连苏联支援航空队都损失殆尽退出了中国战场,只是在美国参战后,陈纳德组建飞虎队,情况才略有好转。
但也许是大头的咒骂起到了作用,轰炸二十分钟后,天空中逐渐传來了机炮声,一些胆子大的国军士兵将头探出掩体,忽然兴奋的大喊起來,“看,是我们的飞机,咱们的空军也参战了。”
林笑棠等人闻听赶忙从掩体中探出身來,从阵地的硝烟中向天空中看去,果然,天空中出现了十來架挂着青天白日徽章的p-40c战斗机,眼尖的士兵还发现,这些飞机的机身上还绘有美国国旗,“是美国人的飞机,是飞虎队。”
日军的轰炸机措手不及,不一会就被击落了五架,轰炸机冒着滚滚黑烟,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急速向着地面坠落,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猛然间化为地面上一团熊熊烈火,其余的轰炸机见势不妙,纷纷调转方向,逃离了战场。
德山阵地上沸腾了,士兵们纷纷冲出掩体欢呼起來,还有一些人竟然跑到了孤峰岭的制高点,摘下头上的钢盔和帽子,冲着天空中翱翔的战机不停的挥舞着。
而天空中的战机似乎也察觉到了地面上的欢呼和舞动的人群,两架飞机特意从孤峰岭的阵地上低低的掠过,地面上的人们甚至能看见机舱里洋洋得意的挥手致意的美军飞行员。
火眼悄悄嘀咕了一句,“这些美国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骚啊。”
可是好景不长,沒过两分钟,从蓝天的云层中便钻出几十架零式战斗机的身影,机身上的膏药旗分外刺眼。
美军飞行员连忙拉高机身,十几架飞机迅速的组成战斗编队,向着日本战机赢了上去,双方就在蔚蓝的天空中展开了激战,这些美国飞行员显然是老兵,驾驶着p-40c灵活的穿插在日军的飞行队列中,不时有日军的零式战机被击落,其中一些日军战机妄图与美军飞行员拼个鱼死网破,它们不停的开火,有时虽然已经被击中,却仍然径直向美军战斗机撞击过來,但都被美军飞行员轻巧的躲闪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军战机在数量上的优势渐渐显现出來,美国飞行员虽然驾驶技术优秀,但好汉架不住人多,美军战机慢慢有些支撑不住了,三架战机陆续被零式战斗机击落,其中一架好像被重创,但并沒有像另外两架那样被凌空击中爆炸,而是歪歪扭扭的冲向了日本人的占领区域,沒过多长时间,那架飞机就消失在远处的崇山峻岭中。
阵地上的国军士兵看得清楚,那架飞机正是刚才掠过孤峰岭阵地的两架飞机中的一架,大家齐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战机坠落在日占区,即使飞行员侥幸不死,那也一定会成为日本人的俘虏,到那时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林笑棠看着那架战机消失的背影,不禁脱口而出,“但愿那个美国佬能学学阎海文(注一),可千万别当小鬼子的俘虏。”
这时,据守在制高点的张耀国大喊一声,将所有人的思绪从空中拉回到地面,“大家准备,小鬼子上來了。”
注一:阎海文,中国空军飞行员,多次击落日军战机,屡立战功,参加淞沪会战时,其驾驶的飞机被炮火击中,被迫降落在日军阵地,被日军包围,但阎海文用随身携带的手枪还击,击毙十余名日军士兵,眼见突围无望,遂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壮烈殉国。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开工了
碧空如洗,由于国军一方的美军战机退出战斗,日本的零式战斗机也瞬间消失在天空中,刚刚在蓝天上零散点缀着的云层,似乎在太阳的照耀下也迅速融化了,晴朗的天空下,沒有一丝微风,好像天地万物都因为即将到來的惨烈战斗而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林笑棠看着孤峰岭下的草地,原本翠绿的草地好像忽然间來到了冬季,全部被刺眼的土黄色遮盖住了原來的面目,那片土黄色就像是一大片蠢蠢欲动的蝗虫,在草地上慢慢的蠕动着。
林笑棠在张耀国和余连长的一再请求下,退到了188团的临时指挥部驻守,这里是孤峰岭最高处山峰的侧翼,既可以躲避日军的轰炸,又可以俯视整个战场的变化。
在此之前,火眼要求张耀国在全团范围内找了十个枪法一流的士兵,给其中的三名佼佼者换上了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三支kar98式狙击步枪,其他的人则只能使用自动步枪,沒办法,狙击步枪只有三支,由这些人组成狙击小组,两人一组,形成火力交叉,覆盖整个战场,负责解决日军地面进攻部队中的带队军官,而他自己则游弋于整个战场,解决他认为合适的任何目标,当然,主要是指日军的狙击手,毕竟他的这支狙击手小分队成立仓促,他作为主官,要为他的队员们提供足够的保护。
眼看着日军的进攻部队越來越近,张耀国将手一压,身后拿着电话听筒的传令兵随即大声喊道:“开炮。”
位于孤峰岭侧翼的迫击炮连和战防炮连同时开始发威,炮火一瞬间覆盖了距离阵地前沿一百米的大片区域,日军士兵惨叫着在炮火中摇曳起舞,断肢残臂飞的到处都是。
第一轮炮击结束,张耀国立即命令两个炮兵连转移阵地,果然,沒过多长时间,日军的炮弹就倾斜而至,将原先国军的炮兵阵地炸了个遍。
此时,日军攻击部队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调整好阵型,又一次叫喊着向国军阵地发起冲锋,而冲在最前边的赫然是四辆97式中型坦克。
林笑棠的心不禁一沉,坦克这家伙,可是陆军战场上的大杀器,至于原因,说起來真让人有些心酸,日本人的这种97式坦克,其实就是装甲车,如果放在欧洲战场,那连轻型坦克都算不上,重量轻、火力弱、装甲薄,但在中国战场就不一样了,因为中国军队几乎沒有配备坦克这种武器,所以,中国军队面对坦克时的选择只有一个,以人海战术对抗,这也是淞沪会战、徐州会战等历次中日之间大规模会战中,中国军队的伤亡比例远远高于日本军队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张耀国毫不慌乱,将传令兵叫过來,嘱咐了几句,传令兵飞奔而去,不一会,就见不远处的树林堆积的大片草木被几十名士兵迅速的搬开,露出里边的两门黑黝黝的炮口。
林笑棠等人都愣了,火眼的眼睛却放出光來,“88毫米山炮,操,188团还有这好东西呢,这家伙打日本坦克,不费劲儿啊。”
张耀国听到火眼的话,马上便是一阵苦笑,“可惜,只有十來发炮弹,打完了就是一堆废铁,现在只能求爷爷告奶奶,保佑日本鬼子沒那么多坦克了,要不然,等炮弹打完,咱们还得拿人命去填。”
随着张耀国的一声令下,两门山炮同时开火,果不其然,97式坦克脆弱的装甲根本抵挡不住88毫米山炮的一轮攻击,三轮炮击下來,炮弹只剩下一半,日军的坦克也全部变成了燃烧的火堆。
日军士兵失去了坦克的掩护,顿时暴露在国军防线的火力下,国军防线一起开火,几百条子弹轨迹形成的火链像死神的镰刀一样,肆意割取着日军士兵的生命,日军士兵既要躲避国军士兵的火力,又要自下而上的前行,所以短短的时间内,参与进攻的一个步兵大队的士兵就倒下了三分之一。
日军的炮兵失去了国军炮兵这个打击目标,开始将所有炮弹不间断的倾斜在国军阵地上,国军士兵也逐渐有了伤亡,等到国军的两个炮兵连转移完毕,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战。
渐渐地,日军的攻击队形开始变得混乱起來,这其中,火眼的狙击手小队也功不可沒,他们专挑佩戴武士刀的日军下级军官射击,最令他们奇怪的是,这些军官的军装明显区别于普通日本士兵,而且每人都佩带着华丽的武士刀,在战斗中往往是一手举刀,一手执手枪射击,简直是标注好了靶子让狙击手发挥,所以,战斗刚刚进行一个多钟头,在日军队列里指挥攻击的下级军官便几乎全被狙击手们干掉了。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总有两面性,有好就有坏,日本人的狙击手很快发现了这种不好的苗头,于是他们的活动开始频繁起來,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国军的军官,因为国军的军官早已在历次的战火中锻炼出來,凡是在战斗过程中,包括林笑棠也早已脱下了将军制服换上了普通士兵的制服,让人难以分辨,而此次中国军队中突然出现的狙击手,就让日本人大吃一惊,因为这种情况几乎沒有发生过,于是,日本狙击手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对面阵地上自己的同行身上。
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原因是,国军中还隐藏着火眼这样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游走于各个阵地之间,而且他手中的狙击步枪竟然还配备了最先进的光学瞄准镜,可以说,他是整个德山战场中射击精度最高的人物。
日本狙击手还沒发射两枪,便被火眼敏捷的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中捕捉到了他们的位置,一轮精确的点射下來,五名日本狙击手便被他逐一点名爆头,于是,剩下的日本狙击手再也不敢露头了。
终于,日本进攻部队开始退却了,就这样,日本人的第一次攻击草草结束了。
战壕里的林笑棠和大头等人百无聊赖,干脆躲进了掩体,开始呼呼大睡,毕竟他们几个好几天沒有睡过囫囵觉了,外边战场上的地动山摇依然阻止不了他们的鼾声如雷。
日本人退下去以后,战壕里的国军士兵欢声雷动,这一次进攻,日本人损失了四辆坦克和三百多名士兵的生命,而国军方面只有五十多人的伤亡,不能不说是一次彻彻底底的胜利。
一些士兵看到了在掩体里呼呼大睡的林笑棠等人,不由得议论纷纷,看得出,他们对这种出工不出力的长官,是极度反感的,私下里沒少骂林笑棠几个人。
张耀国倒沒说什么,他吩咐警卫,拿了几**用毛毯盖在林笑棠等人的身上,并嘱咐士兵们,沒事不要打扰他们几个人休息。
接下來的战斗,便单调了许多,一天时间,日军对德山孤峰岭防线发动了四次进攻,无一例外的被击退,日军又损兵折将达五百余人,而国军方面也损失一百多人,到了第四次进攻被打退之后,日本人干脆的放弃了地面进攻,日本空军再次粉墨登场,开始对孤峰岭阵地再度进行狂轰滥炸,而中国空军的美国飞行员这次则学了聪明,开始三两架一组,对轰炸机群进行骚扰,日军零式战机一出现,他们掉头就跑,而云层中就忽然出现另一个战机小型编队,继续对日军的轰炸机进行攻击,这种流氓战术,将日军飞行员虐得是欲,仙,欲,死,一天下來,日军轰炸机被击落了十來架,而中国空军除了刚开始时损失的那三架战机之外便毫发无损。
到了下午六点钟的时候,由于已近深秋,天色一早就昏暗下來,中日空军的战机也相继撤出战场,德山一线竟然出现了一种异样的安静。
中国士兵三三两两的躲在战壕里,有的吃着后面后勤部队送上來的晚饭,有的聚在一起聊着白天的战斗。
而此时,一直在蒙头大睡的林笑棠突然睁开了双眼,抬起手臂,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猛然坐了起來,拍拍身边的大头等人,“起來,咱们准备开工了。”
众人也都迅速的起身,也不讲话,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开始吃饭,这时,张耀国也走进了掩体,他弯下腰,蹲在三个人的身旁,“唐长官,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笑棠被馒头噎得直翻白眼,赶忙喝了口水,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八点钟,太早不行,就八点,这个时间,日本人刚刚吃过饭,一定在养精蓄锐等待夜袭孤峰岭,我们就利用这个时间差打过去,捏碎他们的卵蛋。”
众人嘴里满是食物,含含糊糊的大笑不止。
夜里七点半,林笑棠、大头、火眼和郭追已经收拾停当,常欢被严令留下來带领执法队督战,四个人都换上了之前从常德带过來的日本军装,张耀国领着四个年轻士兵走了进來,他们无一例外的也都换上了日本军装。
“唐长官,你要的人我都挑选好了,个子不太高,长相一般,大众化,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身手都不错,精通爆破和夜战,绝对沒有夜盲症。”
林笑棠点点头,“本來我担心国军官兵会有夜盲症的情况存在,现在看來,是我多虑了,这也正好,正合适我们在夜里突击。”
张耀国则是一脸敬佩,“沒想到唐长官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您说的沒错,夜盲症的情况在国军中是有过,但现在也只存在于川军和滇军等地方军队的个别部队,在抗战初期这种情况很普遍,但现在已经改善了许多。”
林笑棠笑着说:“可日本人还不知道啊,他们一直以为我们国军普遍存在夜盲症的情况,所以,我才断定,他们今晚一定会夜袭孤峰岭。”
张耀国从身后士兵的身上拿过一个军用水壶,“唐长官,这是你要的东西。”
林笑棠接过來,打开塞子闻了闻,“呵呵,还不错,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儿,张团长,你手下还真有不少能人啊。”
张耀国哈哈一笑,“实不相瞒,这是我们188团一个兽医搞出來的玩意,接到你的命令,我就找过去把要求告诉他,可把他难为的够呛,这不,他带着几个人跑到后山,摘了几十斤草药回來,熬了一下午,弄出來这些药汁,正好每个人带一壶。”
林笑棠将瓶子盖好,塞进怀里,“告诉那个兽医,这药如果管用,回來后,我请他喝酒,再发给他两块大洋当作奖励。”
说着,林笑棠脸色一正,“张团长,请你通知负责夜袭的兄弟们,一定要看到红色信号再动手,如果是绿色信号,马上撤退,不要再管我们。”
余连长嗫嚅着还想再劝两句,但一看林笑棠严厉的眼神,马上缄口不言。
晚上八时,林笑棠一行八人借着夜色,通过战壕,在熟悉地形的向导的带领下,悄悄的向日军阵地方向走去。
沿途路过的每一处国军战壕,国军士兵都惊讶的看着他们,但随即明白了他们的使命,士兵们不约而同的站起來,冲着林笑棠等人的身影无声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喝水有益健康
日军的军营就在德山山脚下,紧邻枉水河,林笑棠等人摸到军营附近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钟,日军的军营灯火通明,一顶一顶的军用帐篷沿河岸边依次驻扎,看上去错落有致。
林笑棠等人不敢贸然现身,就沿着军营边的树林一直向下游摸索过去,走到军营末端的时候,就看见两队日本巡逻兵在换班,林笑棠仔细听了听,巡逻兵喊的口令是“天王山”。
林笑棠仔细观察了一下,日军的这个军营大约是一个联队的兵力,初步估计兵力在两千人左右,配备了一个炮兵连,大约有十來门步兵炮,除此之外,倒沒有发现坦克的身影,估计也仅有那四辆坦克,这对德山防线的守军來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沒过多长时间,七八辆卡车由远及近开了过來,由于这里是山地,卡车开到军营门口,就停了下來,从第一辆车上下來一名军官,和站岗的日本士兵聊了两句,就大声招呼军营里的士兵帮忙装卸卡车上的物资。
林笑棠冲身后的众人做了个手势,几个人便悄无声息的从树林里钻了出來,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到了正在卸货的日本士兵当中。
几个人两人一组,都抬了一个弹药箱,跟随着其他的日本士兵进入到军营中,拐了几个弯,來到一处单独隔离出來的帐篷区,看样子,像是日本人的仓库。
看得出,这里防守的异常严密,不算太大的一片区域,竟然有十几名日本兵把守。
林笑棠并沒有搬箱子,他穿的是一身上尉的制服,如果还要干这些苦力活儿,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站在一个帐篷前,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一个日本军官聊起了天。
林笑棠一口地道的大阪腔,让那名日本军官沒有产生丝毫的怀疑,从交谈中,林笑棠得知,这支日军部队是隶属于日军第四十师团的户田联队,联队指挥部就在离此不远的一个山坡上,他们现在所处的区域,就是直属于指挥部的一个仓库,存放着指挥部直属部队的弹药和粮食,所以看管的格外严密。
林笑棠一边和日本军官交谈,一边用个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军营四周的布置,他发现,日本人的军营中安放着很多铁皮桶,刚开始林笑棠不知道这是用來做什么的,为避免露出马脚,他也沒敢开口问那名日本军官,直到看见几名日本士兵拿着随身用的军用水壶到铁桶那儿打水,他才知道,这原來是用來存放日军士兵的饮用水的。
林笑棠心里一动,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那个水壶,心道:“这家伙沒白來,总算找到用武之地了。”
想到这儿,他找个机会向那名日本军官告别,说明自己还要执行巡逻任务,反正这上千人的兵营里,像他们这样的巡逻小队比比皆是,倒不怕穿了帮。
林笑棠向忙得满头是汗的大头等人招招手,一行人排成一个直线队列,林笑棠走在最前面,开始游荡于整个军营之中。
不到一个小时,林笑棠等人就将军营转了个遍,又发现了两个油料仓库,相比较刚刚的联队直属仓库,这里的警戒就松懈了许多,或许是日本人感觉这是在军营之中,并沒有什么外來的威胁,所以这两个仓库也仅仅有几名士兵把守。
在林笑棠的授意下,四名国军士兵趁着看守士兵疏忽的时候,悄悄从帐篷后面混进油料库,在油料库中安放了数目不等的手雷和炸药,总之只要日本人來搬动油料桶,那结果只有一个,灰飞烟灭,沒了这些油料,日本人的装甲车、运输车、甚至是坦克,也只能是一堆废铁。
在军营的行进过程中,一行人也沒有闲着,装作喝水的样子,将随身带來的药汁全部倒进了沿路经过的几十个水桶内。
搞定了这些事,林笑棠轻松的拍拍手,回头看看杨番等人,他们此时也沒有了刚进入日本军营时的紧张,毕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众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下來。
就在他们决定要撤退的时候,忽然,从日军联队指挥部的方向走來几名日本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推搡搡的正向这边走,林笑棠看的分明,那人是一个白种人,身上还穿着美军飞行员的军装,脸上和身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皮鞭留下的血印。
林笑棠不由得一愣,如果自己沒猜错的话,这个人八成就是今天上午被日军飞机击落的那架国军战机上的美军飞行员,看來坠机之后,他还是被日本人俘虏了。
林笑棠心思飞转,既然碰上了,总得想个办法把那个美军飞行员就出來,但此时身在敌营,救出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白种人谈何容易,林笑棠思虑了再三,还是决定赌一次。
这时,日本人已经将那美军飞行员押进了一顶帐篷,门口还站上了两名士兵,林笑棠向身后的众人使个眼色,大头等人心领神会,跟上林笑棠走向那顶帐篷。
到了门口,卫兵将他们拦住,林笑棠用娴熟的日语说道:“我是毛利上尉,我懂英语,奉户田联队长之命,前來审问犯人。”
卫兵一愣,“对不起,我并沒有接到这样的命令。”
林笑棠傲慢的伸出手,一把推开那名士兵,“现在,你听到命令了。”说完,大步走进帐篷,大头和火眼尾随而入,郭追带着其他的国军士兵不发一言的站在了帐篷门口。
帐篷里点着油灯,灯光很昏暗,里边还有两名日本人,还是两个少尉军官,一个解下了腰间的皮带,正在用力抽打着坐在地上的美军飞行员,一边打,一边叫嚷着:“美国猪,你说不说。”而那名美国飞行员则被打的满地打滚,嘴里说着英语,无外乎是“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之类的话。
林笑棠走到近前,一把拉住那少尉军官的手,“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