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大太太却不知此时亲爹正冷着脸端坐在迎客厅里,与一名笑眯眯的武将喝茶,一旁二老爷撑着头作陪,没事儿便看自己的大哥一眼,心里好生同情,便与那武将温声道,“不知大人,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国公爷,齐大人。”这武将只一拱手叹道,“实在是如今四皇子咬死了叫人陷害,咱们也为难,因此,便想着再往各处去询问询问,顺便,”他低声一咳说道,“也请侧妃娘娘去宫里辩白几句。”比起如今还岿然不动的福王妃,出首告了四皇子的五姑娘简直叫人鄙夷不已。这明显是眼瞅着四皇子江河日下,要给自己寻个好出路来着。
也不知这里头有没有英国公的示意了。
竟然告的还是安国公的远房亲戚,这真不是在与安国公相争?
讨好圣人,再抹黑一把安国公,这位英国公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英国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盆黑水只怕要泼到自己的头上,然而亲眼见着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心里陡然一股火上来。
他虽然无情,却也没有那么下作!如今就应该五姑娘这档子事儿,他名声就被毁得七七八八了。
简直就是混账!
二老爷也很同情自家大哥,作为一个跟在大哥后头形象示人的弟弟,他被鄙夷的目标小了些。况且,他本就不是个特别要脸面的人,这么点儿怀疑,与在朝中叫政敌们挽着袖子叫骂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小菜一碟,因此如今颇有清风拂面之感,只对着那武将温声道,“咱们家素来一片忠心为圣人,大人若是想提审那早就破家而出的孽障,带走就是。”说完了,他还忍不住给英国公说了一句良心话道,“若不是担心这丫头跑了打草惊蛇,早就逐宗的女孩儿,我们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呵呵好个事后洗白。
此武将用一张微笑的诚恳的脸,表达了自己的“信任”。
当然,肚子里怎么想,谁知道呢?
“也不知四皇子如何了?”二老爷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在宫中辩白。”又不是秘密,这武将突然又想到,似乎这府里头住着的一位姑娘,刚刚与自己的顶头上司湛功湛大人订了亲来着,想到上峰进宫之前,也曾叫他不要冲撞了被连累的国公府,他便多说了几句道,“不过从几位犯事儿的大人家搜出了四皇子的书信,这个就不大好解释了、”此时四皇子正用晕倒在地的方式抵抗宫里的审问,可见是穷途末路了。
“叫人担忧啊。”二老爷便叹了一声道,“不过圣人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说完,便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二老爷的煽情的,至少这武将眼角就是一抽,见屋外头,正有个穿着破旧衣裳的女子踉跄地被拖进来,急忙起身告辞道,“叨扰府上了。”
“哪里的话,我与大人也是一见如故。”二老爷殷勤地送了这一队人抓着浑身颤抖,频频后顾的五姑娘走了,这才唾了一口,走到了英国公的身边叹道,“祸家的孽障,大哥,早知道这是个这样的玩意儿,当初她生出来就该掐死!”
不过说起来,他这大哥真不大会养孩子,英国公府上这么多的儿女,大部分都很出息,他大哥就养一个,还能养得坑了家里一次又一次,这真叫二老爷佩服极了。
马后炮,谁不会说呢?英国公最重清誉,此时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掌便拍碎了手边的红木小案,冷声道,“这丫头以后,不许再进我的府里!”
二老爷眼见这小案四分五裂了,吞了一口口水退后了一步,深深地担忧自己被大哥当这桌子拍了,只离得英国公很远添油加醋地说道,“我瞧着,这就是当娘的问题。”见英国公冷冷地看过来,他便卖力地说道,“大哥的儿女何其多,却只这个叫人不省心,可见不是大哥的错,还不是因生母之故?”当然,柳姨娘身上流着与老太太一样的血这种敏感的话题,还是不要拿出来刺激他这个已经气急败坏的大哥了。
“柳氏,”柳姨娘不在府里上蹿下跳,谁还记得起来,如今叫二老爷提起,英国公眯了眯眼,再清正也忍不住迁怒了,敛目道,“赶她回自己家去。”
“可是老太太。”二老爷心里快活,却只做出了一副担忧的表情。
“你还会担心这个?”英国公抬眼,冷冷地看了心虚地摸着鼻子的二老爷,嘴角勾起一丝冷漠来,“谁敢叫老太太知道,我便容不得她了。”他微微一顿,再次说道,“不管是谁。”
“全凭大哥的意思吧。”其实二老爷对四皇子的事儿没什么担心的。又不是他家造反,又很有些功劳,大抵名声不大好,不过还是很能够得到些实惠的。况此事又是他对三皇子最后的试金石,若三皇子还对七姑娘一往情深也就罢了,若是不,至少也能叫七姑娘看明白这么个人,有什么不好呢?
七姑娘地位太低,三皇子地位太高,二老爷只觉得为这个侄女儿一颗老心都要操碎了。
女子一旦嫁错,就如同他那倒霉大嫂,可真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说起来那大嫂竟然没有变态,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得了英国公的允许,作为为了兄长冲锋在前的二老爷自然兴冲冲地出去吩咐下人料理柳氏,又忙着安抚府中受惊的女眷下人,这一白天的功夫,便眨眼过去,见外头这样的大事儿都出了,想必各家还没脑残到这个地步,会在这么个时候相互走动,便只折回来安抚这个流年不利的大哥。
不说英国公如今是如何的郁闷,只五姑娘被人拖着走在寒风里,看着探出头观望的人家,心里便有一种如同刀割般的羞耻感。
英国公府所在的这条街,四周都是显贵,她回京后也常与这些府里的小姐们往来应合,从前自己还能压住这些女孩儿的风头,可是到了如今,自己却成了这样的模样。脚下只有一双普通的布鞋,五姑娘只觉地踩在雪里,双腿都要麻木了,又冷又害怕,只哀求前头的那个似乎能做主的武将道,“大人,能不能给我备个车?”
“我说侧妃娘娘,四皇子犯了事儿,您还想坐车?”那武将斜眼看了她一眼,讥讽道,“还真把自己当从前的侧妃娘娘呢?”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娶媳妇,真得把那姑娘的心肠摸透,不然不定啥事儿叫人不高兴,就能送你一家子去死了。
“或是,给我件斗篷?”五姑娘也知道这不是府里,此时只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我真的很冷。”
听说那位福王妃,哪怕是最初衣衫单薄地与一干女眷跪在雪地里,也没有吐出半个请求的字眼,很有风骨,甚至比四皇子还要强些,不管如何,身为武官,这些人还是更尊敬这样的人些,此时便看了五姑娘一眼,到底丢给她一件散发着怪味儿的斗篷,便往宫里去了。
五姑娘也知道这一回决定着自己的生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夫妻情意了呢?只默默地想着心事,直到到了宫中,她心中忐忑地走到了一处宫室,眼见那将自己带来的武将低头退了出去,这才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说道,“贱妾齐氏,要告发福王殿下谋逆,还请圣人垂询。”
“贱人!”就听一声尖锐的声响,那一旁看着她进来后露出了诧异表情的四皇子,一脸狰狞地向着她扑了过来。
☆、第179章
四皇子本在装晕,一直到有人说告了他的那人即将前来与他对质,他方才悠悠醒转,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早就逃出去,他只当死在外头了的齐侧妃。
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四皇子也顾不得别的了,跳起来就要把这贱人掐死,却陡然被狠狠地摁在了地上,拼命回头,就见一名年轻的武将一脸冷漠地按着他。
“你敢怎么对我?!”哪怕是那抢了他皇位的圣人与太后正冷眼看着,四皇子已知这一次再难逃过,再也不装了,只厉声呵斥道,“我可是福王!”见这青年面上岿然不动,他侧头就对着上头的圣人叫道,“皇兄就是这么眼看着这个臣子,冒犯你的弟弟么?”
“这世道,有你这么要给大哥一刀的弟弟?”三皇子老神在在地说道,“老四,我早就知道你没长脑子,不过我觉得,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也能出息点儿,没想到竟是越发地活回去了。”知道自己叫人盯着,还不夹着尾巴做人,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奔么,看着四皇子那张扭曲的脸,他只拍着额头讥讽道,“莫非,你是想父皇与你母妃,想着过去一家团聚?!”这个,他觉得还是能成全这个一片孝心的弟弟的。
“父皇刚刚驾崩不到一年,你们就容不得我。”从五姑娘现身,四皇子心里就咯噔一下,毕竟他当初以为五姑娘叫天天不应的,并未多做遮掩,此时便恶人先告状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父皇最心爱的皇子,若是你们想要伤害我,只怕是不能够的。”到时,想必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臣子出来呵斥圣人不顾手足之情?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这个道理你竟然还不懂。”三皇子见圣人眼皮都不抬,显然是懒得与这四皇子计较,此时便慢悠悠地张口说道,“所以说,你不孝啊四弟。”
“什,什么?”四皇子一怔,以他的思维,自然想不出三皇子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什么是孝子?恣蚊饱血,闻雷泣墓。”三皇子便笑眯眯地说道,“古有孝子的典范,四弟自己都说,自己是父皇最心爱的儿子,如今父皇泉下不一定怎么思念四弟呢,四弟怎么忍心,叫父皇空等呢?难道四弟就应为贪生怕死,就忘记了父皇对你的慈爱了么?!”
四皇子面对着三皇子这么一番理所当然,无法反驳的问话,瞪着眼睛惊呆了,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摁着他的,正是从昨天夜里便被急招进宫,得了安国公的密令先斩杀了内鬼,连夜整肃宫中禁卫的湛功,饶是此时心中一直紧张,湛功听到了三皇子这么无耻的话,都有些忍不住了,侧头看了正微微颔首而笑的三皇子,湛功默默地低下了头,只当自己听不着。
“至于其他,”三皇子并没有想过要放过这个“可怜”的弟弟,他们母子本应该是这世上最正统,最应该被先帝重视的人,然而就因为皇贵妃母子,竟然提心吊胆地熬了十几年,这种滋味,日日被先帝与皇贵妃恩爱的画面折磨的滋味,还有他的母后在众人面前保持着国母的风范,却躲在内宫里一个人哭泣时无助的表情,直叫三皇子双目发红,挑眉温声道,“四弟是想要为兄念一念,你与那几个人来往信件上,关于‘得大位那日,诸君与我共天下’的豪言么?!”
“我,我,”四皇子看着那上头,已经能够主宰自己生死的人,哆嗦了一下嘴唇,突然指着一旁伏在地上不敢动的五姑娘,尖声叫道,“是她最先与我说这些的!”见五姑娘惊恐地抬头,他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叫道,“笼络朝臣,讨好父皇,还有,”四皇子飞快地叫道,“她还叫我,可效法隋炀帝!”
五姑娘是个什么人,三皇子虽然不大清楚,却也知道她很有野心,却没想到野心竟然这么大,不由噗嗤一笑,揉着眉角说道,“是个有心气儿的好姑娘,不过,”他揶揄地对着四皇子笑道,“那为隋炀帝,下场可不那么好啊。”竟然还敢拿那么位倒霉皇帝做比喻,真的不是在乌鸦嘴?
“若是问清了,殿下莫要歪缠了。”见上头的圣人露出了疲惫之色,知道三皇子这是在逗着四皇子玩儿,湛功便沉声道,“时日久了,恐为京中恐慌。”
圣人召心腹进宫,没有想到别人,却先想到了湛功,哪怕是看在湛功家底清白,与京中皆不熟悉,可是这份信任,也叫三皇子侧目了,心里多少明白,这人的前程少不了,他又想起七姑娘与这家伙的心上人十分要好,目光微微一闪,便决定托他一把,只对着上头的圣人笑问道,“要查办要抄家都简单的很,只是如今这宫里宫外,竟都有点儿叫人不放心的意思,还要详查,毕竟,皇兄的安危更重要些。”
“你先署理禁卫军。”圣人便对湛功温声道。
三皇子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禁卫军统领虽不过是四品,然而到底简在帝心,为圣人心腹,湛功能混到这么个地步,只要日后脑子不抽风,一世的荣华富贵就跑不了了。
深深地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的三皇子,目光落在了五姑娘的身上,就觉得有点儿恶心人了,然而到底还是温声道,“这位侧妃还算有些功劳,便赦了如何?”
“不过是前头男人的事儿,与后院有什么相干?”圣人出奇地温和,只深深地看了目光漂移的三皇子一眼,见他嘴唇紧张地抿起,便含笑说道,“福王妃女眷,只命休还母家就是。只是,”圣人淡淡地说道,“薛氏谋逆,薛侧妃,便不赦了。”之后又有数道明令彻底将四皇子之事一一决断,其中株连之人无数,抄家流放者也有不少,然而三皇子到底不在意这些,只听到女眷赦了,想到自己那还在苦等的好友,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正待此事尘埃落定,三皇子也要离宫之时,却听外头有内监来报,说是福王妃请求面圣,三皇子只觉得不好,然而到底见圣人宣了,便只忍着心里的不安坐在椅子里等着,。
一旁的湛功,见四皇子圣人方才命人端上毒酒后便傻住了,也不欲将逼死皇子的事情揽上身,只将四皇子推给了一旁的内监,便只站在一旁微微皱眉。
大家都没有想到,一贯温和的圣人若是什么都不在意,只叫四皇子死,是这么的干净利落。这是什么证据都不用看了,眼瞅着就要送四皇子上路,定罪的意思。
然而众人也多少明白圣人这是不想株连太广,便只见着那宫外,福王妃一步一步地走进来,见到四皇子正看着毒酒发呆,目中现出了一丝悲哀,按着规矩给圣人与太后请安,这才附身道,“府中的姐妹,知道了贵人的恩典,心中感恩,因此要我前来感激贵人们的一片心意。”
“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三皇子敛目说道。
“另有一事。”福王妃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自己的脸色,只低声道,“本不该这样不知好歹,罔顾了贵人的好意。只是,”她仰头,朗声道,“既为夫妻,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定国公府,没有背弃夫君的出嫁之女!”
“你这是何意?!”三皇子脸色一变,腾地便站了起来。
“罪妇只求,与殿下同死。”若是回到定国公府,她顶着罪王之妻的名头,只怕会连累家中的姐妹的名声。况若是再嫁,岂不是还会拖累别人?
青灯古佛苟延残喘,不如舍了这条命明心志,为家族博个忠义之名,也不枉她此生为家族牺牲一场了。
“闭上你的嘴!”三皇子也顾不得这是咆哮御前了,只厉声呵斥道。
“惟愿,圣人恩准。”福王妃重重地将头抵在了地上。
一旁好容易回过神来的四皇子,看着竟然还有上杆子求死的,竟是傻住了,许久之后,突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笑,满面的泪水,“没有想到,愿意与我同生共死的,竟然是你!”他恶狠狠地看着一旁,也曾与他花前月下的五姑娘,目中如同一匹狼般发着幽幽的绿光,森然道,“你呢?爱妃?”
“你那样欺凌与我,还想要我与你陪葬么?!”五姑娘尖叫一声,然而见四皇子那样看着自己,竟是感到极具的恐怖,只指着福王妃尖声道,“你以为,谁都是这样的蠢货?!”她美貌依旧,只要好好条理。凭着自己为国公府立下的大功,还能不出头么?四皇子这样无能,好好的皇位都丢了,凭什么叫她为他去死?!
“我也欺凌过她,可是到头来……”四皇子死到临头,竟是大笑起来,指着上头的两个兄长,恶狠狠地说道,“成者为王罢了,以后,你们也要小心,别叫自己的儿子,也生出这样的心肠!”
“闭嘴!”眼见四皇子脸上带着恐惧,自己将那毒酒饮了,软软地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三皇子只叫两个内监押住了福王妃,冷声道,“老四死了,咎由自取,你给我好好儿地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只是,不想再叫那个人,为了她连前程都没有了。福王妃目中闪过一丝软弱,顺从地起身,却在那两个内监感到她有所软化而微微松手的瞬间,突然挣脱了压制,狠狠地撞向了一旁巨大的柱子。
一声闷闷的重响。
三皇子呆呆地看着那个露出了笑容,顺着柱子倒下的女子,还有她头上不断涌出的血水,张了张嘴,再也没有说话,只留满面的颓然。
宫中的旨意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心中焦急了一整天的锦绣,陪着大太太守在屋子里头,直到心不在焉地用了晚饭,哄着围着自己转的齐坚自己去看书,锦绣才见到外头二太太匆匆地进来,坐在了一旁喝了一口水,便重重地叹气。
“事情如何了?”大太太急忙问道。
“咱们家没事儿。”二太太先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叹了一声道,“只是明城侯等几家卷到了四皇子谋逆的事里,如今,”她面上露出了不忍来,摇头道,“抄家,男丁尽数问斩,女眷,”她低声道,“变卖为官奴,或是充入教坊。”
“爷们在前头的事儿,她们知道些什么,竟也是一同株连。”大太太便有些兔死狐悲地说道,“从前还是亲近的旧人,如今却是这般的下场。”她叹气道,“只怕没人敢赎。”这个是谋反之罪,哪个亲戚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烟上呢?便是大太太心里同情这些无辜的女眷,也要掂量掂量比起世子的前程谁更重要些。
“圣人既然放了她们一马,便不会将赎身放在心上。”京中姻亲攀枝纵横,谁家没有个犯事儿的亲戚呢?二太太早打听明白了,便摇头道,“这个到时无碍,只是我才听说,”她凑到大太太的耳边低声道,“听说圣人手足情深,不愿叫四皇子为自己心爱的姬妾担忧,便下令尽都休还母家,谁知道别人还好,”见大太太颔首,她便叹道,“福王妃,为表心志,已一头碰死在殿上了。”
“哗啦!”
二太太话音刚落,就见一旁陪着大太太听着的锦绣将手边的盘子给撞翻了,便连七姑娘都一脸惨白,不由忧虑起来,关切道,“怎么了?”
“王妃就这么,没了?”锦绣忍着心里的酸苦,想着寥寥几面,那位笑容文雅可亲的王妃,一张嘴,眼泪就落了下来。
“别哭坏了眼睛。”大太太与福王妃不熟,也觉得这位王妃十分刚烈,心里也有些可惜,然而见锦绣与七姑娘都泪流满面,不由心疼起来,一手一个给两个女孩儿抹眼睛,安慰道,“其实对于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其实,她还可以有另一条路。
想到那日里见到的湛功的上官,锦绣只捂住了嘴忍住了哽咽声。
“若是你们真的有心,便去拜祭她也是好的。”大太太见了两个女孩儿的模样,也知道大概福王妃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便轻声道,“逝者已矣,将她记在心里,她就永远不会消散。”
“别人呢?”锦绣此时,却不知为何,生出了对四皇子那些活着的姬妾的愤恨,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只抓着二太太的袖子低声问道,“五姑娘呢?!”福王妃没了,难道那样背信弃义的贱人,还要活着么?!
就在锦绣与七姑娘哭成一团之际,一脸疲惫的陈留郡君,背着一个被兜头盖住看不清面容的人,跟在三皇子的身后无声走近了一处昏暗宅院之中,步入其中一间干净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身后那人放在床上,俯下了身,摸了摸那人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忍着眼泪转头,看着身后那高大的男子,冷声道,“寿儿如今没醒,我只问你最后一遍,”她双目赤红地看着那男子,冷声道,“得着了寿儿,以后你的前程就到此为止,她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因此你这一生与她都不能再回到繁华之地,只能镇守边关,如此,你还愿意?”
“此生不悔。”这男子看着无知无觉的福王妃,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第180章
“没有想到,竟然这样没有天理!”红玉在家过年,七姑娘便将锦绣拉着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将丫头们都撵出去,这才恨恨地说道,“贱人活着,好人却死了,这是什么世道!”
“她总不会有好下场。”锦绣叫大太太劝了一回,已经平静了许多,只冷声道,“这么说,她是放回来了?”她嘴里的她,就是五姑娘了。
这么能祸害人的,她真是生平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