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柳红玲和莫建业正在吵架。

    确切的说，是柳红玲自己一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

    但是病房的隔音实在太好，没有人听到。

    直到莫晓晓推门进去。

    “莫建业，你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想莫晓晓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莫皓晨？！莫皓晨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从你醒来到现在你都没有问过我一句皓晨！”

    柳红玲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觉得委屈的要命，眼泪大滴大滴吧嗒吧嗒从眼角滴落下来，目光却是狠厉的。

    莫晓晓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站着，倒是柳红玲很快就察觉到了莫晓晓的到来，转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面全都是滔天的怒气。

    莫晓晓很快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莫晓晓的眉毛也同样皱的紧紧的，莫建业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能经受丝毫的刺激，莫晓晓快步走到莫建业床边，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你！”柳红玲美目怒瞪，纤细的手指直直指向莫晓晓：“你又做什么？！我和你爸爸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才是多余的你知道吗？！”

    “够了。”一直没说话的莫建业终于发出声音，虽然仍旧是沙哑而且苍老的，但是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柳红玲还想要再说什么，又被莫建业这副架势吓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站在那里，似乎已经被眼前这父女二人隔绝开来，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莫晓晓稍稍倾下身子，白白嫩嫩的手指按了按莫建业的肩膀，然后莫建业嘴角隐隐约约笑意露出。

    这副场景实在太过扎眼，柳红玲只觉难过的厉害，眼泪啪嗒啪嗒流的愈发汹涌，她本来就是受不得委屈的样子，当下更是难以自控，几乎已经是嘶吼着对莫晓晓说话了。

    “滚出去！莫晓晓你给我滚出去！”柳红玲朝着莫晓晓喊着，声嘶力竭的。

    凭什么呢，凭什么莫晓晓就要得到这么多的宠爱？她当初不是说要离开莫家吗？不是说再也不是莫家的人了吗？不是说没有莫建业这个爸爸了吗？

    她当初那样的决绝狠厉，偏偏莫建业还日日忏悔日日念想，连十分之一对莫晓晓的这种关心都舍不得分给莫皓晨一丝一毫。

    本来就是见惯了世俗的人，所以当下这种嫉妒以及愤恨的心几乎是要把柳红玲给包围淹没了。

    她的身子微微发颤，她觉得莫建业应该会向着她的，其它的不说，就单单比较那些莫晓晓不在的岁月时光，还有莫建业被病痛折磨的日子，柳红玲有些骄傲的想，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资格。

    可是莫建业接下来的反应，直直的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冰冷刺骨，从头到脚的那种，在看不见丝毫绿色的季节里，这盆冷水简直显得分外让人寒心了。

    “你出去。”莫建业一字一顿，轻而不容置疑的对着柳红玲说道：“出去，我和晓晓说些事情。”

    柳红玲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地面很滑，眼睛被眼泪模糊了视线，雾蒙蒙的一片，心也犹如是覆盖上了层层的阴霾，直直的扼住咽喉那种。

    她想问为什么，又实在觉得问不出口，这似乎是早就注定的事情，不管莫晓晓在或者不在，那个女人死或者不死，她们的重要地位都不会动摇分毫，同样的，不管自己做了多少，不管莫皓晨有多听话。

    这真是让人无奈。

    柳红玲哭的眼睛都微微肿起来，脚下却仍旧不舍得动作，甚至不合时宜的开始胡思乱想，想那些过往的岁月时光，莫建业也曾经对她有求必应过，也曾经允诺的她满心欢喜。

    其实当下也是如此的对吧？

    可是柳红玲清楚，她想要的，绝对不单单是这些这么简单的事情。

    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将她吞噬，她恨莫晓晓，就如同她恨莫晓晓的母亲一样，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莫晓晓以及莫晓晓的母亲，永远从莫建业的记忆中消失，那些位置被她和她的儿子莫皓晨一同侵占，这才是最最大快人心的不是吗？

    柳红玲开始恍惚，眼泪倒是不再朝外涌动了，视线也因此变得清楚了些，眼神却是空洞的。

    直到莫建业轻轻将莫晓晓的手指从肩膀上面拉下来握在手心里面用力攥着，又低声朝她重复了一遍：“红玲，你出去一下，我和晓晓谈些事情。”

    莫建业的声音这次已经压的有些柔软了，听在柳红玲的耳朵里面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着的，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凉的刺骨。

    柳红玲看了莫建业一眼，又转过去看了莫晓晓一眼，因为刚刚哭泣的缘故呼吸有些急促，像是被逮捕上岸的窒息的鱼。

    “好的。”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似乎不过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她终于发出声音来，淡漠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她轻轻转身离开。

    莫建业以为她懂事了，以为她在退一步海阔天空，却没想到她离开关门的那一瞬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像是要把那些嫉妒以及愤恨的情绪都一并宣泄出去一样。

    医院的门发出轰的巨响声音，柳红玲关上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背靠着这冰冷的漆白的医院房门，直直的抵着滑下去，蹲在门前，长长的头发垂了一地。

    “这位女士，麻烦您了，这里是医院，所以请您务必注意自己的行为好吗？刚刚您的关门声音太大会打扰到其它病人休息的。”

    耳边似乎响起来护士姐姐甜美可人的声音，柳红玲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所以并不做理会，仍旧僵硬的蹲在地上，蹲在病房门前，腰背都弯出弧度来。

    “这位女士您没事吧？您还好吗？”

    护士姐姐大概是觉得不对劲，伸手拍了拍柳红玲的肩膀，见她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又耐心的倾身下去问她：“您怎么了？刚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