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沫垂眸看着陌玉，浅笑着。

    “陌玉啊，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藏在心里。那样你会很累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要说出来。”

    忽然，陌玉想起，那日在幽都，乘黄对他说的那句‘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一个常年，甚是万年孤独的人，一旦，遇到能给他热闹的人。就会紧抓不放。

    如同，长期在沙漠上缺水的人，见到一滴水珠，就誓死不放。

    而陌玉，就是那个缺水的人，而芊沫，就是那一滴水珠。

    陌玉觉得自己应该紧紧把握住，芊沫这个眼前人。

    陌玉靠着芊沫的肩膀，垂眸看着自己刚才被芊沫温暖的手，他便伸出手来。

    “手凉。”

    芊沫没有听清。

    “什么？”

    陌玉抬眸看着芊沫。

    “芊沫，我手凉。”

    芊沫侧头，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的陌玉。此时，陌玉宛如一个粘人的孩童一般，在撒娇。

    见芊沫没说话，陌玉将自己的手，放于她手中。

    “手凉，给我暖手。”

    看到撒娇的陌玉，芊沫轻笑。

    “好。”

    芊沫双手握上，陌玉那双微微发凉的手。

    陌玉的视线落在，温暖自己手的那双玉手上。他那绯红的唇畔，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宛如三月春水一般温暖。

    “芊沫。”

    “嗯？”

    “我口渴。”

    芊沫拿起水杯，送到陌玉唇边，陌玉开心的喝着茶。

    “芊沫。”

    “嗯？”

    “我要吃青团。”

    “好。”

    芊沫拿起青团，喂陌玉吃。

    芊沫低头，看着靠着她肩膀开心吃着青团的陌玉，她不由得摇头，这陌玉跟个孩子一般。

    竹亭外，细雨依旧飞舞翩然。

    细雨惹人愁，易忆伤心事。

    或许，是这清明时节的细雨，易惹人烦愁。忽然间，芊沫脑海中浮起，第二世的前尘往事。

    “陌玉。”

    “嗯？”

    “其实，咱们做神仙的，无论过得好与不好，都比凡人幸福。”

    “为何？”

    “因为，凡尘有八苦啊。”

    芊沫抬眸，看着亭外不远处雪白的梨花，在漫天纷纷细雨中，被细雨轻轻的打湿。

    芊沫，想起自己第二世死时，也是细雨绵绵的天气，自己死在满地雪白梨花上。

    “陌玉，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真实的故事。”

    陌玉抬眸却看到一向乐观快乐的芊沫，她的脸色居然有了一丝悲伤。

    “好。”

    “五千年前，我游玩凡间时，曾碰到一个的凡人。我觉得这凡人特别，便在凡间看了她一生。这故事是关于她一生的故事。”

    芊沫向陌玉静静的讲述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个落雪夜，因为天气很冷，街道上早早没有行人，只留有寥寥几盏红纱灯。

    我隐去仙身，撑着伞，独自一人走在青石街道上。

    不远处，红纱灯明亮，丝竹不绝，喧闹非凡。

    出于好奇，我便走进一看，原来是勾栏瓦肆之地。

    我本想离开，突然，从一家妓馆中，传来一个女童的哀嚎声。

    这凡尘烟花勾栏，乃是凡人消遣迷离之地，多的是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我很是好奇，怎么会有哀嚎的女童？

    于是，我进入那家妓馆。

    却看到女童，被妓馆的老鸨毒打。

    这女童，身世可怜。因父母养不起，便被买到妓馆。

    女童不愿任命成为一个低贱的妓子，终身囚困于风尘之地。

    于是，女童便想逃出妓馆，结果被发现，便被老鸨毒打。

    这女童性子执拗，一次一次的想要逃走，都被捉了回来，然后遭到毒打，但她却不死心.......

    陌玉打算芊沫。

    “那女童有没有逃出妓馆？”

    芊沫看着亭外，绵绵不断的细雨，眼眸茫然的说道。

    “逃出来了。”

    陌玉微皱的墨眉，得到平缓。

    “否极泰来，这女童之前受了那么多苦难。想来逃出妓馆后，她定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吧？”

    芊沫看着那被细雨打湿的雪白梨花，她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若是如此，这世间就没有天意弄人这个词了。女童才逃出妓馆，不幸遇到人牙子，被拐卖到细作组织。”

    陌玉剑眉紧锁。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女童的命格倒是多舛。”

    “是啊。”

    陌玉问：“后来呢？”

    “后来，女童也逃跑过，不过被抓了回来，被打个半死。为了能活命，女童便任命的留在细作组织中，接受残酷的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细作。”

    芊沫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继续说道。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年时光，转眼即逝。女童已长大成人，为了能活着，她成了组织中最好的细作。她想只要安分听从组织的安排完成任务，等到二十四岁时，就能脱离细作组织。她想再忍四年，就能离开这如修罗场的地狱，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陌玉问：“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吗？”

    芊沫唇角弯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她若是能过上平静的日子，这世间就没有那么苦难的人了。她用自己的聪慧，习得最快取人性命的武功。她用自己的心机，布局铲除目标全身而退。但她唯独算测不了人心无常天意弄人。很快四年过去，她以为只要完成最后一次任务，就可以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平稳日子。但，她错了。”

    芊沫看着竹亭外，依旧纷纷的细雨。

    “那日，就如今日一般，细雨绵绵。她除掉目标，正准备回到组织付命。幻想着以后美好的日子。但她却被组织的人，杀死在满地雪白梨花瓣上。她临死之际，看着那满地雪白的梨花，染上自己的鲜血，是那么刺目扎眼。这细作与杀手一样，入了这行当，就别想抽身脱离。是她太傻，太天真。枉她自诩聪慧，也轻信了那上司的话。她觉得自己可笑、可悲。不过她觉得死了也好，这样就可以解脱一切悲苦了。”

    此时，一阵清风吹来。

    陌玉靠着芊沫的肩膀，看着她脸色丝丝悲伤。

    “芊沫，众生悲苦，不过是凡人一个凄惨故事。你无需伤感。”

    芊沫敛去面上悲伤，换上平静。

    “是啊，不过是凡人的一个故事罢了。”

    说完，她抬眸，看着亭外垂直而落的细雨，被清风吹乱了。她微微的谈了一口气，心想：好在今世，我是神仙，不会有前两世之苦了.......

    *

    岁月如梭，时光飞转，转眼之间，三个月已过去，陌玉的仙力已全部恢复。

    一日，夜晚。

    芊沫问：“陌玉，你的仙力恢复没有？”

    陌玉心中一虚：“还......没有。怎么啦？你.......你想离开这水榭了？”

    “没有呀，只是担心你在这里养伤，怕你耽误了紫薇殿的事务。”

    陌玉轻笑。

    “无事，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只耽误一日，不打紧。”

    既然当事人都这般说，芊沫也不在意。

    在凡间，水榭这些日子，芊沫觉得很好，自己也不用处理事务布星辰，只要看着陌玉发呆就好了。

    芊沫坐在竹亭内，双手拖着腮，透过雕花木窗，看着正在窗前书案，正真看书的白衣美人郎。

    芊沫想，若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真的挺好。

    有时候，芊沫在想，若能和陌玉一直在这水榭住下去，过上个千年万年，也是美事一件。

    这时，竹子精走进竹亭，将竹篮放在竹桌上，他发现芊沫正在发呆时不时还傻笑。

    竹子精随着芊沫的视线过去，发现她正看着陌玉发呆，他很是费解，问。

    “仙主夫人，您为何看着仙主傻笑啊？”

    芊沫回过来神，尴尬的转移话题。

    “哪有！别瞎胡说！”

    “明明......”

    芊沫赶紧打断他。

    “你不好好的修炼，又跑来偷懒是不是？”

    竹子精慌忙的摆手。

    “不是不是，仙主夫人不是你说要竹笋么？小妖便送来些竹笋。”

    芊沫看了篮子里竹笋，还挺好的。

    “嗯，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是。”

    不知何时，陌玉站在芊沫身后，看着那竹篮里的竹笋，问。

    “芊沫，你让竹子精送竹笋做什么？”

    芊沫提起竹篮笑道。

    “自然有我的用处，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去了厨舍。

    陌玉知道她定是用这竹笋做些美味的膳食，看着她的身影，他那好看的绯唇不由得一勾含笑。

    一个时辰后，芊沫端着炖盅，走进竹亭，将它放在陌玉面前。

    陌玉打开盅盖，冒出渺渺白烟，一股灵草的芳香，夹杂着竹笋的清香扑鼻而来。

    芊沫笑着，将汤勺递到陌玉手中。

    “香吧？赶紧趁热吃吧。”

    看着那袅袅白烟，陌玉的整个心都暖了。

    自从来到这水榭，芊沫便每日给他做滋补的灵草膳食。

    若不是每日食用这些用灵草做成的膳食，他的仙力也不会那么快恢复。其实他的仙力早就恢复全了，但是贪婪如他，想要芊沫的更多温暖与关怀，所以他才故意隐瞒她。

    此时，陌玉心中很是愧疚，抬眸看着芊沫，眼眸竟是愧疚。

    “芊沫，其.......其实，我......我仙力已经恢复了。你以后莫要再辛苦给我炖这些膳食了。”

    听到‘辛苦’二字，芊沫心中很是开心，自己对他好，他知道就行。

    “没关系啊。虽然你仙力恢复，但也得补养。你看看你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哎，你太清瘦了，应该多滋补。我作为你媳妇，自然，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陌玉被她的话给逗乐了，他心里很是开心。

    “芊沫，你炖这些膳食所用的灵草，可是蓬莱的灵草？”

    “对啊。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