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的步伐很稳，很稳，踏过每一节台阶的时间都相同。

    哒哒的脚步声穿过楼梯，越过走廊，最终停在了院长休息室门口。

    张仟伊穿着怪盗的衣服，双手抱臂靠在门口。

    狄仁杰站在门后，低着头，将手按在了门把手上，没有推开。

    怪盗，杀人了。

    人就死在他面前。

    复仇么……这就是“梦将重逢”么。

    季枫雅，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怪盗y，再次为复仇而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么。

    狄仁杰的手紧紧握住把手，牙关紧咬，还是没有握下去，还是没有握下去……

    屋内传来一声轻笑，很轻的笑声，和阮萌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种阮萌一贯无所谓的笑意。

    “狄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他在犹豫什么，季枫雅不知道么……为什么要逼他。

    “为什么杀人。”

    狄仁杰说出话来，才发现他的嗓音哑的不像话。

    为什么要杀人，复仇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为什么……

    张仟伊笑着，她的声音现在和阮萌一样，她的身高和阮萌一样，而她的脸……

    张仟伊摘下面具，抚|摸着她的脸。

    指腹下的脸凹凸不平，除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她脸上全部是伤疤。

    她没有脸……阮子烨怎么可能容忍她拥有了阮萌的眼睛，还拥有阮萌的脸呢。

    不过够了，这就够用了。

    张仟伊笑着，再次带上卷尾面具。

    她和恶魔达成了约定，她不后悔啊。

    她抿着唇，说着阮子烨教给她的句子。

    “为什么，狄大人，你不知道么。”

    “很抱歉，狄大人，我啊，一开始，就骗了你呢。”

    “我啊，十年前杀过人，现在，也是为了杀人而回来的。”

    “可是，我爱上你了……本来，我可以逃的，可是爱上你，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

    “明明你们都要逮捕他了，也要治罪了，却被我抓回来，抓住，杀死，挑衅整个警方。”

    “代表法律与正义的你，可以容忍我十年前自卫杀人，可是无法容忍我现在为了复仇而杀人吧。”

    狄仁杰的唇动了动。

    季枫雅是他的爱。

    正义，是他的信念。

    季枫雅复仇没错，可是这次她选择的方式，太过于极端……怪盗y从一个怪盗，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杀人犯。

    狄仁杰的手猛然僵住，脑海中不由地回忆起刚开始警局接到的那封匿名举报信——

    ——“十年前，我杀死了慈幼孤儿院的院长。”

    那封信若是季枫雅寄的，她为什么要寄那封信。

    为了忏悔，她曾杀过人。

    还是预告，她又要杀人了。

    或者，两者都有。

    不对，季枫雅不是一个满脑子杀人的人，她不是……她虽然是怪盗，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喜怒凌驾于一切的人。

    她来到孤儿院，是为了拯救，而不是制造恐怖。

    不是……绝对不是……

    狄仁杰没再说话，伸手推开门。

    屋内有风，张仟伊用深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一看到眼睛，狄仁杰就松了口气。

    “你不是她。”

    刚说完，他的眼前猛地一黑。

    身后，张岩咬着唇，扔下手中的铁棍，对着张仟伊喊道。

    “老大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张仟伊很明显地愣住，她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狄仁杰，他的脑后在流血，很快浸湿了地毯。

    张岩也知道他的手劲太大了，可是他没有控制住。

    他上前一把拉住张仟伊的手，要带着她往安全的地方跑。

    “老大，我知道你是怪盗，你杀人也没关系，只要你安全就行，我们先逃！”

    他说着，突然发现拉不动张仟伊，他咬着唇，扭头认真说。

    “老大，他是警察，他是要抓你的，你还是离他远……”

    张岩的话没说完，张仟伊面对着他，摘下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