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心只有无奈叹息。

    仕龙和鬼伽蓝都是一顿，各自摇头，走出了门。

    灯光下，是他们落寞相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两个江湖中的痴男怨女，早学会了寂寞，早学会了适应孤独的心性，段心只望接下来，他们能习惯期望，习惯相依相守，去享受这得来不易的苦涩自由。

    段心慨然一叹，对于隐退江湖，忽然多了分向往。

    副导演这时才回过神来，连连搓手擦汗，正想和自己人分享一下震撼心情，却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阴冷，扭头一看，就见乌乘踏入场中。

    原本消弭的杀机，随着他的邀请手势，再次浓郁开来。

    哈布傲然狂笑:“你这个垃圾，你哈爷好不容易有点兴致都被你败了，别觉得见谁挑谁就可以显得你天下无敌，在我面前，你不好使”

    段心缓缓来到如莎近前，将一份温软传入她的掌心，凝视着哈布道:“哈士奇，说那么多干什么，你老大已经死了，你还不追随他的脚步去么？”

    乌乘接道:“噜噜是我杀的，后心三刀！”

    话音无情，连鄙视都冰凉。

    哈布生出一股错觉，自己不该接战。

    他很像一头被群虎环视的雄狮，虽然表面依旧悠然，心里却筑起最高防范，谁都知道，双方的战斗随时都会开始，他终于从乌乘的双眼，望向他的破刀。

    他的刀残破、简陋，笨拙，他的脸阴冷、倔强、呆痴，却无一不带着阴郁的夺命气息。

    哈布呼出一口闷气，盯着乌乘，却向段心道：“我承认，这小子有一手，但要留下我还差了些，尽管周围都是你的人了，但我哈布又有何惧？哪怕我战死了，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段心淡淡道:“死吧死吧，今天也该做个了结了”

    这句话由衷而发，因为段心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拉罕，却把自己和自己人杀得一身伤痕，加上鬼伽蓝和仕龙的相认，让他的心里已有了些倦意。

    但这话也刺激到了哈布，他最受不了的，当然是轻视。

    不过哈布没有再开口，领受着乌乘的杀气，他不得不汇聚全部精力，一步步踏出，也一步步沉稳，在乌乘五米处站定，道:“快来受死”

    近距离观望，段心忽然发现，哈布的脸上似乎也多了几分倦意，细弱绵长，似乎源于对生命的漠视，那瘦小的身躯实在蕴藉着无尽的精力，这个人就像陀螺，旋转，不停的旋转，没有缘由，没有目的，或许，是时候该停下了。

    副导演靠向段心，止不住问:“段少，你觉得谁会赢？”

    段心朗声道:“乌乘必胜，好好拍这一战，给我拷贝一份，我留着发给东绝残余份子，附言:噜噜比哈布死得还惨”

    他并不指望这番话会给哈布沉重打击，像哈布这种变态高手，这世上怕是少有能扰乱他心神的事情，可他还是说了，却是为了稳定乌乘。

    望了段心一眼，哈布嘴角微扬，勾勒一抹邪异。

    然后，他毫无花式的拽出刀。

    气势并不卓然，事实上这把刀还轻轻垂下，就像他的邪笑不引人关注。

    乌乘真像没有看到的样子，却忽然迈步，向哈布缓缓走去。

    哈布的刀忽然闪出，刀光漫天乍起，刀气如流，可他的人却是原地不动，乌乘没有出手，还向前踏步，但他的双眼已被刀光迷离，耳边的鬓发，已被刀气摧断树根，连衣衫都赫然多出几道浅浅的血口，但他还是没有出刀。

    副导演的心悬起，乌乘实在不像能胜的样子。

    相距两米，乌乘拔刀。

    平淡、无奇，甚至连光芒都不曾闪一下，就像春日下偷偷绽放的野花，无势无波，可忽然间，凌厉的刀影全都不见了，乌乘一出手，就破解了哈布的刀式，段心微微一笑，讥诮道:“哈士奇，别紧张，输和死都不丢人的，当然了，你老大是个例外”

    哈布拧眸一望，阴测测道:“哼哼，你也别太得意”

    话音未落，哈布欺身而进，刀气如箭射出，表面上急劈三刀，却各藏三个杀招，和先前并无异处，却骤然密不能破。

    乌乘看着哈布，人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哈布大起狂攻之势，不到一分钟内连劈五十余刀，凌乱的刀光把乌乘完全笼罩，他主攻的是乌乘的上三路，大开大合，威势无比。

    疯狂强劲异于常人，但段心知道，哈布还有后招。

    果然，就在最急最猛的之时，哈布忽然侧身，射出数支钢钉，直向乌乘的心口，乌乘连换十余个姿势才闪开这些钢钉，却闪不开哈布的刀，一刀劈中，鲜血飙出。

    段心目露杀机，道:“哈士奇，想不到你还会吐牙”

    乌乘握刀的右臂被砍出一道深可及骨的刀口，鲜血流下，从手腕流到刀锋，他的人也退出八九米，险些撞在柱子上，乌乘如无痛觉的扫了一眼，随意扯掉衣襟一条，胡乱缠上，冷冷道:“无耻！”

    哈布耸耸肩，道:“拜托，谁说不能用暗器了，你扛不住只怪你自己经验太浅，不过这其实，是一个暗示，段少是聪明人，会慢慢想明白的！”

    说着，有意无意地望了如莎一眼。

    段心骤然凝眉，此刻才发现怪象，为什么如莎晕了这么久还没有醒？

    可现在他来不及多想，乌乘已经怒睁双目，狂纵杀出。

    段心心里一急，暗道糟糕。

    乌乘虽然悍刀无敌，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喜欢退，一旦被人打退，他就会发怒发狂，虽然这样看来气势汹涌，但打像哈布这样的高手，若因愤怒生出凌乱，哪怕是刹那间，也足够失掉战局。

    果然，乌乘攻出十七刀，就已露出至少三处破绽。

    连段心都看得清晰，何况是哈布？但奇怪的是，哈布并没有把握时机。

    不是他不想，而是觉得乌乘是故意的，不过在三十几招后，哈布就看出那不是装的了，这少年刀法虽强，但心智不稳，当下不再迟疑，一刀挑入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