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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节

      “心里难受吗?”

    “难受你得说,不能什么都放心里,他跟我不同,他不会有那耐心花心思去猜你在想什么,可是……”唐曜森的手指慢慢抚着梁桢的耳根。

    他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困兽,不敢往前走,又舍不得退后。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当初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去招惹你,招惹了也不该轻易放你走。”

    “去年年底我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给我打麻药,你知道睡过去的前一秒我在想什么吗?”

    他苦笑一声,拨开梁桢额头的发丝。

    她眉头皱着,呼吸平稳。

    他感受手指下鲜活而又温热的触感,笑了笑,“算了,你不需要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

    梁桢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

    “喂…”

    ”请问你是梁桢梁女士吗?”

    “……”

    “你好,我是凯华建筑的人事主管,很抱歉一大早就打扰你,是这样的,我在网上看到你的简历,刚好我们这边需要招一位设计师助理,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那通电话持续了大概半分多钟,梁桢从宿醉的混乱思绪里总算拨出一点理智跟对方约好了面试时间。

    挂断电话之后她扔了手机,闭着眼重重喘了一口气,恰似浮在半空的思维慢慢往下沉。

    不对劲……

    她在被子里动了动,被褥上似有若无的薄荷味越发清晰,梁桢猛地睁开眼,似曾相识的窗帘,似曾相识的摆设和家具……

    她“嗖”一声从床上惊坐起来,肩头一阵凉意,低头看,身上只剩背心和底裤,昨天穿的毛衣和牛仔裤却被扔在床头地板上。

    梁桢心脏一阵收缩,脊梁骨发寒……

    ……

    唐曜森在厨房煮粥,听到楼梯那边传来动静,转身看了眼,梁桢从客厅那边慢吞吞地走过来,停在走廊的过道上。

    她似乎不敢看站在灶台前面的男人。

    唐曜森笑了笑,问:“起来了?”

    梁桢咽口气,手指揪着自己的毛衣领,宿醉令她的脸色看上去更加脆弱苍白,眸中还有一层鲜明的不安。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记得了?”

    梁桢努力回想了一遍,她喝酒素来都断片儿,所以只记得昨天自己吃火锅的事,后面怎么会来到这已经完全没影响。

    梁桢摇了摇头,唐曜森转过去继续用小勺搅拌着锅里的米粒。

    “你昨天喝多了,刚好被罗霄碰到,春和街那边环境太杂,我怕你出事,所以开车过去找你,本来应该把你送回去,可你说你不想回去。”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梁桢绝望闭了下眼,手指揪着毛衣领。

    唐曜森认真熬粥,似乎并没有要主动谈的意思,梁桢作了番心理建设,总算鼓足勇气问:“…我们,昨晚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唐曜森的勺子在锅里停了下来,“你希望我们发生点什么吗?”

    ”当然不希望!”

    “那就没有!”

    “真的没有?”

    唐曜森叹口气,转过身,”有没有你自己感觉不出来?”

    “……”

    梁桢立刻闭嘴,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唐曜森关了火,端了旁边一杯东西走到她面前。

    “喝了!”

    梁桢看了眼,猩红一杯。

    ”这是什么东西?”

    “西红柿汁。”

    梁桢蹙眉,“可以不喝吗?”

    唐曜森脸色沉沉,“不可以,解酒的,喝了你胃里能舒服一点。”

    “……”

    梁桢被迫接过杯子,唐曜森这才满意,“我上楼换身衣服,吃过早饭送你回去。”

    唐曜森上楼,梁桢独自站在厨房门口。

    满屋粥香,咖啡也已经煮好了。

    他厨艺不错,也很会照顾人,可能跟从小成长的环境也有关系吧,母亲很早病逝,他父亲又忙,所以很多事情都得靠他自己。

    梁桢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西红柿汁,搓了下脸,转身出了厨房。

    唐曜森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过道上没人了,原本沙发上扔的大衣和包都已经不见,那杯西红柿汁被搁在茶几上。

    院门没关,院子里有风吹进来。

    唐曜森摸出烟点了一根。

    手术之后医生明令禁止他再抽烟,他也确实戒了一阵子,可有时候瘾一上来还是很难自控。

    他昨晚在院子里抽了一根,此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算算不过八九个小时,他已经连续抽了好几根。

    瘾太大,戒不了。

    早晨七点多了,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梁桢坐在出租车里懊恼得不行。

    为什么要进那家火锅店吃饭呢?

    为什么要喝酒呢?

    为什么喝酒还把自己灌醉呢?

    即便跟他什么都没发生,可她彻夜未归又跟唐曜森单独呆了一晚,已经算是罪大恶极。

    梁桢揉着还有些胀疼的太阳穴,狠狠往下沉了一口气。

    到公寓楼下大概八点左右。

    梁桢上楼,摁了指纹进屋。

    这个点沈阿姨应该去送豆豆了,之前刚找的保姆正在打扫卫生,梁桢过去打了声招呼。

    “徐嫂,早!”

    徐嫂刚来没几天,跟梁桢还不算熟,加之性格也确实不如沈阿姨那么开朗善言,所以只略略点了下头。

    梁桢也不在意,脱了大衣上楼。

    普济寺的捐赠仪式定在十点左右,昨天蒋玉茭已经跟她约好时间,她想先上楼洗个澡,结果推开卧室门梁桢吓得当场呆立在原地。

    满屋子乌烟瘴气,也没开灯,窗帘拉得密密实实,但外头已经很亮了,透过纱帘照进来的光线还是能够看清屋里的场景。

    钟聿靠在床头,手里夹着一根烟,听到推门的声音偏头朝梁桢看了眼,那一眼眸光凉寒,梁桢的心仿佛一下跌入谷底,好半天才找回一点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床上的男人嘴角扯了下,不知是笑还是嘲讽。

    梁桢这才意识到他身上的穿着,短袖t,运动裤,光着脚,头发乱糟糟,不像是从外面刚回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昨晚就回来了?然后呢?

    梁桢脑子里瞬间糊成一团,像是一个被抓现行的犯人,等着他的质问和评判,然而床上的人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掐了烟起身,吸着拖鞋往外走,走至门口定定看了梁桢一眼。

    ”麻烦,让一让。”

    梁桢手还捏着房门的把手,“我可以解释!”

    钟聿冷笑一声,近距离看才发现他下巴冒了胡渣,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不需要了,让一让!”

    他不问,也不想听,权当自己昨晚没有回来过,不知道她彻夜未归,也没看到有人匿名发到他手机上的那些照片。

    梁桢低头默默沉了一口气。

    也是,夜不归宿,还是跟唐曜森在一起呆了一晚,她大概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她松开手,往旁边站了站,钟聿与她擦身而过时手臂不小心撞了下她的肩膀,她身子晃动了一下,很快听到衣帽间那边传来动静,几分钟之后钟聿拖着一只行李箱过来。

    ”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你照顾好自己。”他站在走廊,没看梁桢,说了这句便提了行李箱下了楼。

    梁桢握着门把的手指几乎快要被自己拧断。

    她有设想过自己跟钟聿最糟糕的情形,可是万万没想过会是这样。

    外面风和日丽。

    三月了,气温逐渐上升,春天即将来临,钟聿将装了几件春装的行李箱扔进后座,自己钻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哭成了一个傻逼……

    ……

    梁桢没有洗澡,倒头一下栽在床上,她觉得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其实前段时间她还在憋着一股劲,他不回来,不解释,有意跟她冷落疏离,她心里有委屈,也难受,可总觉得彼此之间只差一个契机,所以即便从蒋烨那听到什么dj什么长租房她也还能沉得住气。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冷战了,前面几次最后不也和好了嘛,所以她在等,等他回来,等他开口,可是最终却等来了这样一种局面。

    她难过的并不是钟聿的态度,也不是自己跟唐曜森共度一晚造成的误会,其实仔细想想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正的症结在哪里?

    当等待和沉默在婚姻中变成一种习惯,等想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这才是最最致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