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肃修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听你对夏令营发生的事只字不提,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程惜不由笑起来:“怎么会呢,只不过那个夏令营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你具体指什么事情。”
肃修言抿了下唇,也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你还记得那次我也在吗?”
程惜连连点头:“当然记得,你大少爷得很,我也就集合当天,远远看到你在人堆里冒了个头。后来的集体活动你都不参加,大家都说你架子特别大。”
肃修言看她的目光更复杂了些:“你没认出来我就是……”
程惜果断地摇了摇头:“我那时候是班长,要帮老师组织活动。再说我们小学部的活动跟初中部本来就是分开的。”
她边说边打量肃修言:“再说那两年里你长高了不少吧,外貌也有点变化,我认不出来也正常。”
她说着语气里就带了些调侃的意思:“还不是你非要装神秘,不肯认我。”
肃修言还是又抿了抿唇,最终放弃般地开口:“听你这么说的话,那么你的确是没有认出来猥亵案件发生的那晚,你救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他这么一说,哪怕早有所推测,程惜也还是惊讶地长大了双眼:“原来那晚那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哥哥真的是……”
她这个形容词让肃修言又黑了脸,隔了一阵才咬牙切齿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随便给人起这种外号?”
程惜却笑着去摸他的脸:“原来真的是你啊,我到现在还担心过那个美人呢,不知道他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有没有安全脱身。”
那个夜晚程惜当然不会忘记,当肃修言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后,她也有过猜测。
不过她又觉得这有些太巧了,甚至还带着一些宿命的感觉。
在她小学阶段,两个记忆最深刻,后来也可以说是给她的职业选择带来了影响的人,竟然都是肃修言。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在程惜看来,虽然惊险,但并不算复杂。
“小哥哥”消失后的两年里,她逐渐适应了在新学校的生活,重新成为了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和同学眼中值得依赖的同伴。
她也曾试图在学校内找过“小哥哥”,但那时候她毕竟还是年纪小,也确实带着一些赌气的心理:是小哥哥先不要她的,那么就应该是他先来找她,而不是她这么单方面的贴上去。
于是就在这种带着些矛盾又带着些隐约期待的心情中,她渐渐长大了。
她没有料到的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外貌和身高发生比较大改变的时候,甚至在进入了变声期后,那个她自认为闭着眼睛也能听出来的“小哥哥”的声音,也会变得不再熟悉。
在那年的夏令营中,她其实远远地见过肃修言,也听到了他和同伴以及老师的对话,但两个人就这么擦肩而过,他没有提起,她也就没有将他认出来。
那个夏令营的各项活动,其实泛善可陈,无非就是组织孩子们进行一些野营训练,再进行一些简单的对抗游戏。
营地坐落在森林公园中,孩子们住的也是力求贴近自然的帐篷,但周围却依然有存放器材和营地工作人员居住的各种小屋,当然医疗室也是必备的。
也许在同班的其他孩子眼里,这种野营趣味十足,但程惜的父母,在未去世之前就曾带着她和哥哥露营过。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睡帐篷,再加上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父母,也就显得比其他孩子格外沉着冷静。
再加上她替手指被木棍戳伤的同学处理伤口时的表现,驻营地的随队医生就看中了她,在问到她父母和哥哥都是医生后,让她时不时去医疗室帮忙。
随队医生是个很温柔的大姐姐,程惜也乐于亲近她。
程惜的体质比较招蚊子,于是在有些咬得睡不着的夜里,程惜就悄悄起来,跑去医疗室蹭床,清晨在同学们没发现的时候,再偷偷跑回去。
老师和随队医生,也都默许了她这种行为。
因为经常会转移地方睡觉,她原本就不会在熄灯后很快睡熟,所以那晚程惜才能警觉地听到不远处的帐篷里传出的异样响动。
她直觉得听到了那种不是普通动静的声音,在轻声轻脚地钻出帐篷后,也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本来应该宁静祥和的营地里,有两个黑色的身影在穿梭,营地中央唯一亮着的一盏应急灯照不到他们的脸。
但从那拉长的身影来看,他们的身高和体型绝对不是营地的学生。
程惜应变很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连忙蹲在了帐篷后,接着帐篷间的缝隙继续观察。
她看到那两个人还抬着一个人,那个人被套在了一个大袋子里,虽然还在微微地挣扎,但却好像被堵住了嘴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两个黑影就抬着这个人,正飞快向营地外移动。
在程惜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移动到了营地外的树林旁,他们的速度又太快,程惜如果这时再跑去叫醒老师和保安,恐怕大家就很难再找到他们的去向。
程惜这时也当机立断,先是大声惊叫了一声吵醒大家,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跟着那两个被惊动后,用更快的速度奔跑的黑影冲到了密林中。
这时营地已经有人陆续被惊醒,热闹了起来,她才能借着这些动静的掩护,小心又快速地跟在那两个黑影身后。
密林深处不远的地方,就放着一辆吉普车,那两个黑影打开车门飞快地将被罩着的那个人扔了进去,就发动汽车开始逃跑。
原本哪怕程惜运动能力不错,也肯定是追不上汽车的速度的。
但好在夏天植被茂密,他们为了隐蔽也没有将车停在路上,开车的速度并不快,开走后横冲直撞更是将周围的植物都碾出了痕迹,程惜这才能跑着一路追了上去。
吉普车在密林中横冲直撞了大概一公里多,才冲到了通往夏令营的土路上,这里距离营地入口已经转了几个弯,不会被那边看到。
程惜气喘吁吁地跟上去,又赶快藏在旁边的灌木里隐藏身形。
她只是凭着本能的正义感追了过来,这时才稍微缓了下,感觉到了一种后怕。紧闭着嘴不敢大声呼吸,寂静的夜里,她能听到自己胸膛传出的剧烈心跳声。
她躲在树丛后,还能看到路上停着另一辆车,却不是吉普车,而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旁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穿着一身西服的人,在看到吉普车后,随手扔掉了烟,颇有些不耐烦地说:“这点事情都干不好?怎么那边乱起来了?”
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人,说话里一点h市周边的方言口音:“也不知怎么被个鬼机灵的丫头片子看到了。”
那个穿西服的人语气急促:“快点把人放到这辆车上,出了这段路,分开走。”
趁着他们对话,程惜捂着嘴偷看那两辆车的牌照,希望能记下来好以后给警察追查。
夜色很暗,他们又都没有开车灯,有些看不清楚,程惜正努力看得出神,就听到身前不远处,传来另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这丫头还真不怕死,追上来了……”
程惜这才意识到刚才吉普车上的那两个人都已经下车,其中一个更是借着路边灌木的遮挡,走到了自己身前。
她吓得手足并用,转身跑向身后的灌木中,却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量压着按在了地上。
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就仿佛在她耳旁响起:“既然这样,你就算是个添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惜:原来我早就英雄救美过了。
肃二:……英雄救美到连自己也搭了进来?
程惜:你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多少也有点尊重啊,我看你干脆以身相许吧。
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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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谁还能没点悲惨往事呢?(2)
程惜拼命地挣扎,但成年人和儿童的体力差距,还是让她近乎毫无反抗之力,身体被狠狠压在泥土和草木之中。
很快就有人靠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开口:“老板,这个小女娃还蛮水灵,就给我们兄弟好了,正好跟她耍一耍。”
程惜头皮发麻,死命拿腿去踢她身后的这个人,听到那个“老板”冷冷地开口:“别给我惹事,你们又处理不干净。”
他边说着边蹲了下来,程惜瞪大眼睛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四十岁左右,还能称得上斯文英俊的脸,他手里拿着一方雪白的手帕,盖在了她脸上。
那手帕上一定满是麻醉剂,程惜想起父母教过自己的知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尽量少吸入气体。
她合上眼睛放松身体,假装已经昏迷。不过她多少还是吸进了麻醉剂,渐渐地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有个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起扔到我车上。”
程惜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哗哗的流水声,那声音很大,似乎河流就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她想到之前听到的那句“处理干净”,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屋里依然很黑,但却不是被隔绝了光线的黑,头顶上小小的窗子里,依然有惨淡的月光渗透进来。
程惜用眼睛搜索了一下,借着这些光亮看到了蜷缩在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屋里实在太暗,她只能看出来那个人的轮廓是侧卧着的,身形消瘦修长,半长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
她想到那两个人猥琐又色眯眯的语气,一面恶心得打着寒颤,一面有些先入为主的认为躺在地上的这个,可能是个初中部的女生。
好在也许是没想到她根本没吸入多少麻醉剂,会这么快清醒,也可能是没有预备好多余的绳子,程惜并没有被捆起来。
她从地上爬过去,压低了声音推了推人家:“小姐姐,小姐姐你醒了没有?”
那人低沉地□□了声,嗓子听起来有点哑,程惜就忙小声说:“小姐姐,我们被坏人绑架了,你现在能动不能?”
那人沉默了一阵,哑着声音开口:“你叫谁小姐姐?”
程惜这才听出来这人绝对不是个女生,连忙又打量了一下他,虽然消瘦,但胸部很平坦,窗外漏进来的光照着他的侧脸,能模糊得看到清秀的五官轮廓和尖尖的下颌。
程惜忍不住心想果然不管女生还是男生,长得太漂亮就是会被坏人惦记,她就改了口:“那美人哥哥,我们得赶紧逃走,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要杀我们灭口的。”
那人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在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在想别的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美人哥哥?”
程惜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急着说:“你还能走吗?我给你解开绳子,我们赶紧逃吧。”
她说着就连忙去扯他身上的绳子,大人们力气大,当然绑的很紧。
但好在程惜有露营经验,学会了各种死结的打发,也没有彻底慌乱,虽然她自己还有些手脚发软,也还是很快解开了那人手上的绳子。
手获得自由后,那人就飞快地解开了自己脚上的死结。
不过他比起来程惜吸入的麻醉剂更多,虽然手脚都放开了,也还是扶着身边的墙才能勉强站立起来。
他们被关在一间很狭窄的小屋里,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空间,但是他们在这里摸索了这么久,那边也没传来什么动静,也许是没有人,也许是……那个人在猫耍耗子一般任凭他们挣扎,最后再出现将他们重新擒获,好好品尝一下他们的绝望。
比起程惜在这里空想,那人的行动就果断多了,他沉声说:“我打开门,不管外面有没有人,你都要拼尽力气跑出去,不要停下,也不要回头。”
这样程惜可不干:“我跑了,你怎么办?”
那人冷笑了声:“要不是你傻傻跟过来,会至于我们两个都被抓了吗?”
程惜听到这里也确定开始他还能轻微挣扎,恐怕是麻醉剂量不够,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恐怕是在见到那个西装男之后,他又被补了一遍麻醉剂。
程惜如果能在当时认出来他就是“小哥哥”,大半也能听出来他虽然语气恶劣,但却包含着关心。
不过那时候她接连遭受惊吓,并没有把他认出来,听他语气不好,自己也就有些生气:“好好好,都是你的道理,我就不该瞎管闲事。”
那人又“呵”得笑了声:“倒是有脾气了。”
程惜还没咂摸出来他这句话里的意味,他就又低沉地说:“我让你只管跑不是随便说说,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跑出去,都有机会带其他人来这里救人。”
他说着又顿了顿:“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你体型小,身体也灵活,跑出去的机会比较大。”
程惜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好吧,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