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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乡下的夜

      眼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在身后逐渐消逝,一片在黑暗笼罩下的荒芜旷野,开始占据整个视野时,陈小烨有些坐不住了。

    “你开得太远了吧?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苏红棉斜了他一眼,那幽深墨瞳含痴带怒,又似带着几分调侃,她柔声道:“怕我把你卖了?还有,你那公司也别再去了,准备跳槽吧。”

    一个村庄的轮廓开始在地平线上隐现,苏红棉驶上了一条坑洼不平的土道,狗吠声远远传来。

    村庄里的房子都十分老旧,土墙、高窗、灰瓦。有些院子里杂草丛生,看起来无人居住,想来房主应该是去城里务工了。

    还有的房子,已经残破到了像是要坍塌的危房。

    令陈小烨感到惊奇的是,苏红棉竟然把车子停在了这样的房子门前。

    看眼前的院门,是由数块长短不一,宽窄不同的木条板拼出来地。院门内虽没有齐腰高的杂草,可那一撮撮的绿色散落在黄土地上,就像秃子头顶没剪干净的毛发,怎么瞅怎么别扭。

    一扇门,两扇窗。上面没有一块完好的玻璃,有的窗框里钉着两条木板,有的干脆糊了一层塑料布。

    墙皮因雨水冲刷的缘故,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更有一颗小果树,几堆杂草野花,从屋顶的瓦缝里长出来,在风中轻轻摇曳。

    陈小烨看得目瞪口呆,愣是没敢下车。

    “怎么,没住过这种地儿?”苏红棉看他的样子,已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语气淡然地问。

    陈小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打小便没了父母,又没有亲戚照应,跟着姐姐相依为命一路走来,什么地儿没住过,什么苦没吃过。只是,我实在难以想象,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性感妖娆的大美人住在这种地方,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说到这,陈小烨脸上泛起一丝哀痛,再看向苏红棉的目光里,满是疼惜。

    那意思很明显,你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毕竟是越狱犯,不能住店,不能租房,只能躲藏在这偏僻的村子里,忍受着这上雨旁风的艰苦。

    可是,即便陈小烨说得这般体贴入微、催人泪下,还是遭到了苏红棉的无情嘲弄,“别演戏了,说得好像我真住在这儿。”

    陈小烨走下车,看着苏红棉缓缓步入破旧小院的窈窕身影,满头雾水地问:“你不住这儿,你进去干什么?”

    苏红棉没有理他,而是一头扎进了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小屋里。

    陈小烨生怕她有危险,紧紧地尾随过去,却不料仅过了片刻,便见苏红棉拎着一个手提袋,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快走,来不及了。”苏红棉说完便一个加速跑,跑到车身旁,一个侧空翻,直接跳到了驾驶室那一端,一闪身便钻进了驾驶室。她看着车窗外呆立原地的陈小烨,杏眼圆睁,微带怒容地道:“上车啊!发什么愣!”

    陈小烨吓得连滚带爬地进了车,还没坐稳,苏红棉便一踩油门,引擎轰地一声,车身猛地向前蹿了出去,陈小烨手边没来及关上的车门,被甩得晃动了一下,然后“砰”地紧紧闭合。

    陈小烨唯恐苏红棉别再一个急转弯把自己给甩出去,赶紧压下门锁。

    这一路风驰电掣,惊得村子里鸡飞狗跳,待转过一道山坳处,车子又嘎吱一声,急停了下来,随后苏红棉便拎着那手提袋下了车。

    “又怎么了?”陈小烨已是惊弓之鸟,根本不敢打开车门下车,生怕苏红棉又抽风了一样冲回来,把车开走丢下他不管。

    苏红棉并未回应,而是从袋子里掏出些东西,盖在了车前灯上,本来被车灯照亮的黄土路、庄稼地,又悄无声息地躲进了黑暗里。

    苏红棉回到车上,将车头一甩,直接冲到了庄稼地里的隐蔽小路上。

    车前灯被盖住后,仅能照亮车前两米左右,虽然开得很慢,但却能在黑暗中隐藏自己,不被轻易找到。

    穿过了一片玉米地,又趟过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帕萨特终于在一处连绵不绝的葡萄园里停了下来。

    苏红棉似是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掏出纸巾擦了擦将发丝粘在额前的汗水,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呼吸从急促渐到平稳。

    陈小烨自打认识她以来,还从未见她如此紧张过,惊骇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忍不住用读忆观察了一下苏红棉,发现她去房间取手提袋时,透过小屋的后窗,隐隐看见两盏灯在老林茂叶的缝隙里一闪一闪,不断前行,接下来便是她冲上车时的抖动画面。

    陈小烨皱眉思考了一阵,知道那应该是辆尾随而来的汽车,只是苏红棉何以看见两盏车灯,便断定那就是追踪者呢?

    他扭头望去,却见苏红棉正在望着他。

    那明眸善睐、腮凝新荔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仿佛整个身心都陷入了清澈碧波般的双瞳里,万籁俱静。

    在这个静谧无声的乡下,满天星斗仿佛就悬在头顶,触手可及,飘摇的月光跳出云朵,在树木的剪影里追逐随晚风而来的蛙鸣,这一切像是在绝美的舞台演奏出的一首静夜安魂曲,抚慰着两个差一点躁动起来的年轻心灵。

    许久后,直到对方的瞳子里倒映出一片火红,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轻轻移开视线,遥望着刚才那破烂小屋的方向。

    在那里,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苏红棉悠悠一叹,仿佛带着无尽伤感地道:“陬门最近真不太平。”

    陈小烨十分诧异,问道:“追踪者应该是达天集团那边的人吧,跟陬门又有什么关系?”苏红棉在夜色下调皮地眨了眨眼,柔声道:“很简单,因为钱呗。”

    陈小烨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其中关键所在。

    “陬门中有些人为追寻神物的下落,所以要依附有大势力的集团,比如达天,这样会给他们带来人力和财力上的巨大帮助,对吗?”

    苏红棉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今晚我们怎么也逃不掉,就是陬门中特别擅长追踪的人出手了。”

    陈小烨一听追踪者是陬门的人,立刻想起鬼童在凯撒大地出现时的那一场混战,有些心心惊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问道:“在葡萄架底下就没事儿了?”

    苏红棉轻轻一笑,“那个家伙,鼻子跟狗一样,过了河就闻不到了。他的狗眼不好使,夜间看不到车轮印,快睡吧,熬过今夜送你回去。”

    陈小烨有些担惊受怕,看着头顶触手可及的星空,一直睡不着,身边又躺着个尤物,在晚风的吹拂下,过了许久,他才惊惧渐去,稍感惬意,开始在边上偷偷地看着苏红棉沉睡的样子,没有使用读忆,就是静静地观察。

    看她抖动的长长睫毛,洁白光洁的脸蛋,还有那不甘寂寞,仿佛要撑破紧身衣的丰乳肥臀。也不知过了多久,闻着身边的幽香,他感觉内心格外踏实,意识越来越恍惚,最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清晨,朝阳刚在鱼肚白的天边露了点头,车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辆停在一条繁华的马路上,而身边的苏红棉再次不知所踪。

    陈小烨没想到自己竟睡得那么深沉,以至于汽车发动时,根本毫无所觉。

    他看了眼车座,发现她似乎在临走前,静静地看了自己很久,才悄然推开车门,安静地走了。

    陈小烨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在干什么,也不想去用读忆能力深究太多,他怕深陷在她那谜一般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乘坐出租车到了单位后,发现段仓贺并没有来上班,据说是请了病假。只不过,同事们望过来的眼光都奇奇怪怪地,好像自己那一拳直接给部门经理揍进了医院似的。

    陈小烨明白,段仓贺应该是感觉在下属们面前出丑,心里过不了那道坎,想过几天事件降温后,再来研究怎么对付自己。

    想到这,陈小烨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在职场上报这个仇,只怕段仓贺永无这个机会了。

    他打开电脑,匆匆地草拟了一份辞职信,发送到了远在海外的老板的个人邮箱里,然后去财务那里说明下情况,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财务那位老女人是个大嘴巴,陈小烨刚收拾完自己的个人物品,他辞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这段时间,他惊人的表现征服了很多人,是以,许多同事都来跟他告别,说一些温软的祝福的话语。

    同事中,跟他关系最为要好的叶晓晨,在此时却插不上话了,只能睁着一双顾盼神飞的双眼,远远地看着,看那略微带着点欣喜的表情,似乎是对陈小烨的离去并无不舍之感。

    虽然两个人之间没发生什么,但也让陈小烨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大有一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感慨。

    这时,身边同事中传来了安彤彤有些怯怯的声音,“陈,陈哥。”

    陈晓烨一阵诧异,虽然最近早晨打卡时,没有再受到她的聒噪,可两人也没有过任何交流,她突然叫自己,难道也是要告别吗?

    那些了解情况的老同事们,此时也停止了攀谈,都驻足站在一旁,打算看一场好戏。

    尤其是首席设计王宏伟,看到安彤彤那个畏畏缩缩,又主动上前搭话的样子,那张脸阴沉得像要下雨的天。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朋友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