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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青耕》清明

      晴风吹柳絮,梨花落清明。

    今日是清明节,所谓清明,意为清世事,明生意。

    里仁巷,山海居。

    一大清早,苍术就从厨房中端出三碗冷粥进入里间,放在青玉案上,蝉衣率先端起杏仁饧粥,喝了一口,味道并不大好,皱了皱眉将碗放下:“今日是清明,又不是寒食,不用禁火的啊,为什么要吃冷的?”

    寒食节是清明节前一二日,在这天要禁火,不许生火煮食,只能吃备好的熟食冷食,有喝寒食粥的风俗,据说能够理气益气、调节脾胃虚寒,效果怎么样蝉衣并不清楚,但生活在人间,便按照人间的规矩来吧。

    苍术没理会蝉衣,转身进入厨房,再出来时手上拿着枣糕和清明果、一小坛黄酒,蝉衣见了,不由蹙了蹙眉头,这些怎么都是寒食节吃剩下的!

    “前几天去集市买多了,这不没吃完嘛,不能浪费粮食啊,将就着吃点吧。”苍术边说边往自己嘴里塞了块枣糕,香甜软糯,带有枣子的清香味,好吃!苍术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一脸享受。

    蝉衣气呼呼地将面前的杏仁饧粥推到一旁:“我不想吃冷的,不好吃!”

    “不想吃就别吃,反正你不吃饭又饿不死。”苍术毫不在意道。

    看他这个样子蝉衣更气了,京墨笑道:“别生气了,吃个枣糕开心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去踏青游玩。”

    蝉衣道:“还要去看改火!”

    京墨喝了一口黄酒,点了点头道:“好啊!”

    清明节的习俗主要有改火、扫墓,踏青、斗鸡、荡秋千、蹴鞠等,苍术、京墨、蝉衣除了不用扫墓,其他各项风俗他们倒也愿意遵守,毕竟,这也是一种传承不是吗!

    苍术收拾完碗筷,锁上山海居大门,便和京墨、蝉衣往长乐大街上走去。

    笑语盈盈出门去,晓烟杨柳醉寒青。

    平常百姓会在清明节钻木取火,皇家也不例外,会在都城之中举办一个盛大的赐新火仪式,用以树立君主权威和营造君臣和谐气氛,与民同庆。

    此时长乐大街上已是人流如织,纷纷往宫门口赶去,那里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台子,今日一早就有人将钻燧取来的榆柳新火献给朝廷,皇帝下令颁赐新火,宦官们将众多的蜡炬在新火上点燃,列队而出,将新火引至宫外,振香炉以朱喷,和晓日而焰翻,出禁署而萤分九陌,入人寰而星落千门,人们在台下屈膝行礼,感谢皇恩浩荡,覆载之光泽,拜手稽首,觉得十分荣耀。场景十分壮观瑰丽。

    改火如期完成,满东都城中,耀耀当门,烟助松篁之茂,荧荧满目,焰如桃李之火。

    除了赐新火之外,皇帝还会宴请群臣,廊下御厨分冷食,殿前香骑逐飞球,千官尽醉犹教坐,百戏皆呈未放休,可谓普天同庆。

    看完了改火后,百姓四散开来,提着竹篮带着纸钱前去祭祀祖先,悼念亡人。

    京墨、苍术、蝉衣出了城门,往洛水走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洛水旁景色如画,繁花似锦,东风梳翠柳,红粉秀千姿,一派好春光。

    已有不少贵妇淑媛穿着束着时下流行的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丰满的面颊,以墨描眉,樱唇粉面,眉间画着花钿,五官精致纤巧,体态丰腴圆润,莲步轻移,摇曳生姿。

    文人墨客则多聚在陶然亭中吟诗作对,歌颂这暮春时节好春光,世事变迁不可伤。

    蝉衣看到不少百姓往墓田走去,妇人多淡妆素衣,提携儿女酒壶肴垒,脸上带着哀戚之色,不免有些好奇祭祀是什么场景,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京墨,指了指路过的百姓:“我想去看看。”至于苍术,早就跑到陶然亭里和那群文人书生探讨诗文去了。

    京墨收回欣赏美景的目光,笑道:“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去看看吧。”

    两人悠哉悠哉地跟在祭祀百姓后面,还未到坟茔聚集之地,就目睹四面八方的山头上的墓田,到处都是忙于上坟祭扫的人群,冥纸成灰,一阵风吹来,纸张漫天飞舞,好似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祭奠的人们在先人坟前泪不觉留下来。

    曾记否,那年几日,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现如今,这年今日,茶凉酒寒,天人永隔。

    清明节,祭奠的是对先人的追思,逝者已逝,生者戚戚,隔着老远蝉衣都能感受到悲凉之意。

    转过头看着京墨,京墨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派淡定从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眼前的场景似乎不能勾起她情绪的波动,见蝉衣看她,笑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人一生之中,最无法左右的便是死亡,开始万般不同,结局却是千篇一律,既然死亡无法被人为左右,那么就珍惜生命,敬重生命,直面死亡。”

    蝉衣看着远处祭奠先祖的人们,若有所思,祭祀很快结束,人们开始收敛脸上悲伤的表情,牵着孩子们的手离开先祖的墓前,脸上带着笑意,手中拎着的竹篮之中还摆放着许多糕点,是做踏青赏花之用。

    生死是我们唯一不能左右之事,那么离开时,就坦然而快乐的告别,以爱,以温暖,以不朽的记忆,让死亡不再孤寂、苍凉、冰冷。

    一缕薄烟遥告祭,先灵香隐道新安,逝者已矣,生者最重要的是便是过好生者的日子,让逝者放心,不忘却,就是最好的纪念。

    蝉衣轻呼一口浊气,仿佛明白了什么,她不是人族,生与死在她过往百年时间内,出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并不能够感同身受,毕竟,她清明节又不需要祭祖之类的。

    刚才还晴好的天气突然下起了雨,细雨霏霏,蝉衣和京墨用衣袖遮住头,防止被雨淋到,还未完成祭祖的人们也开始加快手上动作,结束之后,快步往山下跑去,京墨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摘下手边的一片树叶,淡绿色光萦绕期间,一把绘着水墨画的油纸伞便出现在京墨手中。

    两人撑着油纸伞漫步在青翠茂密的山林之中,桃红李白,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淡雾轻笼,扑朔迷离,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