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恩还记得盘古为了她和宫谦能重温一下小时候的情景，让冬天的森林开出了夏季的果子，她嫌弃这个霸占了宫谦身体的神，可是内心深处，她从来不会恶毒地希望盘古出事。

    说着说着，念恩又大哭了起来，她又一把抱住了宫谦，就像有好多事情要倾诉一样，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死了没事，宫谦好好的就行，我知道他其实是很喜欢恩熙的，到时候他们一起生个孩子，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

    等等，这说的什么鬼？宫谦听着听着感觉哪里不对劲了，这丫头为什么无缘无故扯到了恩熙？

    “什么和恩熙生个孩子？谁说喜欢她了？”宫谦推开了念恩，满脸都是黑线。

    “你不用解释了，你不是宫谦，你不知道的，以前有一次欧阳大叔拿出了一个三生石，特地让宫谦试过的，他和恩熙很相配，就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念恩伤心地说着，但是很快就被宫谦的声音打断了：“不是那样的。”

    “啊？”念恩敏感地发觉宫谦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她茫然地抬头看着宫谦，他的眼睛真好看啊，比今晚的月光还迷人。

    “那时候我心里想着的名字，叫恩乐。”

    恩乐……念恩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个陪了她近二十年的名字，那个被睚眦和宫谦他们熟知的名字，此时，陌生又熟悉。

    可是宫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努力地睁开肿起来的眼睛，茫然无措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这个傻乎乎蹲在雪地里为了别人的事情而嚎啕大哭的丫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惹人喜欢。

    “什么意思？”念恩半晌才憨憨地问，手还抓着宫谦的衣角没有松开，两个人对视着，映着天边的月光，安谧地静止。

    “我说，那个时候我心里想起的是你的名字，所以三生石才会发出光芒。”宫谦很耐心地又解释了一边，他伸出手，温热的指尖轻轻地擦拭着念恩冻得通红的脸颊，那冰冷的泪水让他有些心疼。

    真是傻。

    念恩吓得猛地站了起来，心里第一个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惊恐，宫谦怎么知道她就是恩乐的？！

    “怎么了？”宫谦也站了起来，然后轻声问。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恩乐……”念恩还试图狡辩，但是下一秒她就被宫谦抓住了手，宫谦的指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地按着，笑得很自信：“你以为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是白呆了吗？”

    恩乐的体质与常人不同，这世上只有恩熙会和恩乐的体质是一样的，体内天生的鬼阴气永远都去不掉，他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也早就有了怀疑，只不过念恩非要死跟他犟着，他也就不刻意勉强。

    念恩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痴呆的状态，看得宫谦有些忍俊不禁，他伸手刮了一下念恩的鼻子：“不过你比小时候傻多了，小时候你挺古灵精怪的。”

    念恩还是在痴呆，她看着宫谦的脸，半晌才讷讷地问：“那个，请问你是谁啊？”

    是盘古，还是宫谦？这样的神情既不可能出现在盘古身上，好像也不会出现在冰冷的宫谦身上。

    “我是宫谦。”宫谦看着念恩眼里的警惕，不由地有些心疼，她已经被这复杂的一切弄得疲惫了吧，他朝着念恩是伸出了手：“恩乐。”

    是宫谦吗？念恩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记得盘古说过，宫谦已经很虚弱了，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子，所以现在魂魄一直都是处于沉睡的状态，只是偶尔能和他一起感知到外面的情况，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宫谦吗？

    “不相信我？”宫谦薄薄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温暖，这一刹，念恩竟然恍惚间看到了小时候宫谦的影子，小宫谦虽然警惕，可是却不像如今的他一样，冰冷孤僻，仿佛不愿意跟任何人多说，而是会对念恩笑，带着她赏月，摘果子，疯玩。

    那是念恩觉得最难忘的一段日子。

    “宫谦，真的是你吗？”念恩喃喃道，她以为宫谦要很久才会再醒来，要很久才能再见到他，可是没想到就在这一刻，他却回来了！

    念恩再也顾不得其他，扑过去钻入了宫谦的怀里，不管宫谦愿不愿意抱着她，她都要给宫谦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眼泪又忍不住了，悬了多天的心在这一瞬间落下，她说道：“我以为你要很久才会回来了，你没事吧？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确实，宫谦也以为自己会要很久才能苏醒过来，可是当他听着念恩说，很害怕他会死，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让他出事，那种感觉好像能给他莫大的力量，他的心跳很快，砰砰地撞击着，魂魄也随着心跳的加剧而开始变得稳定起来，直到他发现自己重新和自己的身体融合。

    “没有，我没事。”宫谦拍了拍念恩的头，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他有些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试着接受恩熙会失败了，因为有些感觉，只有对的那个人才能给。

    念恩的哭泣由伤心变成了欣喜，她不肯抬头，就想这样哭个够，哭着哭着，她忽然就不哭了，而是睁大眼睛陷入了一片怔忡中。

    刚才宫谦说，用三生石测试姻缘时，心里想着的是恩乐？也就是念恩她自己了？

    “怎么了，还不肯承认自己是谁？”感觉到了念恩的僵硬，宫谦就好像是念恩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念恩尴尬地一动不动，保持着刚才趴在宫谦怀里的动作，脑子里却飞快地在想该怎么圆谎，为了让念恩没办法再继续胡扯，宫谦干脆也祭出了杀手锏，那就是柳如玉对盘古坦白过的那些话，盘古都告诉了他了。

    “玉姨说的，你还要否认？”宫谦揉了揉念恩的脑袋，那柔软的头发触感很好，就是雪落在上面融化了之后，有些冰凉。

    玉姨？！念恩被这个炸弹炸得有点厉害，她差点就从宫谦的怀里给蹦跶出来了，但是宫谦的手似乎早就料到了念恩会有这个动作，微微一用力便将念恩牢牢地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别动。”

    念恩的心跳得飞快，她心里有些怨念，玉姨怎么可以这样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把她给卖了……

    “不是，玉姨跟你说什么了？”念恩小声地问道，她本来应该是感到气愤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一种奇怪的轻松和喜悦，却弥漫开来？

    “所有的事情，包括你被推下了山崖的事情。”宫谦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僵硬了几分，眼里隐约有一丝阴沉。

    念恩没有说话，那是她的噩梦，她在宫谦的怀里眨了眨眼睛，许久才闷闷地说：“我现在没事了。”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宫谦叹了一口气，他一直很尊重念恩的决定，可是现在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他也想知道得清楚一点。

    念恩抓着宫谦的衣角，有些舒服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此时的感觉真幸福，她小声说道：“玉姨没有跟你说吗？我不想拖累睚眦他们，也不想再被人伤害。”

    “说了，我的意思是，那个人是谁？”宫谦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一怔，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敏感，其实宫谦一直都猜到了是谁，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嗯……反正是我认识的人，我想避开她，也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所以我才改名换姓的，而且你看我的脸。”念恩从宫谦的怀里钻出来，仰头看着宫谦，一张秀丽的容颜朝着宫谦傻笑：“我的脸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如果我说我是念恩，还要解释好久呢。”

    不会的，宫谦在心里说道，如果她当时候回来告诉他，她就是恩乐，他一定会相信，脸可以换，可是性格和感觉是不可能换的，宫谦再次将念恩搂进了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就是很想抱着念恩。

    念恩以为宫谦不追究那掉落山崖的事情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下一秒宫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恩熙，对吗？”

    念恩脸色一僵，完了，这么容易猜出来吗？她窘迫地在宫谦的怀里扭动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第一是她始终对恩熙无法狠下心，第二就是，被自己的亲姐姐厌恶，这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你不用回答，我心里清楚就好。”宫谦很体贴地替念恩解围，因为她肯定是开不了口承认的，他叹了一口气，念恩和他很不同的一点就是，他是有仇必报，当初面对着烛龙那么强大的敌人，他都誓死要复仇，哪怕是付出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念恩却是不断地选择宽容，每当看到念恩被刻意地刁难和针对的时候，宫谦都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她这么能忍，但是从刚才念恩哭着说的那一番话来看，他反而开始理解了，她就这么一直傻傻的替别人着想挺好的，如果变得和恩熙一样，也许他反而会变得不能接受。

    夜已深，在外面呆久了挺冷的，念恩的脸红彤彤的跟个苹果一样，哭的红肿的眼睛像雪儿，她缩了缩脖子以后，在宫谦的怀里说道：“我们先回去吧，一直没回去玉姨他们会担心的。”

    宫谦低低地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