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221】4000+
刘锡晨穿着黑色的雨衣,雨水太大,把他前额的头发都打湿了,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擦着眼睛附近的雨水,足以可见这场雨水来得有多凶猛了。
简楚晚一步来,急忙抓住刘锡晨:“二哥,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
刘锡晨好像这才想起了简楚:“你也一起,咱们路上说,要快!”
刘锡晨骑了自行车来,曾尛有一辆自行车,简楚想要载着她,但是刘锡晨却朝小小招手。
“他受伤了,小小,你坐我后面!”
雨下的很大,天色又黑,简楚从倒座房里找了两件雨衣,过来帮曾尛穿上,这边刚穿上,那边刘锡晨就蹬起自行车走了,一边走一边朝简楚喊着:“十万火急,你快点儿跟上!”
简楚把车推出去后又转身锁门,原本想着路上能把这十万火急的事儿搞清楚,可是刘锡晨骑得太快了,雨声又大,天色也暗,尤其还要遭受着雨水的冲刷,根本就没机会说话。
等一行三人来到目的地,曾尛和简楚同时愣住了:“医院?还是军医院?”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一楼急诊,有人在那里等着你!”
一听是急诊,曾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顾不上停车的两人,穿着雨衣撒丫子就往急诊室跑。
到达急诊室的时候,这里竟然站满了穿着军装的人,里面有地方公安,有部队的,也有穿着中山装的人,一看就是发生大事儿了。
小小的猛然出现,池杉第一个注意到,“小小,快,快把雨衣脱了,曾师傅在里面等着你!”
曾师傅?曾志国?
曾尛有点懵,他不是在魔都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池杉已经把她身上的雨衣给拖了,然后扔给旁边的人,拽着她进了急诊。
急诊室很大,他们七拐八拐的进到嘴里面的那个床铺,帘子拉开,里面站了三位穿中山装的人,三位穿军装的人,看到曾尛,他们立时明白过来,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同时朝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曾志国隐忍痛苦的点了点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池杉临走的时候,还帮他们将帘子给拉住了,曾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的有点不明所以,可是看到浑身是血躺在那里的曾志国,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了。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小小连忙来到他的床位前,低头趴在他的脸侧,哽咽着发音儿。
曾志国缓缓的转过头,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自己血淋淋的手,朝她摆了摆:“坐~~”
小小听话的坐下来,双手同时紧握住他:“师傅,你别急,我在呢,我在呢!”
曾志国侧着头,略嫌费劲的在模糊的视线中找到曾尛的位置,然后颤.抖着声音,强扯了一抹笑。
“真好……,以为见不到你了,谢谢你能赶过来,师傅这一生,有太多的遗憾不能言喻,孩子,你能叫我一声爹爹吗?我曾志国无儿无女,缺一个为我养老送终的人,那几个臭小子没有你贴心,你愿意吗?”
曾志国似乎已经到了生命的临界点儿,每说几个字,都要喘几口气,这句话别人几秒钟就能说完,他却整整用了两分钟,当他带着渴望却又隐忍的目光朝她看过来的时候,曾尛的心都要碎了。
“爹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曾尛几乎都没犹豫就站起来朝曾志国跪下了,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曾志国的眼泪在她站起的那一瞬间彻底的控制不住,如洪水决堤一般的往下落。
“好,好,好孩子,”他整整的说了三个好,之后略带惆怅和心酸的转过头,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知道吗孩子,我很后悔,在活着的时候有太多未完成的心愿,可惜我现在要走了,不过,你能叫我一声爹爹,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这两年,我应该对你更好才是,可是在你们的眼里,我却是个严肃却又不好妥协的老头儿,丫头啊,好好照顾自己,早早的找一个好男人嫁了,过上幸福的生活,不要像师傅这样,在弥留之际,却在感叹自己未完成的遗愿。姜擎、简楚、何栋三人都不错,对你很.宠.,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下自己的个人问题了,”
曾尛看着曾志国上气不接下气的辛苦样儿,急了。
“师傅,别说了,你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曾志国费力的摇了摇头,虚弱的扯了扯唇。
“小小啊,我的傻小小,当年你小小的一团,如今却已变得亭亭玉立,为父我高兴啊,我也想好好的活下来,可事与愿违,中了子弹,又遭遇了严重的车祸,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师傅,您别说了,您别说了,”
曾尛担心的看着他,曾志国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胸口五脏六腑针扎似的疼痛,期间甚至因为咳嗽,大口的吐血,把曾尛急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不,不行,如果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死之后,你每年清明都来看看我,给我带点我爱吃的食物还有酒,我会在九泉之下看着你成家立业,你生了孩子,带着他们来跪拜一下我这个干爷爷,也好让我知道我曾志国也是后继有人的,丫头啊,我真的很不想就这么死掉,我还有好多人没有见过,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吐血,曾尛慌里慌张的上前抱着曾志国,不让他再说话,可是曾志国的意识却在逐渐偏离,混沌中似乎回到了他离家之前的那段幸福的时光,然而这些记忆,却被他强行锁到了记忆深处,哪怕此时此刻抱着他的人是自己的长女,他也不曾吐露一个字。
剧烈的咳嗽之后,他喘着气强撑出一抹笑:“乖孩子,你去把你师兄弟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曾尛有些不放心,正欲喊人,却被曾志国推了下:“去,去吧,把他们叫过来!”
曾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身着中山装以及军装的六个人同时站起,来到他身边。
为首的那一位,更是不顾他身上的鲜血,走过去将他半揽在怀里。
“老曾,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不行吗?”
“老杜啊,我不说,我不说就真的没时间了,你们去把急诊室的门关上,别让孩子们再过来了,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最后的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她?”
曾志国露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无奈苦笑。
“她已经叫了我爹爹,我也在有生之年和我的几个孩子,偷偷的合了影,等我死后,你们将那些照片烧给我就行了,我没办法告诉他们,我是他们的亲生爹爹曾鑫,曾鑫多年前就已经死了,重生的是被组织救下的曾志国。”
“这么多年,我没为他们娘几个做过什么,甚至不敢在他们面前露脸,如果不是我的离去,黄花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几个啊,我有愧,我不敢说,我害怕与他们相认,更害怕磨灭他们对父亲所有的幻想,好在我临死之前,我的长女守在我身边,我知足了,真的知足了!”
“老曾,你别这样,我已经听说了,曾森再过几天就来京了,你再等等,等等好吗?”
曾志国的气息渐渐的弱了下来,口中不断的呢喃着一句话。
“等不了了……,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帮我好好照顾他们……,在我的石碑上刻上我女儿的名字……谢谢……。”
曾志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他临终前想要说的一切话,等曾尛好不容易拍开急诊室的门的时候,曾志国的床位上已经被六位领导盖上了白布,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不……,”
然而,等她挣扎着要上前的时候,领导们却齐齐的往他床前一站,挡住了她。
“丫头啊,你爹他走了,他不想让你看到他最后的样子,他……,”
后面的话,几位既是领导又是战友的人,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他们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曾尛,记忆随着她的眼泪逐渐飘远。
当年曾志国也是在这样一个瓢泼大雨的晚上,摔落山下,随着山上冲下来的泥水,流入了河里,后来靠着顽强的生命抱上一棵树,侥幸活了下来,他在江河上漂流了多天,最后被救灾的解放军救了下来。
在救治的过程中,有人发现他记忆力超神,在江上漂流了这么多天,居然能记得清楚江边所有有标志性的特点。
后来经过同是伤病患的几个潜藏特工的发掘,觉得曾鑫适合干他们这一行,于是循循善诱说服了他。
但是前提条件是,要和家里断绝一切关系往来,因为他们这一行,不允许掺杂任何的感情羁绊。
而且因为这场雨,曾鑫又一走个把月没有和家里联系,他们就认定了他离去的事实。
曾鑫刚开始是没有那么伟大的,也是后来经过数度的感化和洗脑,才让他不得不进入了这一行。
接下来就是长达近两年的培训。
曾鑫是山里人,又常年打猎,天生嗅觉灵敏,记忆力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被组织发掘之后,就在不断执行任务的人生中过活,而他也如当年许诺的那样,再也不曾与家里人联系。
偶尔组织上会传来家里的一些情况。
也就在曾尛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出了一次严重的事故,造成他腰椎受伤,一些危险性的任务执行不了了,所以才会被组织安排到培训的岗位上去。
曾尛天才,也是组织帮忙收集他家消息的过程中,被他们发掘到的,这也是为什么有了她出现在7012组织的机遇。
刘锡晨池杉黎光明三人虽然没有后台,但是足够优秀,所以被选进来。
简楚是因为简家人后代的关系,而姜擎则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特工。
于是7012的组织就这么的诞生了,不过刘锡晨三人虽然没有后台,但发现他们的优秀,也是因为曾尛。
在调查曾尛人际关系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出现在了组织的视线里,一番调查之后发现这三个人还不错,也就起了招揽的心思,这才是整个事件的渊源。
可以说,为了组织,为了国家和人民,这些老一辈的特工,真的牺牲了很多。
曾志国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所做的这个决定,尤其当他知道自己的长女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之后,就更加放心了。
可惜,他始终没有勇气像曾尛承认他就是曾鑫的事实。
因为他觉得,不承认,也能让她叫自己爹爹,死后每年清明,也会得到她的祭拜。
如果澄清了事实,女儿认不认自己呢?他没有任何底气,他害怕将最后的这点情也变成了仇。
他有他自己的无奈和艰难,这是身为他们这一行最最痛苦的地方,他的后半生过的虽然苦,但好在组织给他机会,让他在有生之年,和自己的几个子女以校领导的身份和他们合了影。
唯一缺的就是曾家一家的全家福。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靠着这些几乎快要被他抚.摸烂了的合影孤独入眠。
这是一个悲伤的结局,因为曾经的曾志国想着,自己就算要死,也要挡在曾尛的前面。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次任务会出了叛徒,他没有死在曾尛的前面,却挡在了何栋的前面。
他死了,何栋亦是重伤。
7012在这几个月里,损失何等惨重?
曾志国原本就是虚名,所以他的葬礼也办的低调,遗体没有办法回到月亮湾,最终葬在了烈士陵园。
将近三年的时间,曾志国虽然面上严厉,却是真的对他们好,7012所有的成员都很钦佩他,敬仰他。
可是谁也没想到,痛苦这么快就到来了,更没想到的是,曾志国临死之前,居然认了曾尛,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宠.,得到了他生前所有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