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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春暖花开

      【公子谦谦,佳人娇娇。】

    “公子喜欢什么经文?”杨煊笑问着坐在他对面的周偈。

    “我喜欢周氏先祖大战狐妖的故事!”周偈一脸的兴奋,“舅父讲给我听。”

    “这个故事你都听过一百遍了。”周佶苦笑道,“况且你又不是来听故事的。”

    “可是我想听啊。”

    “可父皇是让你来读经安魂的。”周佶摆出了长兄的气势,“你这个样子,我要回禀父皇,不带你来了。”

    周偈果然被唬住,但心里又不甘心,嘟着嘴不再说话,小脸憋得通红。

    “公子你看这样可好?”杨煊打着圆场,“读经一个时辰,就让苏晟带你到千落庄玩半个时辰。”

    “真的?”周偈立刻来了精神。

    “舅父……”周佶却觉得有些不妥。

    “无妨。”杨煊向周佶摆摆手,随后命人点起计时的香,对周偈说,“你乖乖读经,待香燃尽,就带你去玩。”

    “好!”周偈愉快的答应,拿起自己的经书,在杨煊的带领下费力的读起那些拗口的经文。

    周偈自上次误闯神见之森受伤后,回宫当夜就发了高热,连着病了两月有余都没有大好。皇后忧心忡忡,听闻殿内女官所言,认为周偈是因年幼魂魄不稳,又在神见之森遇了不洁之物,惊魂导致阳气动荡,这才一直好不了。故请皇帝恩准,每月初十往界灵殿读经,以安小儿魂。

    殿内,燃香氤氲,书声朗朗;殿外,桃红柳绿,鸟语莺啼,一派大好春光。可苏晟却有些心绪不宁,不知是因为惊蛰后万物复苏,转生湖下一直沉睡的狐妖也有些蠢蠢欲动,还是因为杨煊给周偈挑的经文竟然是灵师入门的《一重心经》让苏晟想起来久远之前的日子。总之,苏晟觉得自己今日灵智不稳,若此时碰上素素的百媚幻生,怕是免不了要多耗费一些灵力了。想及此,苏晟索性盘膝坐在门边,耳听着经文,驱灵力游走内府以固灵智。

    通脉达路,内府明净,苏晟引着自己的灵力缓慢游过三魂七魄,经过中枢的时候,仍如往常般遇到阻力,虽经日夜修习,已将将破关,但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无名的恼怒突然自内府而起,不管不顾的冲向中枢,果不其然的卡在半路,苏晟只觉一直循经而走的灵力突然失控,四处乱撞,引得内息翻涌如涛。突然,一股寒凉之流自膻中而入,一则向下平息内府,一则向上通涩导淤。苏晟喉咙一甜吐出一口淤血,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锐儿惊疑的碧色眼眸。

    “苏灵师?”锐儿试探的问,“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没事。”苏晟擦擦嘴边的血站起来,苦笑道,“三重关总是差最后一关,刚才有些心急了。”

    锐儿深有感触的点点头,劝道:“欲速则不达,贪多嚼不烂。”

    苏晟听闻有些想笑,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才问:“这是你家殿下教你的?”

    锐儿点点头,又说:“殿下最近在让我学兵法,怕万一有用得着的时候。”锐儿压低声音问苏晟,“苏灵师,这国泰民安的,难道还会打仗不成?”

    “所谓国泰民安,是因为有戍边将士以身卫守。你家殿下心系家国天下,实乃社稷之福,让你学就好好学,哪这么多话?!”

    锐儿无端被苏晟训斥一顿很是火大,刚要暴起反驳就听殿内杨煊正在唤苏晟,只得闭了嘴。

    周偈小心翼翼的揣着一个锦缎包袱,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千落庄走。周佶却拖拖拉拉越走越慢,眼瞅着苏晟一路追着周偈远走,周佶突然闪身躲到一棵树后。

    “嘘……”周佶示意锐儿噤声,直到周偈和苏晟走得足够远,周佶才压低声音对锐儿说,“带我去神见之森。”

    “殿下,神见之森并不好玩。”锐儿十分不解,“还不如去千落庄看半妖。”

    “让你带我去就去!”周佶皱起了眉,“走啊!”

    锐儿无法,向着周佶微行一礼后引着周佶拐上了旁边的小路。

    “听说神见之森阵法密布,内含五行八卦和紫微之数,是不是?”周佶边走边问。

    “是。”锐儿伸手替周佶拨开横贯在前的树枝,说,“道路繁多,陷阱密布。”

    “那你们天天在神见之森进出,岂不个个都是阵法高手?”

    “半妖们的必修课中并没有相学。”锐儿边说边引着周佶转过一棵参天古杏,“走得多自然就记住了路。”

    “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那就问问。”

    “问谁?”周佶不解。

    “雀鹰。”锐儿向着空中打了个唿哨,只一会儿,一只雀鹰就从林间飞出,落在了锐儿肩上,锐儿用手指轻轻挠着雀鹰的喙,雀鹰叽喳叫了起来。

    “好厉害!”周佶满脸惊奇的看着雀鹰,问,“这就是你的妖法百物私语吗?”

    “不是。”锐儿抬手放跑了雀鹰,“雀鹰是神见之森的灵物,能传灵犀,驯养好了可以做信使。”

    周佶听闻,一脸艳羡的看着飞走的雀鹰,吩咐道:“锐儿,给本王也养一只。”

    “是。”锐儿答应着却忍不住轻笑一声,对周佶说,“殿下何不找御神要一只?界灵殿有很多。”

    “不要。”周佶断然拒绝,“那岂不是有什么私信都让舅父知道了?”周佶转过身指着锐儿,不容质疑的说,“就让你来养。”

    “是。”锐儿躬身领命。

    “神见之森果如传言所说,竟有这么多的奇珍异兽。”周佶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还有什么新奇的?”

    锐儿指着自己的脸,问周佶:“殿下不觉得神见之森最大的奇珍异兽是半妖吗?”

    “又胡说!”周佶抬手给了锐儿一拳,“你是本王的一等常随,一同在界灵殿行过束发之礼,怎么张嘴闭嘴老把自己往禽兽里归类,难不成本王也是禽兽?下次再敢如此说,本王就剪了你的舌头。”

    “锐儿不敢了。”锐儿故作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心里却在忍笑。

    周佶瞥了他一眼,转身自顾自的往前走,看见不远处的柳树林里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正上下翻飞,不由好奇心起,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锐儿跟上他,未行几步就认出柳树林里的是素素,看着周佶自以为不声不响的样子,锐儿忍住笑,等着看周佶的狼狈。

    果不其然,素素在周佶甫一靠近的时候就觉察到了。等着周佶进到林中,素素一个顿足飞上了树,几个身形倏忽一转,未待周佶目光跟上,就已经落在周佶身后,还顺手折了一枝柳条。素素猛甩柳条,枝尖向着周佶后心而去。锐儿未想素素这一招竟使了全力,怕伤到周佶,一个箭步插过来,一手抽剑削断柳枝,一手拢着周佶旋到一旁。

    “素素。”锐儿有些愠色,语气颇冷,“出手怎么没个轻重?”

    锐儿的话让素素一惊,定下神来瞧向锐儿,愣了片刻,忽然认出来,试探的问:“小澈?”

    锐儿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还剑入鞘,向着周佶行礼道:“殿下受惊了。”

    素素早已猜出周佶的身份,忙跪下请罪:“千落庄半妖素素见过奕王,素素鲁莽惊了王驾,请奕王降罪。”

    “无事,起来吧。”周佶刚刚颇为狼狈,此时尴尬的说,“是本王唐突了。”

    素素低着头未敢答话。

    “你叫素素?”周佶歪头看向素素,装着随意的样子没话找话,“你的身手真是不错,轻功顶好,柳枝这么细……”周佶突然停住话。

    无端风来,吹落一树柳絮,吹起悠悠银丝,周佶看着被风吹落的柳絮在素素银色的发丝上轻轻一吻又旋即离开,顿时觉得,这春天本就应该是银色的。“柔不胜风,春絮埋之。”——周佶的脑海里,一只莺鸟轻轻啼唱。

    素素等了半天未见周佶开口,犹豫一下,大着胆子抬头看向周佶一眼,正对上周佶软得像水一样的目光。

    “星河幻生,陷我于斯。”周佶看着素素的眼眸,脑子里的莺鸟唱完了后半句。

    周佶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欣喜、似惶恐、又似惊了精灵般向着素素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次,莺鸟飞进了素素的心里。

    “谦谦公子,温其如玉,厌厌君子,秩秩德音。”【抄袭自《国风·秦风·小戎》,请作者私联授权,侵删,谢谢。】

    周偈的记性很好,只走过一次的路都记得分毫不差,毫不犹豫的直接跑进洛洛的居舍,如献宝般从怀里掏出锦缎布包,打开后里面又是个油纸包。仿若里面装的是传国玉玺,周偈一脸虔诚,小心翼翼的举到洛洛眼前,笑着说:“喏,蛋黄做的南瓜酥,给你的。”

    洛洛大喜过望,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捏起一块儿扔进嘴里。

    “怎么样?”周偈好似写完文章等着评议般问道,“好不好吃?”

    “好……好吃。”洛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呜呜咽咽的回答,“太好吃了。”

    周偈听闻,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说:“自从知道要来界灵殿读经,我就向长兄讨了做南瓜酥的厨娘,左盼右盼终于等到初十,一大早我就让厨娘新做了一包。怎样?我说话算话吧。”

    “你简直……”洛洛又塞了一块儿进嘴,“太……呜……好了。”

    “你还喜欢吃什么?”周偈捧着南瓜酥问,“长兄的厨娘会做好多宫食,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让她做什么,下次来带给你吃。”

    能吃到好吃的,洛洛简直开心到死,捏起一块儿南瓜酥塞进周偈嘴里,笑着说:“你带来的我都爱吃。”

    舍外,白羽恒看着院中飘落的桃花,问苏晟:“你说,七皇子他能不能是个好……”

    “不可测。”苏晟打断了白羽恒的话,“那是九年之后的事了,更何况,半妖常随的选定也轮不到你我做主。”

    白羽恒轻叹一声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