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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第一二六章

    对方这样说的目的是想给梁泉江来个下马威,意在告诉梁泉江,他的底细他们都掌握,也在警告他不要耍花样,梁泉江岂有不知之理,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承蒙谭大哥夸奖,区区晚辈那点琐碎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前辈的谍海生涯让人不胜仰慕,说实话,我小的时候把你们这样的人当作神仙一样看待,哪想到现在您真就坐在我身边,让我不胜惶恐。”

    两个人表面上是相互抬高对方,实则是在互相摸底,看看对方先出什么牌,谭谈见梁泉江不抽烟,立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这功夫还是那个伺应生模样的人敲门进来说;“菜上来了,”

    说话间,又有两个服务生每人双手托着一个大盘子走进了屋子,桌子上立刻摆满了珍馐佳肴,红烧鲍鱼,清蒸对虾,水煮大闸蟹,黑鱼三吃,光是海鲜就上来四道,鸡鸭鱼肉就更不用说了,梁泉江看见满桌子的山珍海味立刻明白了谭谈的用意,他要摆阔,先用阔绰压倒他。果然,菜摆好后,谭谈吩咐伺应生;“去,告诉你们老板,给我上一瓶路易十三,要窖藏五十年以上的。”

    伺应生答应着走了出去,谭谈拿起筷子伸向盘子里的对虾刚要夹给梁泉江,梁泉江早就料到了他的举动,他也迅速地夹了一个对虾放到了对面谭谈的盘子里,谭谈见到此景,呵呵乐了,说道;“不愧是大学生,就是懂礼貌,我看这样,你我都不用急,这漫漫长夜,实在是难熬,不如就让我们以酒当茶,共叙友情,谁让我们都是党国的人呢。”

    梁泉江微笑着说;“悉听尊便,只要大哥不嫌弃小弟鲁莽不会办事情,我就听大哥的安排。”

    谭谈立刻接了个好字,他话声没落,伺应生敲门进来,托盘里托着一瓶路易十三,伺应生站到桌子边上起开瓶盖,给他们斟上了酒。

    谭谈拿起刚斟满路易十三的酒杯,闻了一会,连声赞叹;“好酒,好酒,老弟,我今天借了你的光,喝上了难得一见的琼浆,老弟,我告诉你个秘密,这瓶酒是酒店老板特意为我准备的,据说市场价要一千块现大洋,但是,如果你仅仅有钱还是买不到的,今天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我才让老板拿出来。”

    梁泉江说;“多谢谭大哥的一番苦心,小弟心领了。”

    谭谈说;“客气,见外不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谁都不许见外,我们从现在起就是好朋友。”

    梁泉江说;“那是,谭大哥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后我还要仰仗谭大哥。”

    谭谈说;“好,那我们就别客气了,来举杯,老弟我们干一杯。”

    谭谈说完话,慢悠悠地举起酒杯,仔细端详着酒杯里呈琥珀色的酒,他有意把酒杯朝向灯光,让酒杯里出现了光怪陆离的颜色。谭谈把嘴唇凑到酒杯上,装作舍不得喝的样子,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然后自我陶醉道;“好酒,无与伦比的味道,不,他不是酒,简直就是天上的玉液琼浆”。

    看到谭谈醉然自得的样子,梁泉江知道谭谈是在表演,是想用这种方法麻痹自己,让他跟着陶醉,放松警惕,然后达到他的目的。梁泉江分析的没错,果然,谭谈把嘴唇挪开,看着梁泉江说;“不知道老弟喜好哪一种酒,我对于路易十三是情有独钟。路易十三,这种世界上最好的干邑,拥有丰富而余味悠长的超然口感,值得每一个钟情干邑的人来细细品味。而路易十三所代表的,正是那无可比拟的奢华。因为它代表着精华的累积,也代表着时光的沉蕴,更代表着对品质的无限追求。由此,路易十三既有细腻优雅的表现,更有充满霸气的王者般的吸引力。”

    说到这里,谭谈可能觉得恰到好处,所以,他停下来不说了,显然他等着梁泉江说话,或者说是看梁泉江有没有被他的气势镇住,让他想不到的是梁泉江根本不理他的那个茬口,很单纯地说;“我在新京特别监狱的时候想的是如何能活下来,美酒和奢华与我无缘,这可能和我的阅历没有谭大哥的丰富有关。”

    谭谈看到梁泉江根本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动摇,也不提他们今夜见面的要谈的事情,他有些沉不出气了,只好押了一口酒说;“老弟我可要单刀直入了,既然谢长富绑架了你们刘主任的妻子,现在他又在你们手里,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你们直接做了他不就得了吗?”

    梁泉江说;“谭大哥说笑话了,你我都是党国的人,虽然分属不同的部门,但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当我们得知谢长富是你们军统的人以后,立刻就想通知你们,省得你们挂念他。”

    梁泉江的话里面带着骨刺,这是梁泉江有意刺向谭谈的,不过,以谭谈的老谋深算,他听了梁泉江带刺的话以后,竟然面无表情地说;“这种败类,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接着,他话锋一转,立刻直视着梁泉江说;“看来王靖雯是我们的人,想必你们也很清楚了。”

    梁泉江说;“只能说我刚刚知道,我们主任还不知道呢。”

    谭谈问;“你们打算怎样处理谢长富?”

    梁泉江说;“枪毙。”

    谭谈故意重复说;“枪毙,应该枪毙,可是,你们为什么不秘密处决他,反而故意告诉我们,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谭谈的问话,是想起到一针见血的作用,让梁泉江不好回避,但是,他不知道梁泉江根本就没打算回避,于是,他很轻松地说;“你所谓的隐情,是指什么我不知道,我来的目的就一个,我们把谢长富交给你们,你们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对于梁泉江这样的谈判对手,谭谈还是头一次遇到,一切都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也不装模做样,这倒让谭谈感觉很新奇,所以,他马上问梁泉江;“你们打算让我们做什么才能放了谢长富。’

    “公布地下先遣军邱陵和佟铜瓜的汉奸罪行,”梁泉江说。

    “就这么简单?”谭谈有意反问了一句。

    “对,”梁泉江点点头。

    谭谈嘴上说着就这么简单,其实,他内心里已经开始衡量起了那头轻重,他要怎样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于是,谭谈又开始试探着对梁泉江说;“邱陵和佟铜瓜,可是我们一个系统的人把他们从热河策反过来的,难道你就不怕我们的人追究下来吗?”

    梁泉江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单单要保一个职位比他们都低很多的谢长富呢,恐怕你们也知道他们两个人在铁血部队的所作所为吧,据我掌握,在抗战期间,他们两个都屠杀过我党国的军人,到现在也还有罪案在身,不然,你们的人是不会把他们调到长春来的,让他们留在沈阳岂不是更好。”

    梁泉江的话有一多半是自己的分析和判断,但是,却能击中要害,果然,谭谈绕开这个话题,故意对梁泉江说;“现如今,他们两个可都在长春地下先遣军身居要职,也是你们省党部十分器重的人物,看样子你们省党部还要指望他们固守长春城呢。”

    对于谭谈略有讽刺意味的话,梁泉江根本没在意,他很直白地对谭谈说;“谁守城跟我们今天谈的事情无关,你我彼此之间都很清楚,沈阳站干涉不到长春站的事情,即便他们想干涉,也需要上报你们的上司。到底是邱陵和佟铜瓜两个人的分量重,还是谢长富一个人的分量对于你来说更重,我想谭大哥心里十分清楚。”

    梁泉江的话让谭谈听到了话外之音,他以为谢长富在梁泉江手上把涉及到他的那段不可告人的历史给说了出去,如果是那样,事情就太可怕了,他也要从新衡量谢长富的价值了。但是,他还是拿不准狡猾的谢长富,为了保全自己的一条命,会不会说出他的那段肮脏历史。为了弄个究竟,奸诈的谭谈决定在梁泉江嘴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于是,他故意对梁泉江说;“这个谢长富是个双重间谍,过去,他在伪满洲国日本宪兵队特高课里干过,光复后又投靠了我们。”

    说到这里,谭谈喝了一口路易十三,意味深长地看着梁泉江。就是这种眼神,让梁泉江感到了谭谈在试探他,于是,梁泉江立刻联想到了谢长富的供词,想到了他那双滴流乱转的小眼睛里闪出来的狡诈,他突然想明白了,谢长富为了能让这个谭谈来救他,说了反话,很有可能是谢长富抓住了谭谈,让谭谈成了双重间谍,为了隐瞒自己曾经叛变过的历史,谭谈才急于救谢长富,想明白了这些,梁泉江就更有把握了,他决定将计就计,让谭谈答应他的条件,于是,他不紧不慢地敲打道;“有时候到了关乎自己命运的时候,就要慎之又慎了。”

    梁泉江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谭谈却感觉犹如一颗*扔到了他的心里,内心那份煎熬简直无法言表,没办法,谭谈只好干了一杯路易十三,强压住要爆炸的心情,对梁泉江说;“梁老弟的话是在敲打我吗?”

    梁泉江马上轻松地说;“谭大哥多心了,我刚才的话说的是谢长富,你想啊,光复后他要是不谨慎行事,投靠了我们,那还有好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