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

    导演审视了一下画面，再三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满意的点点头：“那咱们接着拍第二条。”

    这不是在拍电影。

    拍电影往往会保一条，电视剧再怎么制作精良，终究要讲究效率的，把这么多影帝视帝聚在一起的档期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条过啊。”

    年轻演员们感慨，这就是强者的世界么，让他们演的话，现在都不知道第几次ng了。

    拍摄继续。

    不得不说一条过就是好，吃面的戏份，很快就被拍完了，剧组直接转场到外面，拍摄后面的戏份。

    后面戏份简单些。

    到了第三次转场，也就是侯勇罪行即将败露的这一场，表演难度才重新出现，洛寻也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迎接侯勇的最后一击。

    “开始！”

    导演的声音响起。

    镜头里一辆车驶来停在别墅前，洛寻率先下车，英姿飒爽，然后侯勇下车，额头冒汗，站立不稳，需要靠旁人搀扶才能勉强直立。

    “让他自己走啊。”

    洛寻回头看到手下搀扶着侯勇，下意识的出声，然后手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道：“走啥呀，胆子比上一个还小，站都站不住了。”

    “老演员怎么还怯场了。”

    洛寻上前扶正侯勇的身体，笑着开口鼓励道：“这是今天的压轴戏，豪华场，所以……该您上场了。”

    “这是哪儿啊？”

    侯勇说话很虚，完全不像之前那么中气十足，使劲眨了下干涩的眼睛：“你们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啊？”

    “当然是你的房子啊。”

    “什么我的房子！我，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房子呢，这房子那么贵我说实话我……想都不敢想……”已经是色厉内荏了。

    “那我帮您回忆回忆？”

    洛寻的笑容逐渐消失，似乎厌倦了这一路上和对方的斗智斗勇，揉了揉太阳穴：“给他看视频。”

    视频是证据。

    证明这房子确实是侯勇的。

    这次导演没有喊咔，而是顺着剧情链，一直拍着洛寻一群人进入别墅，然后有手下带着洛寻和侯勇来到一个双门冰箱前。

    洛寻吸了口气。

    双手打开冰箱。

    哗啦啦，满满的钞票映入眼帘，还有几摞钞票因为空间太拥挤而掉落到地方，这一刻洛寻不但没有狩猎成功的兴奋，反而有些莫名的情绪低落，他不去看侯勇那张已经惊慌失措的脸，轻声道：“你说房子不是你的，这些钱，应该也不是你的吧？”

    “不是我的！”

    侯勇大口喘气，说话都是颤抖哆嗦的：“这这这这谁啊，这谁谁谁谁把这么多钱放在我们家冰箱里的，这这谁不诚心想陷……”

    他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沉默了。

    沉默中，洛寻也看着他，两人一起沉默。

    然后，侯勇的情绪一点点崩溃，他哭着，声音嘶哑道：“一分钱也没花，侯……侯处长，不敢！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穷怕了……一分钱都没敢动，都在这……”

    洛寻表情复杂。

    这段戏原版是侯亮平对侯勇大吼：“你现在承认这是你家了”，包括后面的台词也全部是吼出来的，但洛寻觉得太单调了，所以他把原来的大吼去掉了。

    什么也不用说。

    就看着对方就行。

    所以，就有了刚刚二人从沉默对视，再到侯勇痛哭流涕的画面。

    “碰。”

    洛寻嗓音依然压得很低，但这次却很有力量感，像是重低音，且音调一点点上扬，仿佛身上的压力也随之上扬了：“你捞黑钱的时候，可曾想起自己是农民的儿子？”

    碰，洛寻关上冰箱。

    他转头看向侯勇，平静而有力量：“现在出事儿了，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华夏的农民这么倒霉，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以为他会咆哮。”

    李又斌跟陈到明笑着道。

    陈到明轻声道：“他的处理很高级，传统的国产电视剧在这时候，正义的主角确实会咆哮，导演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但那是不是太单调了点呢，他不是正义的化身，他只是有些悲天悯人。”

    “呜呜呜。”

    侯勇彻底崩溃，不断拿头去撞着冰箱门，洛寻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睛像一潭湖水。

    “咔。”

    导演喊道：“好了，谢谢二位……虽然你们二位完全没照着我说的演……”

    表演之前会讲戏。

    因为都是老牌演员了，所以导演就很笼统的讲了下一会儿怎么演，比如哪里情绪爆发，该大吼，他相信演员们会处理好，结果他没想到无论侯勇还是洛寻，都不是循规蹈矩的角色，尤其是洛寻，更是直接把大吼的台词改成了另一种方式讲出来。

    但不得不承认……

    洛寻的改法很好，导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别忘了洛寻可是编剧，整个内容如何自恰，洛寻也具备一定的发言权。

    事实也的确如此。

    洛寻虽然追求表演的出挑，但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游离于戏剧之外，而是要融入其中，所谓出挑是让你成为画龙点睛的一笔，而不是鹤立鸡群——

    就表演来说。

    在鸡群里只能演鸡！

    众人哈哈大笑，也没觉得有什么，都是老江湖，自然知道大牌演员改戏是常有的事儿，还是那句话，能成视帝甚至影帝的，基本都有点戏霸的意思，什么周星池什么姜闻，就是华夏最大的几个戏霸。

    为什么剧组讨厌改戏？

    所谓讨厌改戏，讨厌的是演员为了突出自己，让故事都为自己服务了，这种改戏是不受欢迎的，但洛寻并未改变这个故事的脉络，他照着演而已，只是表达方法不同——

    这点完全没问题。

    当然是对大牌来说。

    洛寻早期演《天龙八部》那种改戏行为就很犯忌讳，因为那时候的他是新人。

    “你演的太好了。”

    准备后面一场表演的时候，侯勇主动跟洛寻伸手道：“英雄出少年，我很佩服。”

    “前辈客气了！”

    洛寻连忙跟对方握了握手，他同样很欣赏对方的演技：“其实你是我很喜欢的前辈，有机会跟你学习是我的荣幸。”

    远处。

    看着握手的两人，陈到明道：“你觉得他们俩的戏，谁赢了？”

    “不分伯仲。”

    李又斌表情严肃的说道，说完连自己都有点懵，洛寻和侯勇的表演水平，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