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在林小雨已经习惯了顾昕洺的存在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依旧维持原样。

    有时候，林小雨在想，为什么顾昕洺从来没有带他去见过他的那些朋友。

    每个人都有朋友的不是嘛。

    她没有，是因为她不好意思。

    身边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人，也不过都是曾经在职场里的同事罢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顾昕洺背后的女人似的。

    他们的相处模式，每一天都在重复着。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这一天，她还在上班，突然间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请问，是林小雨吗？”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是我，您哪位？”

    对方沉默了两秒，“我是裴云景！”

    林小雨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

    倏地，她精光一闪，声音冷了几分，“是你！”

    砚歌之前的男朋友！

    怎么会是他？

    自从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而砚歌也在大一那一年，突然之间办理了休学。

    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砚歌的下落。

    本以为裴云景会知道，但是问了他几次，他都摇头说什么也不知道。

    林小雨何等聪明，直觉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那么喜欢裴云景的砚歌，不可能会一走了之的。

    但，一直找不到砚歌，这个疑惑也就没人能解开。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毕业三年多了。

    而裴云景突然给她打电话，林小雨觉得不对劲。

    “是这样的，砚歌回来了，明天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你说什么？砚歌回来了？！”

    林小雨的确惊讶了，但紧随其后，就是咬牙切齿。

    她还知道回来！

    当初走的那么决绝，连一句话都没留下，现在竟然回来了！

    而她，还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显然，裴云景和砚歌已经见过面了！

    堵心！

    林小雨喟叹一声，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但为了能和砚歌见面，她还是听了裴云景的话，匆匆请了假，并买了第二天去g市的火车票。

    当然要买火车票，虽然时间长，但是便宜呢。

    ……

    回到g市，林小雨率先和裴云景见了一面。

    简单的了解了情况之后，他表示要去接砚歌，而小雨则一个人坐在饭店，等着一会儿见到顾砚歌时，是先骂她一句，还是先抱她一下。

    诚然，分开了许久，但是重遇顾砚歌的那一瞬，林小雨心里是感动的。

    她还是没变，依旧好看，依旧端庄。

    只不过，仅限于表面罢了。

    这妞儿，外表文文静静的，但实际上也是个腹黑的主呢。

    和砚歌见面过后，她因为要回公司，所以小雨便和她匆匆告别。

    恰好当天下午，她刚回到奶奶家，坐了还不到十分钟，顾昕洺的电话就打来了！

    “哪儿呢？”

    林小雨笑着说，“我在g市呢，我跟你说，我在大学里的好朋友顾……”

    “哦，那好好玩！”

    顾昕洺都没有听完小雨的话，就直接将电话挂了。

    满腔热情的林小雨，像是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

    她想要和顾昕洺分享的喜悦，也瞬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似乎，根本就不想听。

    林小雨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出神。

    林奶奶慈爱的走过来，坐下后，拉着她的手，“小雨啊，什么时候给奶奶带回来个男朋友啊！”

    林小雨脸蛋一红，反手握住她的手，“哎呀，奶奶，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呵呵，这丫头，要是有的话，赶紧给奶奶看看。这样，就算奶奶现在闭眼，那也放心了！”

    林小雨呼吸一窒，连忙搂着她瘦削的肩膀，“奶奶，说什么呢，你长命百岁。”

    “你呀，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你了，你这孩子，命苦啊。奶奶也舍不得你呢！”

    林小雨眼眶红了，靠在老太太的肩头，不停得安慰她。

    她这两年已经攒了不少钱，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将奶奶接到b市去。

    厨房里，她没忽略二叔和二婶两个人难看的脸色。

    每次她回来，在奶奶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总是用各种眼神和表情挤兑她。

    但，为了奶奶，她选择沉默。

    离开了奶奶家，林小雨一出门就开始掉眼泪。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能力不行，赚钱的能力不行。

    其实她恨不得早早的就接走奶奶，但是她老人家却说什么也不肯。

    虽然她说一辈子生活在g市，已经习惯了这里。

    但小雨很清楚，奶奶是不想给她增加压力。

    林小雨是个孝顺的妞儿。

    她不想让奶奶为她担心，所以总是报喜不报忧。

    甚至，她还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她和奶奶还有顾昕洺一起生活的场景。

    终究是幻想，心里难过的紧。

    ……

    当天，林小雨就坐车回了b市。

    一路上，心情低落的不知怎么形容。

    尤其是，电话里顾昕洺生硬的态度，让她更不知所措。

    是生气她回了g市？

    还是怪她没有提前说明呢。

    小雨明显察觉到，随着她和顾昕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很多时候，她都患得患失的。

    所有情绪，都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儿而引起各种波动。

    不该是这样的。

    难道，所有情侣的相处，都是这样吗？

    她没有经验，更没有爱过。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到b市，林小雨第一时间就拨打了顾昕洺的电话。

    但是，无人接听。

    又在忙嘛！

    这么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不接电话的时候，就一定是在忙。

    或者，联系不到他的时候，就是连她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林小雨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这里，已经让她找不到家的感觉了。

    因为没有他。

    她变得开始贪心，希望时时刻刻都有他在身边。

    哪怕已经这么久的日子，她的心里对顾昕洺没有任何视线疲劳，依旧觉得他是最好的。

    林小雨从来不知道，在感情里，当你变得患得患失时，就已经证明这段感情出现了问题。

    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是从不会让他的女人如此焦虑和忧心忡忡。

    ……

    在知道砚歌回来之后，林小雨贫瘠的生活里，似乎再一次充斥起一道阳光。

    有时候，她会和砚歌电话聊天，有多少次她都想把自己和顾昕洺的关系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隐约地发现，他们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里，顾昕洺似乎从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她。

    而她也始终存在于顾昕洺单独的生活中。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更没有他身边任何人的介入，单单的就只有他们彼此。

    这正常吗？

    砚歌回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天林小雨突然接到了噩耗。

    奶奶半夜起夜，摔倒后再地上躺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时，身子已经凉了。

    林小雨匆匆回去，当在殡仪馆看到奶奶时，她哭得昏天暗地。

    有那么一瞬间，林小雨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

    她痛恨自己这段时间沉迷在顾昕洺的情网里，却忽略了年迈的奶奶。

    她无助的哭了一整天，哭得晕厥，又独自醒来。

    身边没有顾昕洺，只有二叔和二婶漠然的表情。

    他们就像个看客，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林小雨哭得撕心裂肺。

    整个殡仪馆中，哭丧的只有她，也唯有她。

    这个世界，似乎越来越冷漠。

    亲情，友情，爱情，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禁不起推敲。

    当天晚上，顾昕洺意外的出现在g市。

    他带着林小雨，回到了g市的别墅。

    虽然小雨是第一次真真实实的踏进独栋别墅里，但是她所有的心情都满是悲伤，在顾昕洺的怀里，一直哭到睡着。

    林小雨不知道的是，她被顾昕洺带回家的同时，她二叔和二婶连夜将老人家火化。

    甚至灵堂都布置的简单而寒酸，趁着她不在，就将老人的骨灰草草放在了殡仪室里。

    第二天，林小雨再次崩溃。

    要不是身边一直有顾昕洺，她恨不得拿刀捅了他们。

    “为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赶回到奶奶的房子里，林小雨拿着钥匙一开门，果然就看到二叔和二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

    二叔和二婶对视一眼，看着大吼的林小雨，没好气的冷哼，“你喊什么喊，老太太刚死，你这是要造反啊？”

    林小雨站在门口，却没看到顾昕洺根本没有进屋。

    反而一直站在走廊里抽烟。

    她若是看到，就会明白，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她一个人在奋斗。

    顾昕洺似乎无意掺和到她的家事里，所以只是沉默的等在门外。

    “你们还是不是人，明明出殡需要三天送行的。”

    林小雨眼泪挂了满脸，心里全是对他们的恨意。

    二叔似乎要说话，但却被二婶眼神制止了。

    她起身，丢下手里的一把瓜子，“你说三天就三天啊，放在殡仪馆三天，你知道需要花多少钱吗？这么多年，老太太可没少救济你，她给你那么多钱，你怎么就知道质问我们？有能耐你去料理她的后事啊！”

    “你们给我机会了吗？我有说过我不料理吗？二叔，你是她的儿子，连最后一程你都让奶奶走得这么匆忙，你怎么当儿子的！”

    “林小雨，我告诉你，用不着你在这里对我们指挥，老太太现在已经放在殡仪馆了，公墓我们是没钱买，你要是这么有孝心，你就去给老太太买个公墓，赶紧下葬的好！走走走，赶紧走，你休想再赖在我们家混吃混喝，这没你的饭！”

    二婶说的话很难听。

    并且膀大腰圆的她，随手一推搡就把林小雨给推到了门外。

    关上大门的时候，还在里面骂骂咧咧，说要赶紧换个门锁。

    林小雨听得一清二楚，想要拿着钥匙再开门，却发现里面已经反锁了。

    “开门，你们开门！把奶奶的东西还给我，你们开门啊！”

    林小雨哭嚎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吵到了邻居。

    邻居不由分说的打开门，对着走廊喊了一句，“吵什么吵，大清早的，死人了啊！再吵报警！”

    人情冷暖，林小雨品尝的足够全面了。

    “走吧，你想要的，我帮你！”

    顾昕洺一直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推门的邻居在看到他冷肃得眼神时，闪了闪神，也很快就关了门。

    这么吵闹，的确难看。

    顾昕洺搂着林小雨，喟叹着说了一句，就强行带着她下了楼。

    此情此景，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顾昕洺这样的做法，究竟合不合适。

    奶奶去世，林小雨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顾昕洺了。

    她成了她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她紧紧地攀附着，依赖着，恨不得用命去告诉他，她只有他了。

    林小雨和顾昕洺离开之后，当天就坐飞机回了b市。

    很久很久，林小雨都缓不过来。

    只以为一次意外，奶奶就去世了。

    她在想，如果那天晚上她在家里的话，听到奶奶摔倒的声音，她一定会出去看看的。

    这样也就不会让老人家因为摔了一跤而导致脑淤血，一整夜就躺在冰凉的地面离开了人世。

    人生，总是有许许多多的遗憾。

    而林小雨最大的遗憾，就是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

    甚至不久前，他们祖孙俩还在探讨着，要什么时候给她带回去个男朋友。

    林小雨的身上，有着太多的不幸和现实。

    她经历的，是很多人都会心酸的往事。

    正所谓，当你溺水时，竭尽全力的想要活下去，突然有一个人拉了你一把，这种感觉，是会永生记在脑海中的。

    而现在，林小雨就是溺水的人，而顾昕洺俨然就变成了那个‘救命’的人。

    林小雨依赖顾昕洺，在奶奶去世之后，尤甚。

    但因为依赖，所以她也愈发的黏着他。

    以至于在这段时间里，林小雨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从来不会背着他打电话的顾昕洺，似乎有了秘密。

    而每一次特定的电话响起后，她甚至能够从他的眸子里，看到星光。

    和砚歌的见面，总是像网友见面似的。

    她有时候休息，或者找不到顾昕洺时，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砚歌。

    这个姑娘，是除了顾昕洺外，唯一能够让她感觉到人间还有真情在的人。

    林小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而顾昕洺忙碌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要问他，究竟是谁给他打了电话，才会让他有那么大的情绪表现。

    但是，不敢。

    她害怕听到自己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更害怕，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温暖就此失去。

    她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像是顾昕洺的附属品。

    这天晚上，林小雨和顾昕洺疯狂过后，他便率先进了浴室。

    躺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嗡嗡嗡——’

    枕头下面，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

    林小雨翻身找了半天，拿出来一看，是顾昕洺的。

    她本没多想，正打算放下，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林婧。

    这……应该是个女人吧？

    鬼使神差的，林小雨趁着电话还在震动，也没多想就直接按了通话键。

    “洺子，你在哪儿？能不能来陪陪我？”

    洺子？

    她和顾昕洺这么久，却都没这么亲密的称呼过她。

    “你、你好！”

    林小雨舔了舔干涩的嘴角，还是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

    林婧一听到林小雨的声音，犹豫了几秒，便笑了，“他呢？”

    “他在洗澡！”

    “哦，在忙啊，那你们忙，我先不打扰了！你记得让他给我回电话！”

    林婧的声音很好听。

    这是林小雨的第一感觉。

    说不上为何，她又敏锐的感觉到，似乎在电话里，她的语气透露着一股子高傲。

    是错觉吗？

    林小雨拿着手机出神，顾昕洺恰好从浴室里走出来。

    还挂着水汽的俊脸上本没什么表情，但看见林小雨拿着他的手机时，便陡地蹙眉。

    林小雨回头，看着他，摇晃着手机，“一个叫林婧的给你打电话，让你……”

    “谁让你碰我手机的？”

    质问！

    赤裸裸的质问！

    第一次！

    林小雨的身上还挂着床单，露着好看的锁骨，被顾昕洺的话，问得一愣。

    甚至几分钟之前，他们才刚刚疯狂过。

    现在，竟然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的电话，而表现出这么冷漠的一面？

    林小雨的心，有点疼。

    “我、我不知道……”

    因为不占理，所以林小雨支支吾吾。

    话没说完，顾昕洺就将手里的浴巾甩到床上，转身走向了客厅。

    这样的夜晚，之前的情浓，好像都是假的。

    林婧——

    到底是谁？！

    她心里慌乱着，不甘心似的偷偷摸摸下地，趴在门边，第一次偷听了顾昕洺打电话。

    “喂？林婧！找我？”

    ‘……’

    “没事，一个不懂事的人！”

    不懂事的人？

    是说她吗？

    ‘……’

    “可以，在原地等我，我去接你！”

    顾昕洺的口吻，虽然仍旧冷静沉稳，但林小雨却觉得，好像带有一丝的急切。

    终于，还是她还是乱了阵脚。

    林小雨一把拉住床单，跑到客厅时，就见顾昕洺正要走向衣帽间。

    她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顾昕洺，佯装没事的撒娇，“你要去哪儿？别走了吧，很晚了。”

    然而，她得到的回答，是被顾昕洺掰开指尖，并且声音低冽的说：“我有事，你自己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