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民下楼时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难看，其他人都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见他下来是这种面色，秦雪莲和方吾秋两人心里都咯噔一跳。

    秦雪莲是根本不敢去看大哥的眼睛，方吾秋此时还是懵怔状态，她刚才回想了许久，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问小姑子，她也是一句不吭声，还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着她，她现在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柯璐和柯瑞姐妹俩也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至于旁边爱东张西望的秦方婷，她们直接将她忽视了。

    “爸爸...”秦方泽很少见爸爸的脸这么阴沉，好似在压抑着即将铺天盖地而来的怒火。

    秦政民朝他摆了下手，径直走到秦雪莲这个妹妹面前，见她眼神闪烁的躲，指着她厉喝：“秦雪莲，你脑袋上长的是猪脑子吗？”

    秦雪莲脸色泛青，喉咙发紧，垂首不语。

    骂完她，秦政民又将炮火对准方吾秋，“方吾秋，还有你，你这张臭嘴除了惹是生非还能做什么，若不是你生了方泽和方婷，你可以立即卷铺盖滚人，我们老秦家不需要你这种搅事精混账东西。”

    方吾秋觉得他在小姑子一家人面前这么训斥自己，太不给她面子了，仰着脖子就要顶嘴，“秦政...”

    她尖锐的声音才刚起，会看脸色的秦方泽立即捂住她嘴，冷眉提醒：“妈，你别再开口了，安静点。”

    方吾秋见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在这关键时候都不帮自己，怒火中烧，使劲要从他手底挣脱开来，可力气却不如儿子，侧头却见他不停的给她使眼色，她满腔怒火又瞬间压制下来了，不过上下起伏的胸脯却表现出她气得不轻。

    “从今往后，方吾秋，你没事不要来妹妹家串门，家里若有事，就由我和方泽过来和她商量。”

    秦政民很清楚外甥对她这个大舅妈的怨恨，也理解柯家人对他们的冷淡，他们嘴上可能不说什么，可心里头肯定在说他秦政民连个女人都教导不好，任由她跑到妹夫家来惹是生非，肯定会看不起他。现在秦家老父母都去世了，家里能用的关系也被弟弟用来捞他一家人回京都了，现在唯一能倚靠的是柯家，他绝不能再将这铁关系给折腾得没了。

    她直接无视方吾秋的气愤，对儿子吩咐：“方泽，带你妈和妹妹先回去，在家里等我，我和你姑姑再说点事。”

    “好。姑姑，我们先走了。”秦方泽又朝柯璐柯瑞点了点头，拖着妈妈往外走，见妹妹没主动跟上来，冷声厉喝：“秦方婷，还需要我请你走吗？”

    “知道了，我马上走。”秦方婷说完，还跑到旁边桌上抓了个冰糖柑才不甘不愿的跟上去，临走都没看一眼这个家里的主人。

    秦政民被她这行为气得火冒三丈，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缺教养”，可这会儿还不是说她的时候，面色沉郁的对妹妹道：“去书房。”

    秦雪莲一言不发，脸色弥漫着苦涩，迈着沉重的双腿去后面的小书房了。

    秦政民在书房里将秦雪莲狠狠训斥了足足半个小时，真的是口水都说干了。他是真没想到外表温和大气的妹妹还有这样不堪的一面，在他看来，她也是个脑子愚蠢的女人，跟杨金兰这个前妯娌不相上下。

    被自家亲大哥拿来与杨金兰做对比，秦雪莲气得差点呕血，之前在生产队时，公公和丈夫也这样拿她们两做过对比，她自认自己比杨金兰好很多，可现在却被大哥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她心里难受也只得硬着头皮忍受着。

    秦政民将她骂了一通，心中的郁气也散了点，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外甥都长成大人了，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主见，他说了不需要这弥补，日后他们做再多都没什么用了。

    离开柯家后，他又气冲冲的赶回自家了，家里还有两个不省心的东西还等着她教育。

    柯奕在大舅离开后不久就下楼喊柯璐和柯瑞去看电影，柯瑞见妈妈这么久都没从书房出来，她临时决定不去了。等他们俩出门后，她将院子大门关好，到小书房来找妈妈，见她双眼红肿的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恍惚呆滞，心里头也有点难受。

    “妈妈，你没事吧？”柯瑞从外边给她端了一杯热茶进来，放在她面前，“喝口水吧。”

    “嗯。”秦雪莲这会儿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擦了把眼睛，端着热茶喝了一口，声音有些嘶哑：“小瑞，妈妈知道错了，可你二哥为什么就是不愿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呢？”

    “妈妈，衣服若是破烂了，坏了，还可以缝缝补补再穿。人心有了裂缝，不是没法修补，可也不是三五几天就能修补好的，你何必急于一时。”柯瑞当然也希望妈妈和二哥的关系变好，这样家里面也就更温馨。

    “可是他根本不给我修补的机会。”秦雪莲有些苦恼。

    柯奕对她一直很冷淡，他自己凡事都亲力亲为，就算一些小事，他也从不让她这个妈妈插手帮忙，大事上则完全不和她讨论，全都找公公和丈夫，甚至大哥，他对她这个妈妈相当于是无视。

    “妈妈，任何东西一旦修补过后都会留下永远无法祛除的疤痕，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看到这疤痕总会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将心比心，设身处地而想，如果当初你怀疑我不是你的女儿，带我去验血确认，那么我这十年肯定会活在自我怀疑中，脑海中一直会纠结自己的身世，加上你从不关心我，甚至是变相侮辱我，那我对你这个妈妈会只有恨，或许还做不到二哥这般坦然豁达。”

    柯瑞还是头一次就这件事情跟妈妈谈心，在她看来，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二哥不恨妈妈，这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秦雪莲被女儿的一番话惊得指尖都在颤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尽，不敢面对的低下了头。

    “妈妈，如果今日你是二哥，当年是外婆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又会是什么样的心境？你对外婆是恨，是怨，还是能没心没肺的接受这迟来的补救？”柯瑞再度反问。

    秦雪莲根本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在颤栗，声音在抖：“小瑞，你出去吧，妈妈再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