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依与霍司年离开之后，徐老太不悦地睨了于素一眼，“我一直以为你很得体，但是刚才——你不要再说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来，总而言之，我绝对不会同意容景和温澜在一起。”

    温澜好归好，也不可能比苏若雨更得她的心。过去的三年，苏若雨一直是陪伴在她的身边的，试问哪个年轻的女孩子愿意整天跟老太婆在一起？难道都没有自己的朋友，没有自己的业余生活吗？人心都是肉做的，徐老太再难相处，一颗心也已经被苏若雨融化了。更何况，她本来就对苏若雨非常满意。

    她明确地表示自己不会接受温澜，她老了，眼神却还是这么清明，本以为自己严肃的样子会吓到于素，没想到，于素只是耸了耸肩。

    “妈，你太专制了，独裁并不能让容景服气。”

    “我专制？”徐老太的脸沉了下来。

    于素笑着点点头，“你知道过去容星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他说，他这个妈妈啊，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情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坚持下去，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跟我在一起，也不会有一个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

    记忆太久远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若不是于素刻意提起，老太太已经想不起来了。

    二十多年前，霍容星喜欢上于素。那个时候，霍家的产业遍布几个省市，霍容星自然是最有力的接班人。所有人都以为霍容星会找到一个家庭条件与自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却没想到，他独独钟爱那个油漆工的女儿。

    徐老太愤怒至极，她试图拆散儿子与于素，却没想到她越是强硬，霍容星的立场就越坚定。到了最后，霍容星甚至决定离开这家，与于素双宿双飞。到了那一刻，霍家人才最终妥协。

    于素也年轻过，她与霍容星之间的过往，就是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故事。现在想想这一切，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此时于素提起这过往，徐老太还不太服气，“是，你们结婚了，然后呢？你过得好吗？如果嫁给别人，或许你现在过的是家庭美满的好日子。”

    听着徐老太的话，于素不怒反笑，“妈，或许你觉得我这一辈子够不幸的。对啊，结婚没多久，孩子也不大，丈夫就出意外过世。我恍恍惚惚过了一辈子，四十多年了，现在想想，真是一场梦。”

    徐老太梗着脖子，那架势，仿佛在表示自己说的果真没错。她没想到的是，于素却是话锋一转。

    “是，容星离开了，我很难过。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与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有多么快乐，至少我感受过了。现在想起过去与他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于素年轻的时候长得就很漂亮，年纪大了，虽然经历了风霜，但是，与同龄人相比还是那样优雅而美丽。这样的一个人，愁嫁吗？她遇到过很多追求者，也有人试图向她求婚，但她都拒绝了，这是为什么？

    过去，徐老太以为她不再嫁，是为了孩子，但是现在——

    “我不愿意再嫁，那是因为我的一颗心已经给了容星，我的心中只有他一个人，我再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妻子。”

    于素抬起眼，坚定地看着徐老太，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的戾气，只有深深的温柔。是啊，每当提起霍容星，她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徐老太沉默了。

    她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太，于素说的话，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徐老太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把爱情看得太重了，过去在她和老爷子的那个年代，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一对对的，还不是过得很好？

    “妈，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容景喜欢谁，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也这么大了，难道还要你替他操心吗？您呀，就养好自己的身体，长命百岁，将来看着孙子们一个一个蹦出来，那才美满呢。”

    徐老太笑出声来，没好气地斜了于素一眼，“一个个蹦出来？我的孙子们是孙悟空呀？”

    ……

    霍容景开着车，将温澜带走，直到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他这是做什么？

    “你放我下来！”

    霍容景不听她的，仍旧在加速，“这么久不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霍容景说一不二，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以她对他的理解，这个时候，还是顺从他比较好。当然，这只是她在安慰自己而已，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想要下车。

    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一直被无视，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失落的。失落的原因是，她一再付出，到了最后，身边还是没有任何人愿意留下来陪伴着自己。当然，大道理她是懂的，可小情绪却让她有些难以自控。

    也不知怎的，她的失落就这样满溢，而霍容景是唯一一个看出来的人。

    不得不承认，他是了解她的。可也正是因为他如此了解她，才不应该这样轻易地伤害她。

    脑海中的思绪一直在打转，回过神的时候，霍容景的车，已经在海边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他们曾经来过。那个时候他们对彼此都是藏着顾虑的，却还是想要向对方靠近，现在想一想，这种感觉很糟糕。

    两个人在一起，相爱的感觉，她感受过，但是相互依赖的感觉，却从未有过。

    霍容景带着温澜去了海边，这里的风景独好，海天一线，却没有多少游客。望着广阔的大海，他淡淡地说，“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让我们把过去的不快都忘掉。就当是借给我一点时间，也当借给你一点时间，好吗？”

    借彼此一点时间，当是重温旧梦，这是霍容景没有说出口的话，却也是温澜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犹豫了片刻，她没有出声。

    他笑了起来，“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今天，我们不要吵架，不要说不开心的事情，好好度过一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