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上，林君起才幽幽转醒，一睁眼，便看见林落坐在他左手侧的床边，头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而霍御宸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君起微微撑起身子，试着呼吸了一下，感觉胸腔的疼痛感已进消失得差不多了，放轻手脚挪动身子，想要起身去洗手间。

    谁知他刚动一下，林落便醒过来了，她顶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他，柔声问道：“怎么了？”

    林君起动作顿了一下，看林落的眼神是满满的心疼，很快又把情绪隐藏了起来，柔声道：“没事，我就是想起身上个洗手间。”

    “我扶你去吧！”林落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管我。”林君起执意起身，林落的手刚伸过去想扶他，林君起却避开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姐，我一个人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林落的错觉，她觉得弟弟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淡漠。

    林落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地看着林君起走向洗手间。

    等林君起上完洗手间出来，却见林落面有忧色地站在门外，林君起看着她有些窘迫，手足无处安放的模样，心底软了一片又一片。

    轻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用太紧张我，我真的没事了。”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做过手术的他，身子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至少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克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

    回到床边，林君起伸手摸了摸林落有些红肿的脸，问道：“困吗？要不你到床上睡一下。”

    因为选择就近的医院，这是一家县医院，单身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沙发，并没有陪护的床。

    林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眼眶发酸，只要君起没事，她做什么，都值得了，使劲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现在一点都不困。

    林君起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林落让出一半的位置，淡淡道：“既然不困，我们聊一聊吧！”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你姐夫昨晚没合眼守着你，才刚睡下，不要吵到他了。”林落看了眼沙发上的人，眼里多了一些逃避。

    “没事，我们小声点。”林君起执意现在就谈话。

    无奈之下，林落只好坐在床的另一侧，低着头，等待林君起开口。

    “姐！我知道，你很在乎我，不希望我受到伤害，可是你要清楚，我一样也在乎你，若是昨晚你因为我出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不，你要是因为我有什么不测，我会以死谢罪。”林君起语气淡淡，可微微泛红的眼眶，依旧掩饰不了他对昨晚那件事的阴影。

    “别胡说。”林落皱着眉，阻止林君起说胡话。

    林君起轻勾了勾嘴角，道：“我没有胡说，天知道我多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姐姐被人欺负的时候保护她，给她出气，可现实呢？我不但没有保护你的能力，还要反过来让你保护我。”

    “我是你姐，我保护你是应该的，再说了，你昨晚也很勇敢不是吗？”

    “呵！姐，我一点都不勇敢，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多害怕？我怕你出事，我怕你受伤，我就像一个废物一样躲在你的身后，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姐夫没有及时出现，后果会是怎么样？”

    林君起不敢想，只要想到那两个戴头套的男子有可能会对林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他便心痛得无法呼吸。

    林落也能体会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林君起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这里，永远过不去。”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再说了，就昨晚那样的情况，林家训一定要见我，我能不顾你的安危当缩头乌龟吗？”

    “正是你现在没事，我才能坐在这里跟你聊天，姐，我很想问你，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活命，可以牺牲你？你又有没有想过，你不只有我，还有姐夫，你做事不管不顾，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若是他昨晚没有出现，你被那两个禽兽侮辱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以前，林君起不一定理解为什么霍御宸见到他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敌意，可是他现在，完全能够理解了。

    林落的心情也很压抑，霍御宸生她的气，现在就连弟弟也生气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保护自己的弟弟，难道有错吗？

    “我又能怎么办？为什么……你们都生我的气，你们都不能理解我？”林落痛苦地把手掩在眼前，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那你又何曾理解过别人？你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怎么保护别人？若是你为了保护我出事，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所谓的保护就是一命抵一命吗？”林君起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只要想到昨晚的一切，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从小到大，他亦同林落一般，视她如珍宝，可是因为自己，她卑微地匍匐在地上，被人百般侮辱，甚至学狗叫，面对很有可能被两个陌生男子玷污，只因他还在，死都不愿意离开，明明就有机会离开。

    林落怕把霍御宸吵醒，努力压抑着哭声，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如同开了闸的龙头，源源不断往外冒。

    “姐！你回去吧！”林君起不敢看林落哭泣的样子，怕自己会心软，别开脸，不去看她，嗓音里却带着不容靠近的疏离。

    “你让我回哪儿？”

    “回哪里都好，林家，你跟姐夫的家，抑或外婆那里，哪里都好。”

    “那你呢？”

    “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君起，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我怪你，不是忘恩负义吗？”

    “林君起！”

    “叫上姐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