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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旧事翻出,一桩人命案

      武昙和梁晋等人不明所以,全都静观其变。

    宜华的目光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闪。

    不过她表情依旧克制的极好,半点破绽也不露。

    那一男一女被带进来,面上表情诚惶诚恐,刚一跨过门槛就匆忙的跪下了,不住磕头。

    两人也不说话。

    宜华也不言语。

    梁帝等得片刻,就看向了在场唯一不明真相的燕北,声音沙哑的冷笑道:“将你二人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那两人显然并不知道在场燕北等人的身份,但是一个梁帝,一个王皇后,就已经足够叫他们觉得恐惧了。

    两人跪在地上,使劲的把身子伏低,暗地里互相对望一眼之后,那男人才偷偷抬眸又去看了眼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宜华,似是十分疑惑的样子,却还是顺从的开口说道:“草民二人姓章,是城外四田村人氏,十六年前我们原是住在京城的,我娘姓金,原是在平大人家做事的,就是……前太子妃娘娘的娘家,因为替平家夫人奶过一个孩子,后来在生下幺妹之后刚好赶上太子妃娘娘即将临盆,我娘就被……被选进东宫做了……做了太孙殿下的乳母……”

    因为出身平民,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面对帝后这些人,这男人就十分的局促紧张,说话也断断续续,很有些底气不足。

    一开始梁晋是和武昙一样,都盯着他二人的一举一动,在猜测他的身份的。

    但是此刻闻言,梁晋却是心跳猛地一滞,脸色都变了。

    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就想去看宜华,但好在是自制力强大,这才狠狠地控制住了,没叫自己大幅度的抬头。

    武昙和他站在一起,略一侧目,却是清楚的看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

    于是——

    那一瞬间,就莫名跟着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那男人说到了这里,似乎心有余悸,也是忍不住再次偷偷抬头去看宜华。

    宜华不动如山的坐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梁帝却不耐烦了,冷声催促:“继续说下去。”

    “是……”那男人吓了一跳,赶忙收摄心神,垂下头去,盯着地面继续说道:“当初是在太子妃临盆之前一个月我娘就进了东宫,后来太孙殿下出生之后就交到了她手上,可那时候适逢东宫惹上了官司,出了大差错,太孙殿下被……送进了宫里……”

    当年的太子爷梁元斌闯下大祸,惹得梁帝震怒,甚至迁怒于自己的亲孙子。那时他让人把刚出生不久的梁晋抱进宫,直接关进了冷宫里,虽然这事情很多事人都心知肚明,但毕竟梁晋是皇家骨血,梁帝的亲孙子,即便事出有因,他这样做也未免显得冷血绝情了些,所以这些年来,满朝文武都很自觉的不会互相议论此事。

    而这些所谓的皇家秘辛,当年位高权重的京官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细节内幕,对外——

    百姓们可不知道梁帝会迁怒到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并且曾把这个亲皇孙丢进了冷宫里,让他自生自灭。

    所以显然,眼前这两个平头百姓会知道这样的内幕……

    要么他们就所言属实,他们确实是梁晋乳母的亲人,要么就是王皇后找来的人冒充,并且将当年旧事告知他们,让他们出面作妖的。

    武昙此刻心中还有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梁晋的乳母身上会扯出宜华与人有私情的指控来,暂时就没有动作,只是静观其变。

    她稍稍侧目去看梁晋。

    却见身边的少年,眉眼低垂,使劲的掩饰住面孔和表情,可是不难看出——

    相较于前一刻,他此时浑身上下散发的怒气和戾气都更重了几分,双手垂于身侧,更是死死的捏紧了拳头,也就是通过利用这样的方式克制,才能勉强没叫自己当场站出来。

    他似乎……

    对眼前的局面已经心里有数了?

    梁晋自然也感知到了武昙审视的目光,不过他无暇他顾,只是讥诮的扯了下嘴角,目光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脚下的地砖,因为——

    他突然明白了宜华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困在了这里,并且任凭王皇后往她身上泼脏水也毫不作为……

    对面的宜华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那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将紧张的情绪压下去一些,又再继续说道:“太孙殿下被带进宫里之后也是草民的娘亲在带的,后来……后来宫里的贤妃娘娘出面,将太孙殿下接过去抚养。宫里没有额外的乳母,草民的娘就也被带去了贤妃娘娘处,继续照料太孙殿下,然后……再然后……”

    他说着,舌头好像突然开始不怎了灵光了,支吾了两句,额头上更是大汗淋漓。

    可是事到如今,眼前也完全没有退路可以给他走,他心中似是在极力的挣扎和权衡,最后还是拿袖子胡乱的摸了两把额头上黏腻的汗水,心一横,咬牙道:“我娘发现了贤妃娘娘与人有染的事!”

    此言一出,梁晋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但武昙和燕北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约而同的抬头朝宜华看过去。

    宜华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见愤怒也不见难堪,仿佛对方口口声声指证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她就只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而那个男人,在说出这至关重要的一句话之后却仿佛破除了禁忌一般,倒豆子似的继续说道:“为了伺候太孙殿下,我娘一共在宫里住了大半年,一直到殿下断奶之后才被贤妃娘娘找借口打发了,但是在那期间,她曾亲眼看见有个男人装扮成宫里的太监和贤妃娘娘秘会,并且也曾听贤妃娘娘身边的人私底下谈论,似是有那么一个人。”

    阮先生的存在,梁晋是提前和武昙透过底的。

    就这男人目前所言,武昙依旧悬心,不确定他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而宜华一直不出口反驳,燕北却是听得直皱眉,忍不住的站出来一步道:“所谓口说无凭,不过就是两个贱民的无稽之谈,现在已经时隔多年,若真是确有其事,那姓金的妇人何故当年不站出来将事情言明,反而要等到今时今日,还是由两个道听途说的小辈出面指摘?梁帝陛下,您莫不是信了此等谣言,任由他们这般诋毁我朝长公主殿下的清誉么?”

    此言一出,还没等梁帝和王皇后说话,却是一直瑟瑟不安跪在那男人身后的女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满目怨愤的指着宜华凄声道:“那是因为我娘被她杀人灭口了!”

    她眼睛通红,脸上因为压抑着愤怒而显得表情有些狰狞,似乎极想要扑上去厮打宜华,却又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简单而不敢贸然动手,就只是目赤欲裂的死瞪着宜华,声声泣血的控诉:“宫里贵人的事,我们平头百姓哪敢掺合?我娘虽然知道了贤妃娘娘的秘密,也不敢声张,本来出宫之后也是打算将这些事都烂在肚子里的。可是我小妹长到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娘到处寻医问药也治不好,最后走投无路之下就说她去求宫里的贵人,太医院里的太医医术高明,请动了太医,小妹可能还有救,可是……可是……”

    她大约是真的悲痛,话到这里,就哭软在地,泣不成声。

    男人伸手扶住妹妹,也因为愤怒而红了眼睛,咬着牙,腮边肌肉僵硬的鼓起来,一字一句的道:“我娘虽然只是个伺候人的仆妇,却也知道宫里的贵人我们得罪不起,她原也没准备泄露贤妃娘娘的丑事的,那时我却不信她能凭着曾经的旧交情就请动了宫里的娘娘帮忙找太医,我娘这才说的她手里抓着贤妃娘娘的把柄。可是就那一次……她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们找不见她,小妹也隔了没几天就病死了……”

    这男人如今已经年近三十,十年前也到了懂事的年纪,自家老娘扬言挂着宫里贤妃的把柄去威胁贤妃帮他们请太医,结果却一去不回,他只要不是太蠢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所以,老娘失踪之后,他也不敢报官寻找,仓促间只带着妻儿和另一个妹妹搬到了更偏远的村子里躲避灾祸。

    因为宜华一直不做声,燕北就不得不再度站出来质问:“所以,时至今日,你们又为什么突然站出来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是已经半点不敢掉以轻心了,王皇后不是个完全沉不住气的人,她现在既然针对宜华发难了,就必然会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位,十有八九,这双兄妹的身份是真的,这里对方不太可能留下破绽。

    而果然不出所料,不等男人回答,王皇后已经代为开口:“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是事有凑巧,头两个月有将一块玉坠拿去典当,辗转之下东西流了出来,被认出来是出自你们大胤宫廷御用工匠之手,并且坠子上刻了贤妃的名讳。府衙的人顺藤摸瓜的逐步追查,在城外乱葬岗附近的山坳里挖出了那妇人的尸体,虽然尸体已经化为白骨,但她身边也还留着一些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和痕迹,已经确认了身份。”

    说话间,她缓缓的看向了梁帝。

    梁帝的脸色一直阴沉的可怕。

    他倒不是对宜华有怎样特殊的感情,而实在是被戴了绿帽子的愤怒刺激着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把那个男人揪出来才肯罢休的,要不然——

    他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哪怕颜面尽失,这一刻,他也在极力的压抑控制脾气。

    他手指更加用力的抓着座椅的扶手,片刻之后沉着一张脸侧目给陆启元递了个眼色。

    陆启元会意,也是早有准备,就将藏在袖子里的一个小盒子掏出来,打开了,呈到燕北面前。

    武昙也跟着抬头看过去。

    那玉坠的个头不大,雕刻的是麒麟的图案,虽然这种大小的玉坠,女子用来做荷包或者香囊的饰物也可以,但几乎不会有女子用这样的图腾做装饰,反而是男人拿来用做扇坠子什么的多。

    那坠子的玉质很好,莹润剔透,并且上面的雕痕也已经摩得很平缓了,显然是经常被人捏在手里把玩的缘故。

    梁晋也抬眸看过去,眼中波光连闪,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武昙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见状就只唯恐他失控,斟酌之下就不动声色的先上前一步,轻声与燕北说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要么……大人您先单独跟长公主殿下谈一谈吧?”

    宜华不说话,必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必须先问明白她的意图和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