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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好逑_分节阅读_13

      因此,在长到最好的年纪之前,季三昧根本不敢在沈伐石面前披露自己的身份。
    见季三昧迟迟不答,沈伐石一时心急,竟不自觉拔高了音调,周身腾起一片细小的灵力涡旋,戾气汹涌不已,唬得一旁的牙行老板脸色大变倒退数步:“……你若不是他,怎会出身豳岐?!你若不是他,怎会和他用一模一样的名字?!”
    季三昧唇角一翘,瞎话张口就来:“……我不知道。这名字是我父亲为我取的。”
    “你父亲是谁?”
    季三昧脱口而出:“季六尘。”
    沈伐石:“……”
    自重生以来,季三昧也时常会想起自己那个乖巧懂事的胞弟。他和自己一母同胞,一起长大,对自己言听计从、无比依恋,就像是一只家养的小狼狗。
    自己若是横死,那小子绝对做得出给后代起自己的名号、方便时时处处纪念自己的混账事儿的。
    沈伐石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样的答案,难以控制地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季六尘……娶亲了?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这反问让季三昧也是一怔。
    ……六尘那小子竟然还没娶亲?
    不过对于季三昧来说,世上最容易的事莫过于胡说八道的娓娓道来,他巧妙地模糊掉了沈伐石的问题,答道:“我四岁时被拐到了云羊来,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父亲。……父亲告诉我,我出身豳岐,这个名字也是父亲为我取的。”
    这话说得太过理直气壮,就连一旁的牙行老板都被这种张口说瞎话的精神所惑,一时间完全忘记了“季三昧根本就是在奴隶窝里出生的”这一基本事实。
    季三昧故意模仿孩子说话的腔调,语序有些颠倒,话语间的关联也不是很分明,听起来更真了几分,沈伐石似是信了,低下头,定定地注视着掉落在地的法杖。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撒谎。”
    季三昧心头猛地一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沈伐石一把抱了个满怀。
    一把听起来没有实质的声音从耳边飘来,似乎只要随便一阵风就能把这股声音吹散。
    沈伐石重复道:“……你撒谎。”
    他的声音就像浮萍,连沈伐石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是季三昧?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名字都不再独属于他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人间事,真的如此残忍吗?
    在季三昧几乎以为自己的谎言已被沈伐石拆穿、打算张口承认自己的身份时,沈伐石才缓过神来,松开了怀抱,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快速转过头去,声音重新回归了三分水七分沙的轻描淡写:“我买下你了,你跟我走。”
    ——自己真是太荒唐了。
    ——季三昧已死,天上人间,梦里梦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三妹:看看,这是我的挚友。颜好腿长,胸大腰细,美颜盛世,光头都那么英俊。天下没人能比他更牛叉,我就是为他而生的,他就该是我季三昧天生的爱人。
    法师:……嗯!
    #一个夫吹的痴/汉日常#
    ☆、 敛财(一)
    听到沈伐石的话,季三昧决定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他裹着沈伐石的袈/裟站起身来:“这位叔伯可认得我父亲?”
    “叔伯”两个字被季三昧念得清越响亮,仿佛意有所指,细细品来又听不出什么端倪。这种语调,对沈伐石来说有一种过分可怕的熟悉感。
    默念了一遍清心诀,沈伐石才稳下心神,重新转头望向季三昧。
    由灵力点燃的烛光在人们身上披覆上一层迷蒙的薄纱,和季三昧同名的小孩儿眼中清迥泛波,白水银中噙着一丸黑水银,优美得叫人心旌摇荡。
    然而,既然得知此人非彼人,沈伐石便再无心赏景,言简意赅道:“认得。”
    季三昧:“可否代我向父亲去信一封?”
    “当然。”
    不消季三昧说,沈伐石也会如此做。
    季三昧不错眼珠地盯紧沈伐石,抿紧了嘴唇。
    数年间,他代人写了无数封信,也向自己远在烛阴的弟弟和沈伐石写了无数封信,将自己的位置写得清清楚楚,只盼他们来接自己。
    无奈,毫无回音,石沉大海。
    对此季三昧并不觉得多么沮丧。云羊和烛阴两片大陆隔海而望,只有临亭城一处城池,成为连接两片大陆的唯一陆上纽带,本就难以沟通,而在季三昧最后的记忆里,烛阴与云羊边境出现摩擦,战火四起。
    在再世为人后,他打听到昔日的双陆大战中,本来占据了优势的云羊突然兵败如山倒,所部精锐修士竟十去七八,烛阴的军队也没有趁胜追击,双方各自退去,像两头巨兽,在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有默契地各自撤开一步,回到自己的领地去,默默舔舐伤口。
    自临亭鏖战之后,云羊和烛阴结下了仇怨,因此书信难通,倒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现如今故人不请自来,季三昧心中不胜欢喜,表面却一派平静:“叔伯姓沈?”
    沈法师简略地自报家门:“沈伐石。”
    “此名甚好。不矜不伐,匪石之心。”
    沈伐石本欲转身,闻听此言,肩膀明显一僵。
    ——“……不矜不伐,匪石之心。”当初尚年幼的季三昧伸手点了点沈伐石的胸膛,又把耳朵贴上去,听着他的心跳,“名字是好名字,不知道是不是真如诗中所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从过去的记忆中醒来,沈伐石静静地看向季三昧,目光里含着一片无波的汪洋深海:“……你认得字?”